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游泳的鱼

　　姜贤瑜实诚的跟闵书静说了江时贺打听她志愿的事儿，闵书静听完自然是很高兴，就把之前考虑了好久的校名告诉了姜贤瑜，让她去传话。姜贤瑜很不情愿的跑过去跟江时贺说了，结果江某人只点点头就完事儿，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讲。姜贤瑜心想，这俩人已经墨迹到出神入化了，有钱人都爱玩欲擒故纵吗，喜欢就喜欢，低下骄傲的脑袋会死啊。
　　转眼到了高考前夕，储志杰特地开了个煽情的班会，所有同学都依次发表了个人感触，轮到江时贺时他又特别扫兴，一句“祝大家前程似锦”就没了，储志杰听得脸上五颜六色却又不能发作，也是憋屈。不过这些都不算啥，江时贺还有大招没放呢。
　　高考结束后，全体同学回校参加了毕业典礼，散会后班长突然把大家都集合到一起，美名其曰相逢就是缘，一定要给转学来一中的江时贺办个欢送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最终的聚会地点竟然定在了江时贺在荣市的家，并且江时贺还同意了。其实江时贺的学籍并不在一中，高考自然也是回原籍考的，荣市仅仅是他母亲的老家，当然他们江家家大业大，在荣市置有一两处产业并不足为奇。姜贤瑜特别机灵，当下就问班长能不能带家属，班长说没问题，于是她迅速就通知了闵书静。
　　江时贺的家地处荣市最贵楼盘，高档别墅区，同学们到达时自然又是一番羡慕嫉妒恨。姜贤瑜早有心理准备，又是奔驰豪车，又是自家餐厅，衣着谈吐通通都不是寻常人家能培养的，所以惊讶有余却又很释然。反正她把闵书静带过来了，主角满意就行，她这个旁观者完成使命就可以撤了。
　　不过，江时贺家确实豪，仅仅一个厕所就比姜贤瑜家客厅还大，更吓人的是，这栋房子还只是江家为了江时贺在荣市上学才买的，也就是说，江时贺远在外省的那个真正的家肯定比这个还夸张。很奇怪，她越溜达心情就越低落，还没等江时贺出场，她自己就找了个理由从后门溜走了，反正闵书静很受班上男生欢迎，个个殷勤献得的没眼看，她在反而是个累赘。
　　她先在公交站台等了会儿车，外头热浪阵阵，她等的有些不耐烦，看站台后有家奶茶店，就进去蹭凉气了，反正时间还早也不着急回家。奶茶店的电视机正巧在放偶像剧，她点了杯最便宜的珍珠奶茶，小口小口的抿着。
　　江时贺是什么时候坐到对面的她也没注意，电视剧太精彩了，正好演到男二出轨被女一逮个正着。
　　“好看吗？”
　　“好看呀！”她下意识答道。
　　哎，这声音好熟，她眉头一揪，眼神一点一点的从电视机上挪下来，再定睛一瞧，妈呀，江时贺正坐在对面阴着张臭脸望着她。
　　“你...你怎么在这儿？”吓了她一跳。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你不是去厕所吗，穿越了？”
　　“你怎么知道我去厕所了？”
　　“这是重点吗？”
　　“是你上来就一直问我问题，我能回答你就不错了，还嫌我偏题。”
　　“闵书静找你。”他突然冒出一句。
　　“她找我干啥，她应该找你啊。”她不以为然的吸了口奶茶。
　　“她说有东西在你那儿。”
　　“东西？什么东西，我这儿可没有。”奇怪，闵书静什么时候留东西在她这儿了。
　　“那你自己跟她说。”
　　“我...可我电视剧还没看完呢。”反正她是不想回他那个豪宅。
　　“晚上有重播，走吧。”说罢，他起身跟查岗似的盯着她看。
　　瞧瞧那眼神，似乎不跟着走就犯法似的，江时贺是有毛病吗，她好不容易才溜出来，他竟然亲自出来逮人，她身上是被按了什么GPS嘛，这都能找到她。
　　“你怎么知道我在奶茶店的？”路上姜贤瑜忍不住问他。
　　“秘密。”
　　“不说拉倒。”
　　姜贤瑜又被他带回了别墅，彼时闵书静正跟秦晴聊得火热，两人似乎已经混熟了。姜贤瑜走上前问她有什么东西忘自己这儿了，结果闵书静对着她一脸懵，表示并没有什么东西忘记了。
　　靠，江时贺说谎都不打草稿了嘛。
　　她郁闷的退到角落里，一脸无聊的望着大厅里嘻嘻哈哈的人群，江时贺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而闵书静则跟几个女同学一直坐在沙发上聊天。
　　艾玛，姜贤瑜觉得这俩人也够傻，要换做是她，这别墅后面那么大一个花园，还不赶紧趁着大家没注意去里面牵个小手散个步啥的，多好的机会啊，闵书静可能读书读傻了，江时贺又爱装逼，都高中毕业了还相敬如宾呢，那等猴年马月才能捅破那层窗户纸啊。他俩要再这么磨蹭，那她岂不是还要当很久的传话筒了，啧，她深思熟虑一番觉得不能再给他俩当跑腿儿的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给他俩浇点油，把这团火实实在在烧烈起来。
