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离上歌

　　“凌尘姑娘，你们回来啦？要不就跟我们坐一块吧？”
　　那陈述见凌尘跟云罗二人过来了，面上带着笑，态度殷勤诚恳，跟之前防若天壤之别。
　　凌尘愣愣看着陈述，见他这般热情邀请还特意给她腾出位置来，总觉得有些不太习惯。
　　那陈述看出凌尘的不适应，讪笑，“我们也算是共过患难的人了，之前那么对你，你可千万别放到心里去！”
　　凌尘轻轻道了声“好。”
　　那陈述一听，乐了。他没想到凌尘竟这般好说话，迫不及待道：“那妙香的事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可别怪我！你突然回来，其实要不是怕你报复，我也不至于老针对你。”
　　“我知道！”凌尘看着那陈述，也知他是真心向她道歉的，便也没怪。虽然也曾想过要替妙香报仇，但想到东方续，她终是忍住了，她怕他嫌弃她满手沾血，怕他嫌她脏，怕会连累他，小心翼翼得她现在什么人都不敢杀了。
　　不过，杀人终归解决不了问题，且行为残暴，的确不对！
　　半晌，才道：“我不会报复你的。”
　　那陈述一听，这才松了口气，喜道：“我就知道凌尘姑娘大人大量！我陈述发誓，以后再也不会针对你了！”说完，随即讨好道：“对了，凌尘门主，你怎么这么厉害啊！连那陆远都打不过你，之前在铭录山庄都没好好学，等我们这次脱险了之后你可一定要好好教教我！”
　　“是啊是啊！”其他弟子也跟着附和。经过这次，大家都对她佩服得不得了。
　　“其实你们大可不必羡慕我，有些苦你们未必会受的了！其实像你们这样过正常的日子挺好的！”
　　萧策调侃道：“怎么？凌门主还怕我们将方法学去了不成？”
　　见大家都看着她，凌尘也不掩瞒：“其实我从六岁就开始学武了。师父对我很严格，她脾气不大好，也没什么耐心，所以她教的东西是不允许我出一点错的！一开始，老是挨打，被罚，有时候一连好几天都不给吃的，就这样，我就不得不逼自己，越发拼了命的没日没夜的练。后来慢慢的东方续就开始让我陪他过招，可是我总是打不过他，他就开始变着法儿的训练我！跟他一起练的时候是最苦的，可往往也是最有成效的！他跟我说，要想得到别人的认可，就必须比任何人都要强！所以他要求我每一次训练都该全力以赴，必须拿命去博。”
　　“为了训练我，还特意给我看了很多失传的武学典籍，也给我介绍了各门各派武学中的优缺点，所以各派武功我大抵都是懂一些的，这也是为什么我同你们交手，能看穿你们出招的原因，当然，就算我没看那些，我修为比你们高也是能看穿你们要如何出招的。”
　　难得凌尘归来后接地气了一回，不过听她三句不离东方续，云罗始终不大舒服，不禁有些吃醋：“那铭录山庄的功法呢？你也学过？”
　　“没有。那是见我娘练过，所以我记住了！其实我也不是真的能过目不忘，只是从小的环境使然，这才使得我无论学习什么和做什么都比常人快些了！”
　　楚南燕不由质疑她：“可就算是像你这般训练，常人也不可能达到你现在这样的境界！”
　　“不错！”凌尘也不否认。“其实什么东西学会后都要融会贯通，直到所学都与自己融为一体，让看似不经意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发挥到极致。所以东方续会经常陪我实战，有时是他陪我打，有时候会带我去丛林与野兽相搏，通常一连十几天下来不吃不喝，饿了就吃打死的野兽，他总是会故意架火烤熟，待吃完时，新一轮的野兽也被火光吸引来了。”说着，嘴角不自觉向上扬了扬，“现在想想，他以前还真能找麻烦。这样的训练的多了，武力值自然也就跟上去了。”
　　听到凌尘说起过去的事，云罗不由心疼，可凌尘却还能当成是美好的事来回忆，他心里又说不出的复杂：“你那时候那么小，他怎么狠得下心来这么对你？”
