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家的小夫郎

　　“快点喝吧。头发怎么还没擦干？”

　　张子陌端着煮好的姜汤碗递给牧景飞。看他头发还在滴水，接过他手上的布巾，解开他的束发用的锦带。因着牧景飞还未及弱冠，现在还没有戴冠，只用锦带束着。张子陌用手指理了理散开的湿漉漉的头发，便拿着手上的干布巾慢慢擦拭。

　　牧景飞喝着张子陌亲手煮的，温热的刚好入口的姜汤，感受着纤纤五指轻轻擦拭头发，心里柔软一片。幸福的感叹，果然夫郎他也是迫不及待的，哼，这般撒娇少爷便满足你，回去便于父亲商议备礼，等天晴了便请媒人过来行纳礼提亲。暗自思索这“三书六礼”下来最短要多长时间。

　　大雨间歇，张大娘跟启夫郎带着两个小萝卜头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张子陌站在牧景飞身后温柔的帮他束发，这样“郎情妾意”的一幕。心里是恨铁不成钢，又看了下身后牵着两个小萝卜头的启夫郎，用力咳嗽了一下，好提醒这一对不知羞的孤男寡哥儿。

　　张子陌帮牧景飞扎好锦带，听见咳嗽声抬起头来，看见张大娘回来了，便从屋子走了出去。

　　“哥哥！哥哥！”

　　“锅锅，锅锅...”

　　张子陌看见两个小萝卜头，笑着蹲下身体，伸开双臂去接着，两个摇摇晃晃的冲过来的小炮弹。张子陌矮下身便漏出身后也跟着走出来的牧景飞。

　　阿启夫郎看着冲张大娘行晚辈礼的牧景飞，神情带着疑惑。

　　张大娘不知如何介绍，正略感尴尬。

　　已经冲到张子陌怀里的两个小萝卜头，也发现了后面的牧景飞。两人显然还记得那天抱着他们玩得很开心的哥夫。

　　“哥夫！哥夫！”丫儿高兴的笑着冲他伸着两只小胳膊。

　　“锅...夫...锅夫！”小宝自然也有样学样的一副求抱抱的表情。

　　听见两个小萝卜头的称呼，三人都是一愣。眼看阿启夫郎神色更为疑惑，张大娘尴尬的更不知如何开口了。

　　牧景飞也蹲下身伸手，从张子陌怀里，一手一个抱起两个小萝卜头站了起来，然后发现张大娘旁边的阿启夫郎，便冲他点了点头打招呼。

　　张子陌楞了一下，只以为这两人不知哪里学来的奇怪称呼，就纠正坐在牧景飞怀里玩的开心的两个小萝卜头道，“好好叫哥哥!”

　　“这个哥哥，这个也是哥哥，不是分不清楚了吗？”丫儿指了指子陌，又指了指牧景飞，委屈道。“而且，哥哥的夫郎，不是就应该叫‘哥夫’吗？”

　　“我不是你哥哥的‘夫郎’！”牧景飞正色道。

　　张大娘松了一口气。

　　“我是你哥哥的‘相公’！”牧景飞神色坚定的继续解释道，“哥夫是相公！记住了没”

　　空气仿佛突然凝结了。张大娘一口气呼到一半，卡在喉咙中，憋的一脸猪肝色。张子陌呆了，面上力持镇定无甚表情，却架不住脸色烧的红的透彻，像一只冒着热烟的水煮虾。阿启夫郎惊讶的瞪大眼睛，一脸疑惑。

　　丫儿完全看不出气氛古怪，一边用力的点头，一边得意的说道：“丫儿记住啦!哥夫是相公，哥哥才是夫郎？对吧？”说完，沾沾自喜的扬起小下巴，环视众人，一脸丫儿很聪明吧，快来夸奖我的模样。