　　她偷偷摸摸的将班长拉到一边，与她一番耳语，话毕两人会意的一笑。
　　夜幕很快降临，班长把大家都聚集到一起，说了些不痛不痒的感想后提议玩个游戏，具体规则是：大家围成一个圈，由第一个人通过吸气将纸牌贴在嘴唇上传给下一个，期间不能掉落，否则掉落双方都必须回答对方一个问题，答案必须是真实的，拒绝回答者必须接受啤酒惩罚。为了公平起见，班长让大家抓阄确定前后游戏伙伴的顺序，当然，姜贤瑜早就做好手脚了，不管别人怎么抽，江时贺跟闵书静肯定挨在一块儿。
　　可问题又来了，江时贺好像没兴趣参加，连抓阄都懒得去，既然是他的欢送会，他要是不想参加别人也不好说啥，可姜贤瑜的一片苦心不就白费了？
　　她想了想，上去跟江时贺讨价还价一番。
　　“相信我，这个游戏结束你肯定会感谢我的。”
　　“你不觉得很幼稚吗？”
　　“哪里幼稚了，最近都玩儿这种，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好不好玩。”
　　“这么积极，你在搞什么鬼？”
　　“哈哈，我能搞什么鬼，这是你家，我要是搞鬼惹毛你，你把我扔出去咋办。”姜贤瑜心虚的傻笑。
　　“是吗，恐怕我还没准备把你扔出去，你自己就先跑了吧。”
　　“你..你说啥呢，我这不是积极参与班级活动嘛，嘿嘿。”
　　“好，那你跟我一起。”
　　“啊？”姜贤瑜一愣。
　　原本姜贤瑜抽到的顺序是在江时贺对面的位置，刚好可以观察情况，可江时贺非要她跟在身后，否则就不参加，姜贤瑜没法子只能配合，这下尴尬了，她跟闵书静刚好一左一右把江时贺夹在中间。
　　班上女生本来就不多，原本大家都想往江时贺身边凑，可江时贺总板着一张冷漠脸，这会儿又是在他家，姑娘们也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的围成圈坐下。班长先小范围的示范了一下，然后正式开始。
　　第一个人开始传牌的时候姜贤瑜就想好了，等牌传到闵书静的时候，她就想办法让牌掉下来，比如忽然吼一声吓吓她，反正无论什么办法就是要让她进入真心话大冒险环节。可真轮到闵书静传牌的时候，姜贤瑜还没开始捣乱那牌就轻飘飘的落了下来，闵书静扬着一张红彤彤的脸，眼神都不敢直视对面的江时贺，更何况还要嘴对嘴的传牌了，说实话那牌也不厚实，再怎么遮住嘴巴还是会有异样的触感吧，玩儿的就是心跳嘛。
　　“哎呦，大冒险，大冒险，必须来个劲爆问题，不然不给过。”
　　大伙儿见此情形，立马开始起哄。
　　班长也发话，让他们问彼此一个亲密问题，且答案必须是真的。
　　江时贺先开的口，很明显大家都察觉到了，他的语气柔和了许多。
　　“有喜欢的人？”
　　哎呦，大家闻言立马低声吆喝，这么八卦的问题谁听都是津津有味啊，江时贺很对路子嘛。
　　闵书静瞬间脸红，头也不敢抬，扭捏了半天，还是众人捣鼓，她才缓缓开口。
　　“我...还是喝酒吧。”
　　话音一落，大伙儿顿时倒彩一片，四周一阵哄闹，纷纷表示不满意，姜贤瑜有些郁闷，搞什么，正是表达心意的好机会怎么还藏着掖着呢，打开天窗说亮话会死啊。
　　闵书静口风紧的很，两口啤酒就打发了，游戏继续。
　　既然是双方大冒险，那这会儿就轮到闵书静向江时贺提问了，彼时她的羞涩尚未退却，两颊仍旧泛红，双眸低垂不敢与之相视。
　　“抱歉，我...可以问你同样的问题吗？”
　　哇哦，大伙儿显然来了兴致，纷纷转头望向当事人。
　　江时贺面无波澜，只是不言而喻的笑笑。
　　不会吧，众人又是一阵抱怨，才第一环节这俩人就如此不配合，往后谁都用那张只可意会不可言明的表情来应付，这游戏还有玩儿的必要吗，要的就是心跳嘛！
　　“好了，我们江同学第一次玩儿没经验，大家包容点，再说，他是今天的主角，就别为难他了，意思到了就行。来，我们游戏继续，从江同学这段开始。”
　　“什么，不是从头开始吗？”姜贤瑜一听班长这么说立马有意见了。
　　“就从你那儿继续，从头开始多浪费时间。”
　　她正要反驳，却见江时贺已经举着纸牌贴在嘴角处了，一副看好戏的玩味表情。
　　“快点继续啊，别磨蹭。”
　　“就是，都等你呢。”
　　大家嫌她墨迹，纷纷开始催促。
　　她嘴角抽了抽，很不情愿的顺从了，班长一声令下，江时贺突然就贴着纸牌凑到她面前，她本能的将头往后一仰。
　　“你干啥呀，快接牌！”有男生催道。
　　她咽了咽口水，江时贺一张放大的脸就在她眼前，睫毛还是跟上次一样浓密，可眼神里却好像多了什么东西，她也看不透，愣了两秒后，她眼睛一闭。
　　她的唇就这样撞了上来，隔着薄薄的纸牌，鼻尖相对，呼吸相交，还夹着一丝微弱的唇温。
　　“砰，砰，砰...”
