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离上歌

　　“公子！”
　　凌尘再次醒来时已是次日早上，她发现她的伤口跟昨日比起来又好了些，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想来她睡着的时候东方续给他上过药了，就连贴身衣物都白似雪，应该是东方续为防止衣物牵扯到伤患处，给她勤换过衣物的。
　　凌尘想起昨日喂药的情景，虽然羞臊，但一想到东方续的细心，心里却是暖暖的。
　　她试着动了动，发现只要动作不大，便牵扯不到伤口，便勉强下了床。
　　躺了这么久，凌尘浑身酸痛，她本不是好动之人，此刻却总想着四处走动走动，因为那样，她便可以趁机去看看东方续了。
　　“尘姑娘醒啦！”
　　她一出房门便撞见了阿冰。
　　“嗯。”凌尘应着，怕阿冰担心她，便道：“我随处走走，你就不用跟着了！”
　　阿冰想着东方续跟妙水宫的人都在，便也不担心凌尘的安危。便嘱咐道：“姑娘身子刚有起色，那姑娘可紧张着些，不然公子又该担心了！”
　　“知道了。”
　　阿冰的话还没说完，凌尘已经扶着栏杆走了好几丈远。
　　她慢走慢行，一连走了好几个园子也未见着东方续的身影。
　　越过长廊，不知不觉走到前院，抬头，发现大家都在，她知道整个铭录山庄的人都不待见她，本不愿上前凑热闹，却见前面铭录山庄跟妙水宫宫的人都在，而且大家脸色看上去好像都不大好，似乎在为什么事起了争执。
　　毕竟这里不是妙水宫，因不想云罗为难，凌尘还是觉得有必要约束好下属的。面上一脸平静，不疾不徐地走了过去。
　　妙水宫的弟子见到凌尘，皆抱拳行礼。“少宫主！”
　　凌尘扫了眼云罗跟武蚩一行，见大家都在，却唯独未见楚南燕，也不多想。她看向妙香，“发生何事了？”
　　武蚩一见凌尘，顿时没了好语气，“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武蚩嘴笨，向来不会逞口舌之利，看了眼一旁惶恐不安的瞿笑柔，心中已知大概。
　　“放肆！胆敢冲撞少宫主！”
　　妙香平常最看不惯旁人对凌尘无礼，见武蚩这般明目张胆冲撞凌尘，忍不住就开口训斥。
　　见凌尘冷冷盯着她看，只好打住。回道：“少宫主，我们在捉拿妙水宫的叛徒瞿笑柔，可铭录山庄却从中阻拦，我们这才与云罗掌门起了争执。”
　　沈潇湘怒道：“明明就是凌尘自己多行不义，关瞿笑柔何事？是你们蛮不讲理先。”
　　云罗看向凌尘，知道凌尘此番回铭录山庄是因为瞿笑柔出卖了她，担心凌尘会跟妙香一样饶不得她，便道：“小师妹，我知道笑柔是你们妙水宫的人，可那日是花宫主拿武蚩师弟的命威胁她，她也是不得已才去找你的！你别怪她！”
　　“我知道。”凌尘看着云罗，要不是见他们闹今天这一出，她都差点将这事给忘了。那日，的确是瞿笑柔去客栈找的她。
　　妙香恨恨盯着瞿笑柔道，说得义愤填膺：“明明就是她贪生怕死，见色忘义，这才害得少宫主受累的。当初我同瞿笑柔义结金兰，发誓誓死追随少宫主。可瞿笑柔倒好，一离开妙水宫，转眼便跟武蚩这小子勾搭上，完全忘了当初立的誓，最可恨的是竟然还背叛了您！此等背信弃义之人，绝不能轻饶。”
　　瞿笑柔听完妙香的指控，惶恐跪地，“少宫主，我背叛了你，是我对不起你，要杀要剐我绝无怨言。只是这事与武蚩大哥无关，笑柔求您放过他。”
　　“笑柔，你求她做什么？起来！”武蚩怒视着凌尘，欲拉瞿笑柔，可瞿笑柔却怎么也不愿起身。
　　凌尘虽未表态，可大家都看得出来妙水宫的人似乎都很怕凌尘。云罗的印象中凌尘的度量向来不大，担心她真的发难，也知道凌尘多少会给他面子，也帮着求情：“师妹！你就放过她们吧！”
　　凌尘看着云罗，最终冷冷发话：“我这人除了不喜欢被威胁之外，眼中最容不得的便是沙子。妙水宫里的确出了叛徒！只是这个叛徒并不是瞿笑柔！”
　　她扫了眼妙香，又极具威严地扫了眼其他妙水宫弟子，不怒而威：“你们都记住了！妙水宫从来都不需要什么姐妹！你们要追随的人也永远只有一人！在妙水宫除了宫主，你们不需要讨好任何人！更不需要讨好我！”
　　众人抱拳。“是！少宫主！”
　　妙香听出凌尘的话是在说她不清主次，闻言，顿觉惶恐，单膝跪地：“妙香知错，请少宫主责罚！”
　　凌尘一脸淡漠，“先不急着领罚！既然是为了抓叛徒，你便替我找出妙水宫这个叛徒。”
　　妙香抱拳：“是！听闻少宫主在初入江湖前曾在雾湖遭人暗算！少宫主可是要找出此人？”
　　“不错！”凌尘道：“既然她要玩，那就陪她好好玩玩！”
　　妙香看向凌尘，似有难色，“只是少宫主，妙水宫弟子众多，时隔多时，不知从何处下手？”
　　凌尘眼中透着森森寒意，心中似有主意。“查所有妙水宫人的行踪！看看都有谁跟千面花郎打过交道！”
　　妙香顿悟，“是！”她恨恨看了眼瞿笑柔，既然凌尘开口，只得领着所有弟子离开。
　　待妙香离开，瞿笑柔巴巴看向凌尘，就像凌迟处死一般，静待发落。“少宫主！”
　　武蚩依旧将她护在身后。“你想干什么！”
　　凌尘也不理会武蚩恶意的目光，静静看向跪在地上的瞿笑柔，“人一旦有了欲望，终会背叛！你好自为之！”
　　幽幽说完，便不疾不徐地走远了！
　　“师妹！”
　　云罗心中有些疑团已经困扰了他好多天了，一直没找到机会问凌尘，便直追了上去。“师妹！”
　　凌尘顿住：“师兄可是有事？”
　　“方才谢谢你替笑柔解围。”
　　凌尘静静看向云罗：“师兄恐怕对我有误解。”
