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贾疯子

　　“如何？这个办法，族兄总能满意了罢。”林沐一副“我为你和你女儿呕心沥血”的表情，殷切且满怀希望的看着林海。

　　宝玉在外头和林平屏息敛声等待林海的回答，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室内的林海突然笑出声。

　　“哈哈哈哈，咳咳。”林海笑的发抖，端过茶碗喝了一口才道：“沐兄弟，你这话真是为我父女考量啊，真是……太善心了。”

　　林沐发现情况不对，林海和方才犹豫想要答应的态度南辕北辙，他呆呆的看着林海。而林大人一脸嘲讽：“这种事情也没法子立字据，何况若是我答应了，族内就有了足够的理由干涉这件事。到了那个时候，别说嗣子去哪，就是我那姑娘去哪都不好说了罢。”

　　外放多年的林海见的多了，什么族内孤儿被卖了的，什么趁着人家父母在外坑害人家孩子的，在他面前还玩这种春秋笔法，是拿他林如海当傻子？

　　林沐被他突然的爆发吓到了，可他想了许久的事情，怎么能轻易放弃：“我一片好心，原来是枉作小人！在下告辞了。”他本想以退为进，没想到那个荣府小公子推门进来笑道：“四老爷何必急着走，几位世兄还等着你呢！来人，给我绑了他！”

　　含光、含静像疯狗一样冲上去，一个横扫踢腿将林沐放倒，另一个操起绳子就将人捆上顺便堵住了嘴。别说林平，就是林海也目瞪口呆，他还想让林沐自己露出马脚，然后找到破绽。

　　谁知道贾宝玉居然上来就捆人？这也太……反正这不是林海的风格，林大人抖着手情绪激荡：这是干什么！

　　宝玉一脸无辜：“我把人都扣起来了，”挥手让林平安排几个人跟着两个师侄把林沐关起来，他接着道：“姑父难道还要听他废话？无非是拖延时间，您在拖延，他也是。”

　　林海想说些什么，宝玉抢先道：“姑父，最后拖不下去，他或许去搬救兵，若是请来一个比您辈分还高的，到时候岂不是更难处置！”

　　“若是将他们就这么留下，”林海的目光落在窗棱上：“难道能将人关到我咽气吗？”

　　宝玉语气平淡：“有何不可？”

　　四目相对，林海最终叹口气，事已至此、随他去了。宝玉随即带人来到关押的偏院柴房，宝二爷真的不担心这几个人反咬一口，实际上他想做的就是彻底摧毁他们的反抗心。

　　头一件事，就是扒了这几个玩意的衣服，四个老老少少的男人变得光秃秃的，被宝二爷带人往身上浇冷水。腊月的扬州，一桶冰冷冰冷的水浇上去，四个人简直是满地打滚。

　　宝玉站在面前，看着几个的人，笑道：“凉快吧。”完全无视林沐等人杀人的目光，挥手示意接着浇。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何况这种极其突然的刺激和变故，林沐和他的子侄们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扬州，被一个小孩子玩弄的生不如死，更让林沐胆战心惊的是，这个小贾公子，是真的不把他们当人看。这样的半大孩子，没什么具体的道德观形成，自己真的会死！

　　可他为什么不问问题呢？林沐在地上被冷水浇的打滚，你倒是问个什么问题，自己回答，也能求一条生路。林四老爷不会知道，这是贾宝玉总结出来的审讯方法，对付这种心存侥幸和轻蔑的人，首先要彻底打掉对方的反抗心理，进行心态上的压制。

　　简单地说，剥夺他们的感官和羞耻心，让他们知道，已经彻底落在自己手里了。要乖，不乖就要挨打—基础的条件反射训练。

　　“二哥怎么又忙起来，”黛玉递过一块点心：“这两日爹爹也是，上院还不准我过去。”

　　宝玉接过点心只是嘿嘿发笑，旁的话一句不肯说，逼急了就和黛玉说起这两日贾琏就要来了。黛玉笑道：“看爹爹如今的样子，说不定能大好呢，就是折腾琏二哥也跟着跑一趟。”

