芸芸离上歌

　　事后，杨久听说凌尘被欺负了，便抽空去了牢房，当看到凌尘手上的淤青后，心疼不已。
　　他知道东方陵的心思，又担心其他人暗中搞鬼。思索再三，替凌尘上好药后，便将她同诸位掌门关在了一起。
　　凌尘自是明白杨久的用意的。无非是担心她再受欺负，怕她生活不能自理，关在一起后，其他人虽对她有成见，但至少还是会有清正之辈关照她的。
　　“凌尘，你是知道我的心思的。义父跟你，我谁都不想失去，所以你最好别让我为难。”
　　杨久叹着气。他小心翼翼了这么多天，防着凌尘，防着其他人，怕东方陵有事，怕凌尘有事，简直是焦头烂额，只希望这些事能快些过去。
　　凌尘静静看着杨久，虽然她并看不见他。
　　“好了！你也别多想，研究医谱是东方家的本职工作。我知道你从小接受东方神韵的教诲，所走的道与我们不同，可你想过没有，若义父真能研究出来，你不是也可以好了不是吗？所以，这事我希望你能想开点，至少这件事上别同我义父作对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我抽空会再来看你的。”
　　杨久说完，便黯然离开了。
　　见杨久离开，大家都面面相觑，近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本来大家对凌尘成见颇深，可凌尘修为尽失后，千面花郎跟沈如夕接连找茬，大家抱着同情的同时，也不禁怀疑他们最近的所见所闻并非真相。或许凌尘的确如佟晚晴说的那般，并非真的冷血，来此就是为了救他们的。
　　可凌尘现在又哑又瞎的，在自保都成问题的情况下对谁都很防备，他们这些人也不知该如何去问，只能听之任之。
　　对面牢房的凌潇肃也想了很多，以往的确是他没相信过凌尘，所以也从未想过去了解她。因着对凌尘的诟病，他对她的心性品行一无所知，以致那些一直针对凌尘的人都比他了解凌尘。
　　如今，他愿意相信凌尘了，凌尘却已不能为自己辩解。凌潇肃心中不由懊悔自己以往的漠不关心，小声朝花想容道：“晨晨，你觉得尘儿她品性怎么样？”
　　花想容愣了半晌，心中也是摇摆不定。“我……抱歉，凌大哥。以前我的心里只有恨，只想着欺压她，导致她性格封闭扭曲，加上尘儿她从不违逆我的意思，所以，我并不知道东方神韵是否有开导过她道义上面的事！”
　　她想了想又道：“虽然佟晚晴恨尘儿入骨，但我相信，尘儿跟了你这么久，一定是受了熏陶的，我相信她一定是个好女孩！”
　　听花想容这么讲，凌潇肃不由惭愧，叹了口气道：“以前尘儿为了讨好我万事总爱出风头，如今想想，确是我忽略了她！哎！若她真的一心为了救我们遭受那么多罪，那也着实难为她了！”
　　凌尘此刻呆呆坐在牢房角落里，一心只想着东方续，祈祷着他会没事，根本没心思去听周围的人说了些什么。
　　凌尘本以为慕容凰替她除了魔性，她便能像正常女子一般去贪慕东方续的青睐，却不曾想她满心欢喜，到头来竟是一场空。为了相似的气息，一时贪欢，竟在杨久布置的地牢弄脏了自己，辜负了唯一的纯洁。
　　她现在就是废人一个，心想除了用这肮脏的身体同杨久做交易保住心爱的人外，也不能做什么了！
　　凌尘现在只觉得自己好没用！明明是东方续的剑，知道他被困，却无能为力，她真的好恨自己！
　　想着想着竟不由抽泣起来。
　　“凌尘姑娘，这里有个馒头，你先垫垫肚子。”
　　萧藤素来不喜凌尘的行事作风，但好歹在少林寺时凌尘还是救过他的。经东方陵一事后，大家都被困于此，他也想通了不少，看人不能看表面，人有千面，善恶好坏又何曾只看表面就能断定的？
　　凌尘默默接过萧藤递到手中的馒头，随即便像八百年没进过食似的啃了起来。
　　看着凌尘，萧藤不由心酸笑笑。“慢点吃！要不够！下次我还给你留。”
　　凌尘突然顿住，摇了摇头，随即将手中剩余馒头一口塞入口中，便开始举着双手在那比划起来。
　　众人一惊，皆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却奈何没人看懂她在比划些什么。