　　不知是谁的心跳声乱了。
　　姜贤瑜用力吸了一下牌，又轻轻试着从他唇上挪下来，可牌只在她唇上粘了一秒就差点掉落，她又本能的用唇顶着牌按到江时贺的唇上，江时贺略微惊讶的睁大眼睛，此时的姜贤瑜似乎已经忘了这是个有些暧昧的游戏了，竟然还伸手抓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动。两人此刻的动作实在有些怪，很像.....在接吻。
　　闵书静看到这样的场景，眼神微变，脸上的害羞渐渐消散。
　　姜贤瑜好不容易吸住了纸牌，也成功从他嘴上挪开，可刚准备接到下一个人，她憋气憋太久没忍住，一个喘气就眼睁睁的看着纸牌飞了出去。
　　“哈哈，姜贤瑜也掉了，大冒险，大冒险。”
　　众人又开始起哄。
　　本来姜贤瑜是有点懊恼的，她才不爱玩儿什么大冒险，可她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什么，抢先开了口说道；“好，大冒险就大冒险，我先来。”
　　她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清嗓子，“那个，江时贺同学，你喜欢的人就在现场对吧？”
　　江时贺微怔，姜贤瑜挑着眉，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现场突然安静下来，很诡异，这个游戏大家好像都玩的挺认真。
　　他定定看了姜贤瑜两秒后说道：
　　“给我酒。”
　　“切--”众人一片嘘声。
　　他不容拒绝的手一伸，立马有男同学殷勤的递上啤酒，他自顾的拉开盖子一口气喝了大半才放下。
　　姜贤瑜略尴尬的盯着他一系列举动，搞什么，一个字儿就能解决的问题喝什么酒。
　　“你觉得今晚的月色怎么样？”
　　换江时贺问她了，不过却是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她朝窗户外瞄了一下，哪里有月亮，看不见啊。
　　“犯规啊，这个算什么大冒险问题嘛，江时贺你不能这样啊。”
　　“就是，你俩合着一起作弊呢，她问你不回答，你问的又是什么鬼，你俩搞什么呢。”
　　“有猫腻，啧啧，你俩有问题。”
　　“你才有问题呢，他是今天的主角，爱怎么问怎么问，你管得着嘛。”姜贤瑜没好气的瞪了下那个不长眼的。
　　“那你赶紧回答，这关就算过去了，别拖了，后面的人还等着玩呢。”班长发话了。
　　姜贤瑜赶紧甩了句“不知道”，游戏继续，不过只玩了一轮，江时贺就起身走了，虽然有点扫兴，但大家都没放心上，继续嘻哈打闹。
　　只是闵书静从那刻开始就没怎么笑过，一直心事重重，没一会也退出游戏，姜贤瑜觉得奇怪，便起身跟着她。
　　“你咋了？”姜贤瑜在走廊里喊住了她。
　　“没什么，只是觉得里面有点吵。”
　　“那...你要不要去后面的花园走走。”说话的瞬间姜贤瑜又想到一个好主意，刚才的游戏效果好像不太行，要不再试试别的。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一个人待？你...怎么了，好像不太开心？”她这才注意到闵书静的脸色不太好。
　　“小姜，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说。”
　　“你觉得今晚的月色怎么样？”
　　姜贤瑜傻了，这个问题不是江时贺刚才问的吗，她干嘛重复问啊。
　　“可是...今晚好像没月亮啊。”她皱起眉头。
　　“有，只是被云遮住了。”
　　“是吗，那云后的月色应该还不错吧。”她随口说道。
　　那时候的姜贤瑜确实不知道这段对话背后究竟有什么样的深意，直到很多年后她才明白，他们三个人，从一开始就错了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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