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絮

　　“当然会洗了，絮絮，你过去和他一起洗，带他走池塘那边去洗，他有很多衣服。”二孃哭笑不得，又不是没在农村待过，怎么就连衣服也不会洗了？
　　王絮还在惊讶，走出去，看见张先例挽起裤脚，他把衣服都用洗衣粉泡好了，装在桶里，上面盖了一个盆，他在用脚碾地上溢出来的泡泡 。
　　这种行为颇具孩子气，王絮笑了，“张叔叔，我们去池塘那边洗吧。”
　　“不用不用，不用麻烦你了，你坐着休息吧。”
　　张先例摆摆手，黏在他手上的小泡泡被他的动作甩飞，飘散在空气里。
　　“你不知道那个池塘在哪里，我带你过去吧 ”
　　“我知道啊，我小时候来这里住过的，还是知道的。”
　　“真的？”
　　“不骗你，不信你问二孃嘛，我读高中之前，就是在这一片长大的！”
　　不过很快张先例就被打脸了，他只知道之前的那个池塘，那是大池塘，现在大池塘被承包下来养鱼了，洗衣服只能去小池塘。
　　太阳刚刚升起，田野里还有晨雾的味道，混合着草木的清气，非常好闻。
　　王絮带着张先例走在狭窄的田垅上，两个人一前一后，路过大池塘时，张先例说起自己小时候在这儿摸鱼，结果摸了个臭鸭蛋，猛的钻下去时还被塘底的一个破蚌壳划破了脚，回家时不敢说，瞒着大人，结果被爷爷看到了一路的血脚印，然后被揍了一顿，送去镇上的诊所，又吃药又打针的，折腾了很久，现在已经好得连疤都看不到了。
　　王絮听他说得搞笑，也说起自己小时候，有一次一个人来洗衣服，听到池塘边的芦苇丛中有怪声，他站在旁边，想看又不敢看，最后好奇战胜恐惧，跑过去喵了一眼，结果原来是一条黑蛇正在吃鸭子，那怪声是垂死的鸭子喉咙里发出的气音，他吓得抱起衣服就跑了，以后都对大池塘有阴影。
　　张先例说有些地方的人专吃蛇肉，他见过别人杀蛇，动作干净利落，据说蛇肉味道很好，
　　王絮问他有没有尝试过，张先例说我可不敢。
　　从大池塘再走一段路就是小池塘，两个池塘基本齐平，张先例说要是小池塘比大池塘水矮点儿的话里面就全是鱼塘水了，“之前就是因为这个他们还吵过架的。”王絮说，“一个说要是小池塘矮了那里面的水就不干净了，一个说小池塘要是修高了那鱼塘的水又不干净了，两个都在争。”“所以就修成这样？”张先例问，“是啊，这下两个都不说话了。”
　　小池塘旁边放了块洗衣服的石板，是从大池塘那儿搬过来的，已经被磨得十分光滑，一半在水里一半在岸上，岸边的石头被水浸着，很湿滑，王絮先下去，他卷起裤腿，脱了鞋，光脚下水，“小心！”张先例伸出手，扶住他，王絮在水中站稳，把手从张先例手中抽出来，笑道：“不怕，这底下是平的。”
　　张先例把桶放下，也卷起裤腿下来，王絮看着他，自然的伸手过去扶他，张先例握住王絮的手借力，也下水了。
　　他看着王絮的腿，王絮的裤腿卷得很高，常年被长裤遮盖的腿部皮肤被绿色的池水映衬，显得十分白皙，王絮低头看了一眼，问张先例怎么了？张先例突然笑了：“你没有腿毛！”
　　王絮“噗”的一声笑了。
　　张先例是个很健谈的人，他言辞幽默，说话很风趣，而且听他说的，他应该去过不少的地方，王絮很想问他车行还开吗？但又不好意思问，他愈发好奇张先例之前的经历，这个在长辈口中经常说到的名字，现在他终于见到真人了。
　　衣服并不是很多，大概有五六套的样子，他们很快就洗完了，一路上都是张先例在说，说他小时候在这儿住的时候发生的事，有些是爷爷也讲过的，有些是王絮从来没听过的，王絮默默听着，偶尔附和着，他越发奇怪，张先例究竟是哪个亲戚的孩子？他家没有姓张的亲戚啊？听他说他是昨天回来的，他怎么会带这么多衣服回来？他怎么会住到二伯母这里？王絮有太多疑问，等会儿回去后一定要好好问问二孃。
　　听张先例说话并不觉得聒噪，他很有趣，每每都能把王絮逗笑，也是，张先例说的那些，那是王絮不能企及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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