　　萧藤知道凌尘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同他说的，无奈语言不通，也急了，忙问道：“凌尘姑娘，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啊？老夫看不懂啊！”
　　凌尘失望收手，便又安静下来。
　　一人道：“她怎么不比划了？”
　　“不知道啊！”
　　一人纳闷。“到底在表达些什么呢？”
　　大家再看向凌尘，却见她只是靠在牢栏上闭目不语。
　　萧藤虽是直率的性子，但大抵是知道凌尘有话要同他说的，依着凌尘精明谨慎的性格，应该不想太引人注目。
　　于是待大家都安静下来，不再那么注意她了，萧藤便在离凌尘不远的位置打坐。
　　待晚上送餐之后，萧藤又特意帮凌尘留了个馒头，借机朝凌尘送去。
　　“我看那仆人有意苛待你，你应该没吃饱吧？”
　　凌尘闷声点头。
　　“刚好，我为你留了一个，你快些吃！”
　　凌尘用那双无光的眼巴巴看着萧藤，似乎在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萧藤随和笑道：“听说你是绝情门圣女，与我牧云山庄也算是有些渊源的，况且之前在少林寺，你于老夫有恩，就当是还你人情了，虽然这人情还的挺磕掺的。”
　　凌尘默然接过萧藤手中的馒头。
　　果然！就在她拿过馒头的时后就趁机在他手上快速写了些什么。
　　“静观其变。三个月后……”
　　“后什么？”
　　凌尘忽然戛然而止，将馒头拿了过来便开始默默啃咬。
　　这时，牢房外，佟晚晴走了过来。
　　看着凌尘手中的馒头，没好气地用手中的宝瓷伞朝凌尘靠着的牢栏上敲了敲，“凌尘，没想到还有人关心你呢！”
　　见凌尘一脸平静，佟晚晴不耐烦道：“你放心，我是偷偷来的，没人知道，所以你也用不着在我面前装。其实你在东方陵面前搞的那些小动作我都知道。”
　　凌尘依旧啃咬馒头。
　　“哎呀，别吃了！”
　　佟晚晴一把夺过馒头扔掉。“整座地宫，谁都了解你，但谁都想害你，现在只有我想救你你信不信？”
　　见凌尘没反应，佟晚晴继续道：“你以为你的小动作真的没人知道吗？别自欺欺人了！当东方陵拿到你医谱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你会在医谱上做手脚了。他独自在密室里一连研究了好多天，只可惜到现在都没看出端倪来。”
　　“不过，你可别忘了！我也是受过东方神韵真传的，你玩的再精明也逃不过我的法眼。那日，你吸了不死人身上的药液以身试药其实是在试药液的药性验证你心中的猜想吧？不过你猜的不错，残谱就是在医谱的基础上研究而生的。其实残谱记载的就是研究失败的长生秘方，所以当初东方家族的长辈才会急于销毁，只是没想到销毁一半就被东方陵给截了去。”
　　“不过还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呢！残留在你体内的药液竟还有如此功效，竟能让东方陵的低阶修为直接吸了你的高阶修为！我若是早知道会这样，那日我是绝不会让你那般冒险的。我知道，你从入了地宫时起就一直提防着东方陵，为免被看出破绽，所以你每次在地宫里头出手其实每一招一式都逆施了功法，对吧？”
　　她注意着凌尘的反应继续说：“只是东方陵或许忘了，你走火入魔多年，一直以来都是逆行功法的，一招一式就算不刻意去伪装，他都看不出什么破绽。所以之后你就更加大胆篡改医谱，因为你试过不死人身上的药液，知道东方陵就算照着你所篡改的医谱来研究，其结果也不会与残谱秘方有出入。因为你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助他研究长生之法，而是医谱里的功法。你知道东方陵跟你一样对篡改医谱极具天赋，也知道他在残谱的基础上所学的神医鬼手有漏缺，所以你利用他对东方家的执念，让他心甘情愿的入你的套。你的最终目的就是想让他习了医谱心法后筋脉逆行，你想除掉他对不对？”
　　凌尘捏了捏手指。果然！佟晚晴只要细心，并非真的无脑，又或许因着佟晚晴对自己多年的爱恨，这才对她了解入骨。她所说的一切都是一个合情合理的猜测，并非真的洞明。
