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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一个小时后，三楼饮料店。
顾寂将杯中最后一口咖啡喝干时，正赶上桑朽进店门。
桑朽也不多说什么，就直直走到桌前坐下，不情不愿地将U盘摆到他面前。
少年抬眸：“都办好了？”
“办好了。”
桑朽哼哼唧唧地揉着胳膊，对着他一通抱怨：
“你要五楼的监控我可以理解，可其他地方……你确定不是要整我吗？刚才就是为了多拷贝那几个文件，我被保安大叔追了好几个区域，撞得可疼了……”
顾寂眼也不抬，只是默默将报纸收起，并递给他一张□□。
“饮料应该快好了。”
“喔？？？”桑朽很惊奇：“看不出来啊，你那么ky……啊不，你那么高冷，居然也懂得体谅别人啊？”
“……”
顾寂这才看了他一眼，眉宇间却隐隐染上了些不愉快：“是你身边那女人说的，说这样做你会比较高兴，也不会跟我抱怨太多。”
想起他们刚才解散前，少女突然偷笑着朝他勾了勾手指，并凑到他耳边悄悄说的那番话，少年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像是无法理解某段程序的机器人，正在收集着反馈数据。
“可这真的有让你高兴吗？”
看他这一脸认真的样子，桑朽憋笑憋得很辛苦。
“当然有啊，感觉被你关心照顾了呢。”
正说着话，服务台那边的屏幕也映出了□□上的排队号，桑朽快步过去取了饮料，刚回来还未落座，就已对他开心道：“怎么回事？她连我喜欢啥口味都告诉你了？”
“不，我猜的。”
“这也能猜？”桑朽正欲询问，却又马上放弃：“算了算了，你别告诉我原因，你那种随时能把人看出个洞来的样子真挺吓人的，我可不想再感受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顾寂起身将报纸放回店内的架子上，再回来时也没拿新的读物，见桑朽正朝外面看得出神，便也顺着他目光，望向斜对门的烤串店。
那家烤串店是桐西相当热门的店铺之一，座位拥挤，墙上还挂着台电视，有着极其浓郁的市井气息，孩子们经常从饮料店买好饮料，然后去到那里吃烤串看比赛。
现在已是凌晨三点多，店里人不多，电视正重播着某部电视剧，似乎已进行到关键时刻，角色情绪十分激动，一边痛哭流涕，一边诉说着自己作恶的无奈。
“我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才得到这些，她不过靠偷靠抢，凭什么踩在我头上？凭什么就能夺走我的成就？我不甘心！既然法律无法制裁她，那就让我来制裁她！”
“但这不能成为你杀害她的理由。”
顾寂平时很少看电视，看到这里，只能大概明白这是个推理剧，便随口询问了一声。
“那个剧叫什么？”
桑朽咬着吸管，颇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几乎不敢置信。
“不是吧？你连这都不知道？这是《人造神明》啊，赵米娜一年半前演的，你看你看，现在正在说大道理的那个主角不就是她吗？”
对面的电视中，镜头终于转向了主角。
少女娇柔美艳的脸庞带着些许稚气，眉目间却满是肃穆的庄严，即便面对满手鲜血的犯人，也毫无畏惧，以极其严厉的口吻，怒斥道：
“神总有一天会惩罚她，那块遮挡真相的暗幕，也总有一天会被神揭开！”
她的眼眶迅速泛红，愤然颤抖着双手，一把拎起犯人衣领，一字一句都咬得格外悲痛。
“而你自称为神，却在杀害他人后想方设法为自己脱罪，妄图逃避惩罚，难道，这就是姐姐你所谓的正义吗？”
片尾曲早已暗戳戳地播了大半，此时音量陡然调大，在逐渐拉远的镜头中，犯人的哭泣声逐渐融化在一片空镜头里，这一集的故事，也终于临近尾声。
顾寂抬腕看时间差不多，便侧了侧脑袋，将视线转向电梯方向。
很快，那里就传来了脚步声。
却不是一个人的。
“真是谢谢你们呀，还特地帮我送到这里。”
“哪里哪里，米娜学姐你对我们那么好，还亲自给我们送那么贵重的点心，我们都没什么好回礼的，也只能做做这些小事啦。”
“唉，谣言果然不能信，要不是亲自接触，我还真就以为学姐和传言里一样了呢，什么爱耍大牌，简直就是瞎传嘛。”
电梯门口热热闹闹，赵米娜被一群人簇拥着走了出来，不过一小时不见，就已完全是副众星拱月的情形了。
桑朽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跟着扭头探望一番，见赵米娜满脸微笑，言行异常端庄得体，与平时的幼稚样简直判若两人，不由啧啧称奇。