　　见云罗没听明白她的意思，凌尘解释道：“我是臭名昭著的活阎王，自小杀人如麻，从来就分不清善恶，在我眼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好人跟坏人。今日瞿笑柔逆的是我，而非我娘，留不留她根本不在我。所以，你大可不必谢我。”
　　云罗不太理解凌尘的逻辑，他说：“依你这么说，那要是以后她背叛了你娘呢？你是不是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凌尘想也没想，便道：“没错！”
　　云罗冷笑，“你就那么听你娘的话？是不是以后她让你杀谁你就要杀谁？”拳头已然在袖中捏的咯咯直响。
　　凌尘撇过头去，不去看云罗。“所以，师兄！待我明日离开，你我二人便恩断义绝，从此就不要再有纠葛了。若再见，彼此便也不用再为难了。”
　　云罗龇牙道：“你倒分得清楚！断得干净！”
　　凌尘说：“我知道我是什么人！与我纠缠深了，对你并无好处。以前，是我没有自知之明，本以为只要赖上你，再加上我爹的庇护，便可无所顾忌，为此不惜背叛妙水宫！背叛义父，背叛了好多人，也害了好多人。我一开始就该知道你们名门正派将声誉看得比命还重，却还是耽误了你，所以师兄，以前的事是我不对，对不起！”
　　云罗似有动容，也不那么气了，“现在说对不起还有什么用？你既然也觉得对不起我，让我成了笑话，那你为什么就不能为我而改变呢？师妹，回头吧！不要再助纣为虐了，不要再当什么少宫主，就当铭录山庄的小师妹！好不好？”
　　凌尘静静看着云罗，要是以前，云罗跟他说这些她会很感动，只是现在，她的心已经不在他身上了。“师兄，不可能的。”
　　云罗急道：“你没做怎么知道不可能？师父还在你娘手里，你难道想看着师父死不成？”
　　“你放心！我爹没事！我娘虽然恨他，但绝不会杀他！”关于这一点，凌尘非常确定。
　　“既然你这么了解你娘，为何不帮他们夫妻化解恩怨？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我们帮他们解开不就行了。”
　　“负了就是负了！这世上是没有什么误会可以让相爱的两个人折腾这么久的。”
　　凌尘心底还是有些害怕的，所以也从没想过去问凌潇肃原因，毕竟花想容嫌弃了她这么多年，如果突然有一天他们两个像东方神韵跟宫奴杞一样一笑泯恩仇，那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了！
　　那时候到底是该恨，还是该喜呢！又或者说什么都不是，那她又何须多此一举，自欺欺人！
　　她说：“好多时候，得过且过就好。有些事情，知道得多了并不一定是好事！”
　　云罗最讨厌凌尘像现在这般死气沉沉的模样，好像看淡一切的修行者，不知喜怒，没有哀乐，好像多大的事情都能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不由怒道：“什么都不关心，你这样跟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凌尘看向云罗，“你来应该不是为了同我说这些的吧？”
　　被凌尘这么一气，云罗差点忘了来意。忍着火道：“那日听你跟你娘的对话，你好像知道我的身份？”
　　“嗯。”凌尘点头。“不过有些事情就像我方才说的，知道得多了并非好事。”
　　“不说就算了。”云罗不满地撇撇嘴，他本是故意耍耍性子，不想与木头凌尘倔对着，却发现凌尘突然立在那里不动了。
　　“怎么了？”
　　见凌尘不说话，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见不远处，桃林下，楚南燕跟东方续二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俊男美女，那画面，别提多美好了！
　　想起东方续喂药时的温柔，又看着其他女人在他怀中羞怯的模样，凌尘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特别难受！她开始嫉妒！委屈！
　　果然！她还只是他的剑！她本以为经此一番，他护她，救她，待她好，他们就不一样了！然而，才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同。东方续只是玩玩，只是不想看到亲手栽培的剑死了罢了！
　　云罗见凌尘双手拽得紧紧的，面色似乎不太好看，似有丝丝醋意。冷笑道：“你该不会喜欢玉面公子吧？”
　　凌尘听出云罗话中的嘲讽，也不生气。她隐了情绪：“我有自知之明。”
　　云罗嘲讽道：“我看你真是想男人想疯了！”
　　凌尘苦涩一笑，其实她早就听惯了嘲讽了，所以也未放在心上。转移话题说：“杨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云罗没好气地白了凌尘一眼，“托你的福，还没死！”
　　“那就好！”
　　凌尘叹了口气，其实听到云罗这么说，她还是很欣慰的。“其他人待我成见颇深，要不你领我去看看他吧？”
　　“算你还有点良知！走吧！”
　　云罗虽然不大情愿，但听到凌尘方才叹气，便知道她心中内疚。于是便领着凌尘朝杨久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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