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德沃/邓布利多]伴影

　　黎明将至。
　　这片被无数人的痛苦滋润的土地上，一场战斗刚刚落下帷幕。尽管决斗者自己毫无自觉，但这场战斗将成为本世纪最为精彩绝伦的一场，也将在未来几十年内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议论中心。
　　他站着。尽管疲倦，却仍某遮掩不去眼中的凌厉；尽管白袍染红，却并非他自己的血。
　　献血的主人，侧躺在地，连动一根手指都很艰难。那灿烂的金发与满地泥泞混杂在一起，还沾染了点点血污。眼前因失血过多而频频发黑，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
　　孰胜孰负，一目了然。
　　对他而言，这是一场必须胜利的战斗。他背负着千万人的希冀，只有获胜才能给这世界带来光明的未来。即使他自己心底清楚，不论结果如何，自己都只会向深渊再迈进一步。也因此，赢得胜利的他连扯出个笑容都做不到。他平时用来伪装成好兄长、好导师的面具，此时被一起到哪个角落去了？
　　为何你，竟然在笑？而且笑得越发灿烂？
　　“阿——不——思，你——赢了。”金发之人费力地说。
　　他颤抖着嘴唇，却不知自己该回答什么。即使在决斗前早已准备好千言万语——有怨恨的、有悲痛的，早现在却也只化为一句简单的——“为什么？”
　　抽动嘴角，更多的殷红溢出。轻咳几声，道，“为了——对我而言，最伟大的利益。”看到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便补充了一句，“也就是你。”
　　“我不懂。”他颤着声音说，满是疑问。尽管显而易见现在自己确实占尽上风，只等着敖罗的赶来，可他心底却在微颤——他竟然不懂他了。原本心有灵犀的二人，也因为几十年的分隔而有了不可忽略的鸿沟？
　　“你——不需要懂的，此时此刻。你只要完成你的任务——也等于完成我的任务——就可以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他焦急地问，越发心慌。
　　可失败的一方无视他迫切想知道的问题，反而说，“你知道吗？我刚刚，再度确认了一件事。”缓口气，他继续道，“我爱你。而你，也还爱着我。”他又笑了，宛若孩童般天真灿烂。
　　“——你，你疯了！”邓布利多气急败坏地说，“我、我不认识你！”想起对方先前邀他决斗的信上宛若对陌生人说话的口吻，他的心又在抽痛。因而，在刚刚的战斗中他用上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使出的恶毒咒语——这些咒语都是那年夏天习得的。
　　为了拔除自己的弱点而对自己使用遗忘咒——这是他先前痛苦得出的结论。但事实是，对方竟在稳操胜券的时候屡屡失误，将胜利拱手相让，还落得一身伤。聪明如邓布利多，也想不通了。
　　“你不认识我？可你的眼神——骗不了人。不，准确地说，骗不了我。”格林德沃自信满满地说，“因为最了解你的人——在这世上也只有独一无二的我了。”
　　听及此，邓布利多差点没脱口而出“你个自大狂！”来。
　　“人生如棋局，不论我有心还是无意，都会按着‘安排好’的步骤一步一步往下走。‘她’说得果然没有错……”声音渐渐低下去，却又陡然拔高，“知道吗？我，从不后悔我的选择。”
　　邓布利多呆愣愣地听着，丝毫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你……杀了那么多人，让那么多家庭妻离子散，如今投降了也不知改悔么？”
　　“投降？”格林德沃好像捕捉到了某个有趣的词，“不，这只是在‘下棋’而已，为了最后……我——咳，不指望人能了解为了达到美好的未来而将杀戮降至最低、成为众矢之的的我的所作所为……聪明如你，不可能参不透如此简单的事情——吧？不，我想你现在是理解不了的，但是总有一天……”
　　“理解——我不想去理解，也没有必要！”邓布利多残忍地说，“你——即将被关入你自己所铸造的牢笼之中，没有未来可言！”
　　格林德沃忽又轻叹一声，努力想撑起自己的身体却没能成功，只得再度躺在地上。“未来——是美好的。”
　　“你什么时候成了个梦想家了？”
　　“哈！你还说不认识我……”抓住了对方话语的漏洞，让格林德沃窃喜不已，“请相信我，美好的未来属于、咳、属于我们。”
　　“我、我跟你这个杀人狂没有未来那种东西。我恨你，恨你为了一己之欲而牺牲他人的生命，恨你的残忍行径……”也恨你，扔下我一个人，独自面对众人的指责……对于阿利安娜的死……
　　“是……吗？”
　　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邓布利多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敖罗已经来了，再过不久你就会被关进纽蒙迦德的塔楼之上，在那之前你会出现疯言疯语也是情有可原的。”
　　两个高壮的敖罗手持魔杖，正急步赶来。在他们还离有一定距离的时候，邓布利多又以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会忘了你的。”他挥动魔杖，清除掉自己身上的血迹，也将曾在对方手中为其呼风唤雨的老魔杖收入自己掌中。
　　“你不会。”极为笃定的语气。
　　“可以试试看。”邓布利多朝敖罗挥挥手，示意没有危险。两人立即过来将瘫软在地上的身体毫不留情地拉起，一边一个架着他的胳膊。格林德沃轻轻挣了一下——金发也随之晃动，随即服软般地放弃了。然而他又歪过头来。
　　“我还有一句话要说。”
　　邓布利多不解地看着他。现在这种情况，他说什么都没有用了……邓布利多是这样认为的。
　　格林德沃牵动嘴角，意味不明地说，“等我。”
　　……
　　黎明到来。
　　血色光辉铺洒在这片惨淡的土地之上，也给邓布利多苍白的脸染上些许红润。暖意却未曾到达心底。
　　他清楚，自欺欺人，毫无意义。
　　如果可能，我真想忘了你。
　　如果可能，我真不想与你相知相识。
　　我已经，等得够久了，却没有等来我想要的结果。
　　你的话，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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