“嗨呀，以前我总觉得她演技差，现在看着，她还真是个演员。”
不过说话间，赵米娜就已领着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进了店，饮料店本身店门不算很大，一下就被挤了个水泄不通，桑朽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些同学手里还都拿着东西。
不过那些同学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纷纷将东西堆在靠近门口的餐桌上，便一一与赵米娜挥手作别，像小溪水一样乖巧流走了。
等没了人，桑朽才拉着顾寂走过去，随手翻了翻那些东西。
“这都什么啊……零食？掌机？……欸等等这不是ps4嘛，还是pro的！嚯？怎么回事，他们居然连剃须刀都送你了？你到底干了什么呀？”
“就……从行李箱里挑了点小点心？”
赵米娜其实也没怎么看懂，只开心道：“他们人真的很好欸，送我东西还帮我搬下来……”
顾寂却丝毫不关心这些，当即打断了他们。
“那该办的事情办好了吗？”
“当然~”
赵米娜从兜里掏出一只录音笔递给他，却又有些不明白。
“桑朽白天早就问过一圈了，都说没见到犯人，这次的证词也没什么变化，你确定有用吗？”
“有没有用，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去哪儿？”
“十楼。”
*
又是熟悉的地点，又是熟悉的时间。
三人站在办公室大门前，打开手机灯光，照亮了黑暗的过道。
“来实际走一遍犯人逃跑的路线吧。”
顾寂说着，迈步向楼梯间走去。
“那天我们明确听见犯人往这个方向跑，而沿着这条路，唯一能下楼且不被拍到的地方，就只有这个楼梯间，楼梯间十楼并无监控，而九楼的监控也已损坏，再往下的八楼却是好的，所以他只能打开九楼的门，沿着这条路继续逃跑。”
九楼尚处在一片灯火通明之中，楼梯间的门夹在教学区的某个角落，一共就只有两条路可走。
“犯人从这里出来后，要么是冲向这条贯穿教学区的窄道，要么是冲向那条有着五个摄像头的大走廊，既然监控确实没拍到他，那他必然是走了这条窄道。”
与其他楼层不同，此时的九楼教学区尚且热闹，这条窄道又一路贯穿了机房、自习室与教室，所有房间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窄道里有谁经过。
“先不去细究他是如何不被发现的，如果他想继续向下，那就只能选择乘坐那台监控损坏的电梯。”
电梯刚下去三楼，他们只能在门口等待了一会儿，等它终于再上来时，里头恰好没有乘客，三人进去关上门后，顾寂按下了楼层键。
“然后，他乘着这部电梯去了三楼。”
“不对啊？！”桑朽急按掉那个亮着的3，改按成了5：“从纽扣来看，他明明就是声乐班的学生，既然想逃跑，那必然是去五楼，又怎么会去三楼呢？”
电梯很快在五楼停下，顾寂叹了口气，朝门外几个角落一一指去。
“你是不是还没看过五楼的监控视频？这一层的监控布置与其他楼层不同，你看这周围，那些可都是摄像头，假设他真的在这里下电梯，依你的推论与供词，校方应该早就在监控里查到了吧？”
“喔……”
桑朽顺着他的指点探看一番，最终讪讪缩回电梯里，乖巧按下数字3。
这回轮到赵米娜疑惑了。
“可你为什么确定，他会去三楼呢？”
“白天可能不明显，但晚上却不一样，整个桐西人流量最大的就是三楼，因为某种程度上，三楼是桐西的食堂与小卖部，也是大家约谈合作的地方，如果你需要一天吃三顿，就至少得上下楼三次，任何人，任何时间出现在那里都不奇怪，而且你们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
“平时大家多会选择正面的四部电梯，因为四至九楼，不论哪一层，这两部电梯的位置都相对偏僻，很少有人会乘这部电梯上下，除非他们要去的地方不是四至九楼的教学层，而是三楼的娱乐区或十楼的办公室，犯人刚逃离十楼，又怎么会回去为自己增加嫌疑呢？”
“那事情不就好办了吗？”
三楼的电梯门一打开，赵米娜就指着正对面的监控摄像头，开心道：
“只要调取那个时段的监控录像，就能看到是谁走出了电梯。”
“不。”
顾寂冷声：“他并没有走出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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