　　“对!丫儿真聪明！”牧景飞一脸认同，继续加油添柴道。

　　“嫂子，阿启估计一会儿就要回来了，我就先回家做晚饭了。”阿启夫郎看着这古怪的气氛，现场神色各异的众人，便有眼色的带着两个小萝卜头离开了。

　　张大娘送他到门口，略嘱咐了几句，想来阿启夫郎也不是长舌的性子，便略放心的回去了。

　　看院子里，对面站着的两个人，牧景飞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家小哥儿，眼神仿佛发着光。又看自家小哥儿那红透的脸，微微低着头的害羞姿态。怒其不争的叹了口气。

　　“子陌，你先回房！”

　　张子陌看着张大娘神色，不想惹他不高兴，就去了到屋里。

　　“牧少爷，请慎言。不要坏了我家小哥儿的名誉。”张大娘看着子陌进了屋子，转过身沉下来脸对牧景飞道，叫出称呼上也重新拉开距离。

　　“岳母，小婿是真心求娶子陌的！并非胡言，还请岳母准许。过两日到了吉日便请媒人行纳礼。”牧景飞冲张大娘深深地行了一礼，认真的说道，称呼都直接改了。今日听见喜儿说过，便知道不能再等自己夫郎及笄才说婚事了。

　　“担不起您一声称呼，谢过牧少爷的好意，您这样的门第小民实在高攀不起，请回吧。”张大娘继续冷脸送客。

　　牧景飞深深的看了一眼张子陌离开的方向，撩起衣袍给张大娘跪下了。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张大娘略显慌张，伸手要扶他起身，怎么担得起他这么一跪。

　　“岳母，请您听我一言。”

　　牧景飞并没有起身，他心里清楚，张大娘反对并不是因为看不上他人，而是担心门第，担心妻妾众多，担心子陌受委屈。

　　“我牧景飞心悦张子陌，此生非他不娶！”牧景飞神色坚定，这是从我第一次见他就确定的事情。以后每次再见也愈加肯定。

　　“岳母，我牧家只是略有薄产，并非什么高门大户。子陌的能力您也是能看到的，便是家父也一直夸赞身怀大才，一两年后子陌的身家也是未可知的，便是超过牧府也并非不可能。岳母自是不用担心门第问题。”

　　“哎......你可知道，这不光是门第问题，子陌是个小哥儿，大户人家又哪有娶小哥做正妻的。”张大娘看他这样认真，何尝不心软，只是小哥儿生育能力比不上女儿家的。对大户人家来说嫡子嫡孙才是正统继承人，所以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为了保证子嗣丰盈，正妻一般不会娶一个小哥儿的。

　　“我不在乎他人的看法，我只要他！此生只愿与他一人共度，相濡以沫。”

　　“我向您保证，决不纳妾，不论以后有无子嗣。”

　　牧景飞握紧了拳头。“小婿一定好好待他，不让他受委屈。望您成全！”

　　牧少爷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对人如此耐心的解释这么多话，一次次真心剖白，一条条承诺保证。

　　张子陌在房间里也是听得一清二楚，此时听见这话，感觉心脏紧缩，嗓子眼像堵了东西，呼吸有点不畅。这不是第一次听人向自己表白。前世那人也曾笑着对自己说喜欢，只是那样背着人群一声轻飘飘的喜欢。又怎么能跟这样郑重其事的，当着母亲面，更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的承诺相比呢。张子陌苦笑出声，这个破孩子知道什么叫心仪嘛？知道一生到底有多长嘛？又这知道这样的沉重的承诺，他以后是否真的能背负的起吗？眼眶微痒抬手摸了下脸，才发现已经泪流满面。

　　张大娘也不忍再说什么重话，只是还是没办法答应，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心里一时没了主意。于是只好扶起牧景飞，先让他先回去。

　　牧景飞也不想逼迫，站起身后，伸手从怀中拿出一直在怀中的两颗黄杏，走到张子陌屋子的窗边，慢慢放在窗台上。跟张大娘告别后。转身去牵马回去了。

　　张大娘看着他离去后叹了口气，回了房。

　　张子陌从房间出来，把那两个金灿灿的黄杏拿在手中，感觉上面残留着的体温微微的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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