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闻间

　　老鬼和含栖走了之后，讳襄阳没有跟上去，而是去找了赵家家主。
　　“赵叔，您的问题我已经替您解决了。但是，我的一个侍卫牺牲了。”讳襄阳特意留了一个相当长的停顿。
　　“您看，那批药材能不能给我呢？”
　　赵家家主本以为他会让他便宜点卖给他，没想到居然直接索要。心里忍不住骂了起来。但是，眼前这个人不但有着权利，如今自己还欠他人情，尤其这人情还搭上了人命。无论从哪个方面想，他都只能答应。
　　赵家家主擦了擦汗，颤抖着开口：“襄阳少爷要的，我当然奉上。”不知道今年还能不能赚够宗家对他的期望啊……
　　讳襄阳笑道：“好，那我就恭候您的药材了。”
　　讳襄阳将手负于身后，独自离开了赵府。老鬼和含栖已经先一步离开了。他一开始带来的侍卫的尸体也已经由赵家送回去了。现在只剩他一人了，他抬头看看天，太阳很好。他抬起手臂想擦擦因热而流的汗，看到自己的衣袖上有血迹，才想起是自己的侍卫的。这个侍卫是个忠心老实的人，平时话不多，对他很服从，他难免有些伤感，但是很快就过去了，这个侍卫的牺牲对于他来说不算好事可也绝对不是坏事，就像是被石头重重砸了一下却治好了脑疾。
　　应该是好事，他最后这么想。
　　讳襄阳甚至无法掩藏嘴角的笑意。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离烟柳王爷如此之近。没有人能明白他对烟柳王爷的感情，哪怕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
　　另一边，含栖和老鬼已经回到了韦知府府上。
　　含栖站在他房门前，背抵着房门看着眼前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少年：“你还要继续跟着我吗？”
　　“当然。”
　　“麻烦您给我准备桶热水，我想沐浴。”含栖对门外的小丫鬟道。然后不理会老鬼自己进屋了，还把门带上了。而老鬼却丝毫不介意，自己又推开门进去了。含栖正在脱衣服，那身被老鬼弄湿的袈裟穿在身上，哪怕是初夏的天气也让人感觉不舒服。含栖当着他的面脱了袈裟，然后拿起架子上的脸帕擦拭头发。
　　“诶，你这一世不是和尚吗，怎么没剃发啊？”老鬼也才反应过来，好奇的仰头问他。
　　“与你无关。”含栖眉头微皱，不愿和他解释。
　　“我看是你心里有怨吧。我这种鬼待在你身边可是感觉很舒服呢。”
　　他脸上的笑让含栖很不爽。
　　含栖不语 ，继续擦拭湿漉漉的长发。
　　小丫鬟很快带着几个奴仆提了热水进来了。备好热水后识相的退出了房间。
　　含栖到了屏风后面脱里衣，老鬼坐在桌前，回忆起了往事。含栖洗得很慢，听到了老鬼推门出去的声音，这才擦干了身子，开始穿衣。他的袈裟湿了，他干脆换了套普通的衣服。许久没穿了，有几分不习惯。
　　他有点后悔答应主持来这么一趟了，现在事情麻烦多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身。他想起了临走时主持对他说的话：“含栖，你来谭光寺那么多年了，这一次就当做是对你的最后一次历练了，你回来时，就该为你剃发了。”当时他就觉得主持的话怪怪的，说得好像他再也回不来了一样。现在想想也许主持当时就预见到他这一回不可能轻易就回谭光寺了。他反而不必担心时间上的耽误了。
　　想通了之后的含栖就安心的住了下来。连着十几天，讳襄阳都没有给他什么通知，甚至是人影都见不到。如果不是那些下人的伺候更加勤快了，他都要怀疑讳襄阳是不是都把他给忘了。
　　他也有问过府上的侍卫，侍卫只说平时讳襄阳少爷也不怎么呆在府上，他早就建立了自己的生意，是个很成功的商人，现在出去做生意了。
　　而与讳襄阳几乎相反的就是那个老鬼，他现在就是漠漠的身份，讳襄阳之前早就吩咐过要给他安排一间房间，所以他就顺理成章住在那里，还时不时出现在含栖面前，打扰他打坐修行。每天几乎是除了睡觉的时候都缠着他。
　　他总有无数的事情可以说，他说自己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现世，看看世道如何，有时安心修炼，有时就抓十几岁的孩童修炼，还说自己抓的孩童其实都是阳寿短活不了多久的。他还和含栖说自己在人间各种见闻或者他管的各种闲事，含栖总是走神地听几段，大部分是不入耳的。感觉这个老鬼还是挺喜欢管闲事的，而且都是看自己的兴趣管的。
　　但是老鬼和他说这么多，却从来没有提过自己和含栖的某个前世的故事，含栖也从来没有过问过。
　　他在意的只有这个老鬼到底要让自己做什么。但是很可惜，十几天内，他问过不下五回，那老鬼不是和他打马虎眼就是糊弄玄虚装神秘，反正就是不告诉他。对此，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在这里住了二十天之后，含栖和老鬼终于见到了讳襄阳。风尘仆仆的讳襄阳……他一脸倦色，明显备受车马劳顿之苦。
　　“含栖大师，额，漠漠……大师，我今晚去和我父亲告别，我们明天就上路，前往京城。一路上，我可以给你们详细介绍我的计划。”
　　老鬼调笑道：“计划？你是要从皇宫里偷一个人出来吗？”
　　不同于老鬼的不正经，讳襄阳神情严肃：“不，只要我能进皇宫，我能见他一面，他就会和我走，但是，当今圣上不会放他走的，我需要你们帮我。”
　　“你怎么确定他就会和你走呢？”
　　“带他离开皇宫太困难了，本来我觉得自己还需要很久的时间，但是，你们出现了，我觉得你们可以帮助我！我一定会带他走的。”讳襄阳的神情和往常有些不同，他根本没有回答老鬼的问题，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老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小子有意思啊……”
　　讳襄阳又匆匆离去了，应该是去找韦知府了，老鬼也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含栖更是没有什么好说的，继续打坐修行了。他觉得讳襄阳不正常，那个老鬼也不正常，可惜如老鬼所说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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