　　凌尘不以为然道：“其实他也没错，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我好！虽然平时严苛，但每次在丛林法则中，不定因素太多，他也没真的扔我一人在那奋战。一直以来，都是他陪着我的。所以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们也别太强求自己了！”
　　听凌尘说了这么多，萧策不禁有些好奇起来：“那东方续跟玉面公子到底谁更厉害？”
　　那陈述一听也惊问：“是啊！也许久没听过玉面公子的消息了，这两人到底谁更厉害啊？”
　　“公子跟阿冰他们都在独居呢！”凌尘生怕大家看出什么异样来，故作平静道：“这世上很多人大抵都是没有见过的，无仇无怨的更是不会去打斗比较了！”
　　萧策也觉得凌尘说得对。“你说得也有道理。依玉面的性子也不会跟绝情门突然杠上。”
　　“门主！”
　　这时秋华走了过来，看了眼众人，才开口询问：“门主，我们休息有一会了，是不是该启程了？”
　　凌尘静静看着秋华，点了点头。“马上召集绝情门所有人，我有话要说。”
　　“是。”
　　秋华应声照做，不一会便集齐了所有人。
　　众人齐聚，气势十足。
　　凌尘说话很直接，直接发号施令：“出了这座山，你们就直接回绝情门。少主一日未归，任何人不得再出绝情门。”
　　众人齐声领命。
　　这时，秋华急问：“那门主呢？您难道真不打算跟我们回去了吗？”
　　凌尘神色复杂地看向秋华，语重心长道：“妙水宫可以有无数个，但绝情门永远只能有一个。记住，绝情门的剑是不该有感情的，从今往后，你便是守护绝情门的剑了！也是绝情门的新门主！”
　　秋华一听，惊了，“门主，我何德何能……”
　　“好了！若真是为我好，我说什么你照做就是了。”
　　秋华揶揄了片刻，看出凌尘明显不耐了，知她说一不二的脾性，也不想惹得她不悦，只得领命：“是。”
　　众人齐声，单膝跪拜新门主！
　　凌尘看了眼众人，道：“好了！好好准备一下，准备下山吧。”
　　众人齐齐应声。
　　云罗很是不解凌尘的做法，朝凌尘道：“你这是做什么？门主换的这么勤，搞的跟交代后事似的。”
　　凌尘却说：“其实沈如夕说得不错，我早就被逐出绝情门了。绝情门要的是忠诚，我动了凡心，不适合。这些人顺从我，除了忌惮我的淫威外，更重要的是习惯了依赖。选个合适的人当门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云罗知道，凌尘这么做是有自己的考量的，绝情门易主，说明凌尘已经没打算回去了。虽说以目前的形势，凌尘跟着回绝情门更安全些，但毕竟是凌尘决定的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说：“出了前面那座林子，约定就作废了。林子之外就是青苍派的地盘，你伤的这么重，大家体力也未完全恢复，你可有什么打算？”
　　凌尘看了看众人，这才朝云罗道：“照目前的情况看，硬碰无疑以卵击石，行动实在不宜太招摇。不过我想到一个落脚处，只要避过今晚，待大家功力复原，我们便不会再受制于人了！”
　　萧策一听，喜道：“凌尘姑娘说得甚是。只是不知这青苍城内的落脚处是否可靠？”
　　凌尘道：“好在我们这次出来的人不多，想来在那种地方避一个晚上应该不成问题。”
　　见大家摇摆不定，一时间下不定主意。萧策直接替大家定了心：“生死在此一搏，就依凌尘姑娘的吧！”
　　说干就干，即刻一行就启程朝青苍城去了。
　　怕目标太大，刚出约定的林子，凌尘就让秋华一行故意将动静弄得尽量张扬一些，好引去东方陵他们的目光。秋华得令，一行拜别了凌尘后，就照着凌尘的吩咐浩浩荡荡地回了绝情门。
　　“原来你说的落脚处是这里，难怪你要我乔装成男人了。”
　　楚南燕看着那醒目的“怡红院”三个字的牌匾，面上青一阵紫一阵，不由皱眉道：“你该不会是要大家在这里充当嫖客吧？”
　　“当嫖客也得性情所至，况且你们这些人当中也没有一个合格的。”
　　众人可都是三好青年，面上羞红，顿觉尴尬。