　　佟晚晴看出凌尘的紧张，知道她猜对了。继续道：“千面花郎跟沈如夕看不出其中猫腻，不过是因为他们从未将你往人性善类那方去想，他们只觉得你想救这些人，而从未想过你会为了可笑的大义会选择去对付东方陵。”
　　“所以整个地宫中，只有我跟杨久最懂你。只可惜杨久抓了东方续，虽然他也想到你会对东方陵不利，却只顾拿东方续来牵制你，以为你情字至上，不会乱来，只可惜，他还是想错了！一个心肠柔软的人，大义当头爱情终究显得渺小自私，而你终归当不了自私的那一个。”
　　“怎么样，凌尘？我是不是够了解你？可想好要跟我一起走？”
　　凌尘想了想，并未做答复。
　　佟晚晴倒是没耐心了，冷哼道：“都说瞎子清明但不精明，我看你是竟不清明也不精明。我能看穿你，其他人迟早也能看穿你，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东方续被困了这么久还未逃出，且杨久自己都不愿声张，我猜东方续定然也是被杨久拿你威胁过他的。你现在待在这里就是在等死，只有逃出去了才会有一线生机，再说，东方续可不会像你这么弱，你确定你继续留下来再同其他男人生个孩子是东方续愿意看到的？”
　　见凌尘没有反应，佟晚晴嘲讽道：“你说东方续要是知道他亲手打造的剑这么傻，会不会被你气死？嗯？”
　　听佟晚晴说了这么多，凌尘这会终于有了反应，比划道：“你是说东方续没事？”
　　佟晚晴没好气道：“你若再继续待在这地宫，不去江湖上造点动静来，我怕他就要被你连累得出事了！”
　　凌尘抿唇。的确，东方续很厉害，以他的实力不可能被困这么久。想起东陵府地牢那次，还有那个哑巴，那身形那么熟悉。或许，他们两个在那时就都被杨久给拿捏设计了！
　　佟晚晴呵了声，道：“你该不会以为我苦口婆心说这么多都是在骗你吧？凌尘，你能不能少想点情情爱爱的，人命关天的时候动动脑子好不好？我佟晚晴虽然恨你，何时想过要你的命？难不成你到现在还怀疑我救你有假不成？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将我方才说的那些全告诉东方陵，你早就没命了，信不信你再迟疑，就连东方续也必死无疑！”
　　凌尘一震，不，东方续决不能死！
　　她起身，比划道：“我信你！”
　　“好！我现在就带你离开地宫！”
　　佟晚晴说这句话时，脸上少了以往的不正经，变得很严谨。
　　她一伞劈去，直接劈开了牢门，抓过凌尘便朝外跑。“我们走！”
　　可刚跑没两步，就见千面花郎跟沈如夕恰时出现在牢房口。
　　千面花郎微笑着道：“佟晚晴，早知道你有叛心，果然！冒死相救，姐妹情深呐！”
　　佟晚晴将凌尘护在身后。
　　沈如夕见佟晚晴下意识护住凌尘的举动，笑道：“怎么，演了这么多年姐妹相杀，今日不演了？”
　　“呵～也是，为了一个眼睁睁看着你母亲去死的女子，你恨她本就情有可原。只是失望啊！你为了她化身毒仙子，借着活阎王的名义残忍杀了那么多人，凌尘她知道吗？大抵还是不如一个利用她的殷雪重要。可悲！”
　　“你住口！”
　　“怎么，生气啦？你不是该吃醋的吗？”
　　千面花郎也添油加醋道：“原来传说中的毒仙子竟还有这么真性情的一面呢！只可惜，你们两个今日都逃不出去了！”
　　“就凭你们！”
　　佟晚晴龇牙，不忘朝身后的凌尘嘱咐道：“你退后！”便直接拿着宝瓷伞朝二人攻去。
　　三人各持武器对击，以一敌二，好不吃力。
　　凌尘立在一处，她不清战况，只听得三人兵器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便知战况的激烈。
　　忽觉有细微的风浮动发丝，凌尘步步后退，正值抵在了关押凌潇肃夫妇的牢栏上。
　　花想容见沈如夕提着剑步步逼近，急道：“沈如夕，你干什么？尘儿她可是你的主子，你难道真想弑主不成？”
　　沈如夕一脸不屑，“我早就不是绝情门的人了。她，人尽可欺，如今功夫被废，又算什么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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