　　那陈述不服气道：“我……我们……我们好歹都是男人，怎么就不合格了？”
　　凌尘扫了眼众人，“你们就别多想了！只管跟着我走就好。”
　　云罗似不放心，他朝凌尘道：“师妹，我们一群人进去，会不会太招摇了？”
　　凌尘说：“这种烟柳之地，偷偷摸摸的反倒让人生疑，我觉得我们应该堂而皇之的进去才对。”
　　云罗似没听懂，“什么意思啊？”
　　忽觉凌尘看他的眼神透着古怪，想起凌尘之前的火魅术来，忙撇过眼去，不敢与之对视。
　　凌尘笑道：“师兄，你不用防着我！我的火魅术对你可没用！”
　　说完，将手一挥，面前直接出现一顶华丽的轿子。
　　众人咋舌，却见各自身上的服侍已经全化为一致的颜色了。
　　楚南燕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装扮，朝凌尘道：“你又在搞什么鬼？”
　　凌尘说：“众目睽睽之下，我还能搞什么鬼。当然是大摇大摆的进去了，难道你还真想偷偷摸摸进去不成？”
　　萧策似不放心，忐忑道：“我们这样好像真的有些太招摇了！”
　　凌尘却道：“都这时候了你们还信不过我？”
　　萧策忙道：“当然不是。可是我们这么多人要怎么进去？”
　　“接下来你们别说话，只管听我的就行。”
　　凌尘说着，摇身一变，变就一身殷红的华服着在身上，香肩完全暴露在外，尤其是右肩上那幻化出的一大朵娇艳欲滴的血色牡丹格外的吸人眼球。
　　红纱遮面，灵动的双眸波光暗转，仿佛会说话似的透着丝丝似语缠绵，极具娇艳魅惑。
　　云罗吃惊地看着凌尘，“师妹，你……”
　　凌尘无视众人的惊讶，“放心！我们此行不是来□□的，而是做客的！”
　　凌尘语出惊人，扮相也惊人。
　　萧策也满眼惊羡地盯着凌尘，称赞道：“凌尘姑娘的幻术果然让我等赞绝！”
　　凌尘道：“幻术终归是幻术，我现在修为削弱不少，若是碰上厉害的还是很容易被识破的！好在只要熬过今晚就行了。但愿不会出什么意外！”
　　说着看向萧策手上的御录琴道：“我化身花魁进去，你要不要我带？”
　　萧策愣道：“要！当然要了！”
　　御录琴似乎觉得很没面子，撞了萧策一下，顿时化身成宫奴奈，没好气道：“谁要你替我答应了！小丫头现在受了重伤，你以为她的幻术就真的靠谱啊！我看这青楼里面未必就安全。”
　　萧策也怕宫奴奈的姑奶奶脾气发作坏事，小声劝她：“姑奶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对着干，难道你不想跟我一起回牧云城了？”
　　“当然不是了！”
　　宫奴奈瞥了眼凌尘，只顾撇嘴：“我只是不信任她罢了！难不成你们还真以为就凭她学的那些狐媚功夫能保大家无恙？污浊之地，也就你们这些臭男人想也不想就拼了命地往里头扎。色字头上一把刀，别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宫前辈若实在不想进去我自是不会强求！”
　　凌尘紧盯着宫奴奈的眼睛，见她面颊微红，知她是偷窥过她的心境的。四个月前，她曾跟东方续在里头好过，且行事激烈，想来宫奴奈是窥探到了这些事情的，这才心中别扭有些排斥罢了。
　　凌尘下意识紧了紧拳，虽然反感宫奴奈探她的心思，却没有发难。不冷不热的道：“我知道宫奴奈前辈洁身自爱，烟花之地，俗气太重，的确也不适合你。既然都来了，为了大家着想，也希望你能忍就忍。”
　　宫奴奈倒也不是个不识趣的，随即迈着步子昂首挺胸地走到凌尘面前，嫌弃地在她身上故意上下扫量一番，才道：“虽说是幻术变的，但不得不说你这身打扮真好看。还有你这身材，玲珑有致的，难怪东方续常玩不腻，我要是个男人也会甘愿败在你的石榴裙下啊！”
　　“不会夸人就不要夸！”
　　凌尘冷冷盯着宫奴奈，最终叹气：“若没意见，就随着我过去吧！”
　　宫奴奈佯装一副不甘愿的样子回应：“既然你让我跟着，本座就勉为其难了！”
　　说完，便又化作御录琴，直接落入凌尘手中。
　　凌尘摸着怀中的琴，扫了眼众人，道：“好了！我们进去。”
　　“好！”
　　“这是谁啊？这么大排场！”
　　“是啊！谁啊！”
　　众人对着怡红院外轿子里的人议论纷纷，引来一众人围观。
　　这时，怡红院的老鸨轻扭着身段走了出来。看着门外这排场，知轿子里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笑呵呵道：“不知轿内是哪位贵客，怠慢之处还请见谅啊！”
　　“妈妈说笑了！”
　　声似银铃，自带魅惑。轿帘轻起，一袭红色华服的凌尘抱着御录琴从轿中走了出来。那双灵动的大眼透着操控人心的力量。
　　“让妈妈亲自出来迎接是百慕托大了才是，又岂敢挑剔。”说着朝着愣神的老鸨抚了抚身，“百慕这厢有礼了！”
　　那老鸨是见过不少美女的，虽然化名百慕的凌尘红纱遮面，看不见其真容，但从那双灵动的杏眼里可以感觉得到凌尘是位不可多得的佳人。况且凌尘现在这身打扮跟气场，着实惊艳得她挪不开眼来。
　　那老鸨不禁愣了，“百慕姑娘？”
　　凌尘抬眼看着那老鸨，眸中自带蛊惑人心的力量。她掩唇轻笑，“妈妈您真是贵人多往事！您忘啦，我是琴花的妹妹啊！我们见过的！”
　　那老鸨整个人似乎被凌尘的目光给摄住了，恍然大悟道：“原来是百慕姑娘啊！你瞧我这记性，竟把你这大美人给忘记了！对了，百慕姑娘今日怎么有空光临我这怡红院啊！看姑娘这排场，应该是寻到好的场地了！”
　　凌尘娇笑道：“妈妈抬举百慕了，这再好的场地也比不上妈妈的怡红院不是？怡红院有琴花姐姐坐镇，百慕啊，也顶多是片绿叶。妈妈的怡红院就是百慕的娘家，百慕今日就是回来探亲的。”
　　“好好好！”那老鸨笑呵呵地抓着凌尘的手，忽的将脑门一拍，道：“你瞧我，真是老糊涂了！一时高兴，光顾着陪姑娘叙旧，竟都不知招待姑娘了！来来来，我们先进去再说。”
　　说着，拦着凌尘便朝里走。临走前还不忘朝身边的小厮喝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将百慕姑娘的轿撵命人抬到后院去！”
　　那小厮连连点头，“是是是。”
　　说完，他赶忙照做，领着云罗一行便朝着怡红院后院去了。
　　怡红院香阁里，凌尘跟逃难的众人都在。
　　楚南燕朝悠哉喝着茶的凌尘道：“你认识怡红院的老鸨？”
　　凌尘说：“不认识。”
　　楚南燕惊讶不已，“那你刚才……”
　　凌尘看出众人的疑惑，她解释道：“数月前我陪东方续来过怡红院，知道老鸨不会武功。所以从见到老鸨的那一刻起，我便对她使用了火魅术，自然我说什么她便都随着我的意了。”
　　萧策忽想起宫奴奈进来时说的话来，“你该不会像宫前辈说的那样，心里一点底都没有的吧？”
　　凌尘也不否认。她看着萧策，“萧掌门，我们是一类人，你应该信我才是。萧掌门应该懂得，赌博，赌的不光是运气，更是胆量。我不否认，我这人爱赌，但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大赌，小赌，还是豪赌，我从来都没输过，所以你可以信我！”
　　说着，她目光下意识扫过云罗，随即又收了回来。“东方续至今下落不明，我又受了重伤，仅凭你们，今晚根本就走不出青苍城。这烟花之地人多眼杂，无疑是最安全的。所以，你们耐心等着，只要不出变故，熬过今晚你们就安全了！”
　　云罗知道凌尘现在是一心想保他们的，可看凌尘的脸色那么难看，连厚重的胭脂也快遮盖不住，不禁心疼。“你现在只想着赌，所谓的绝情门的内线都是骗我们的对不对？”
　　“你错了！怡红院里的确有绝情门的人，是东方续安排进来的。这事我也是后来才知晓，只可惜这个内线入绝情门的时间不长，可能并不那么真心。为防节外生枝，待会我见她时，我会用幻术替你们掩护，所以你们切记千万别弄出响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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