　　“是啊。”宝玉笑笑，心情却越发黯然，哪里是要大好，姑父是回光返照，眼看着就要不成了。这两日也不止贾琏，朝廷也会派人来，这巡盐御史的缺，自从因病请退的奏折递上去，朝中许多人的眼睛怕都是绿的。

　　就是不知道，来的会是哪个绿头苍蝇，又会带来什么消息。

　　和“绿头苍蝇”前后脚到来的，是贾琏，在要过年的时候，琏二爷终于来了。还带来了一个消息，皇帝已经明旨册封六王杜承业为皇储，入主东宫，而且明年五月，皇帝要禅位东宫太子。

　　“东府那爷俩下葬之后，六王府还来过人。”贾琏对前来码头迎他的宝玉说道：“六王世子想让你给他做伴读。结果你不在，据说世子爷还挺遗憾的。”

　　宝玉呵呵笑了几声：“家里也挺遗憾吧。二哥，嗯？”

　　“……是，”贾琏沉吟一阵还是道：“二太太当着老太太的面就说，当初不该让你这么任性，大好前途都荒废了。对了，姑父到底如何了，是真的……还是有所好转？”

　　宝二爷皱着眉，最后摇摇头。贾琏心中有数，也不再问，只是想着来的时候父亲、老太太，和把他媳妇叫过去的二太太几方面的意思。

　　“姑苏林家那边……”在抵达林府之前，贾琏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而宝玉微笑着不作答。因病卧床，因为这几日天气转寒而无法起身的林海，只是见了贾琏，受了他的礼，就让宝玉带着他出去了。琏二爷被自己的堂弟带去了柴房，他第一次亲眼见到了宝玉的手段。

　　柴房里关着的这几个，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贾琏从前真的没发现自己这个弟弟太吓人了。瞧瞧如今的林四老爷，身上都是冰碴子，脸色青白，身上就剩下破破烂烂的里衣。贾琏咽下一口冷气，退出来问宝玉：“你这么……他们，得到什么了？”

　　“仿照他们的口吻，和姑父商量给姑苏送了封信，免得惹姑苏那边怀疑。”

　　贾琏的目光忍不住又飘过去，又赶紧收回来，低声道：“我说，你还能把他们留到，姑父不成了？”琏二爷娶妻生子，经历过几次丧事，知道什么叫回光返照。

　　“有何不可？”宝玉反问：“他们的下人也被我捆起来，姑苏那边肯定想不到我会这么干，跟着来的人也不多。一旦……等你将事情打点好，咱们再放人，把这个几个人收拾的干干净净，我又没打他们，难道还能去官府告我？笑话！”

　　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更别说他们能找到理吗？宝玉心道我这是未来几百年刑讯总结的结晶啊，打垮人的精神，又不会留下伤痕，为的就是让他们有苦说不出。

　　琏二爷的平静表情终于维持不下去了，这还是他的宝玉弟弟吗？真的不是被哪个刑部老手给附身了？说道刑部，贾琏拉着宝玉离开含光、含静看守的柴房，告诉他另外一件事。

　　“我原想告诉姑父，如今这个样子，和你说说也是一样的。”眼前的宝玉已经不能当成小孩子看待了，贾琏说道：“之前不是刑部来人验看东府爷俩儿的尸首吗？我来之前，刑部说，或许是遇上了京郊的山贼，所以才会身有刀伤。”

　　“山、山贼？”宝玉这下露出些茫然：“家中长辈有什么说法没有？”

　　贾琏道：“老爷和二老爷禀告了老太太，长辈提起了数年前，你两岁左右的时候，六王出京打猎，结果遇上了山贼，若不是侍卫忠心，他险些要命丧山里。”

　　宝玉明白了，难怪刑部特特派人过来，或许就是杜竑知道了，告诉了六王杜承业，六王派刑部的人过来查验。他顿了一下问道：“二哥，是不是刑部这么说之后，就派人在京郊扫荡一番？还有，朝中，陛下下旨册立六王为太子，其他王爷有没有什么说法？”

　　还真有，贾琏告诉宝玉，京郊被金吾卫和监门卫翻了了底朝天，但是没找到什么有用的。怀疑是遇上东府父子之后，盗贼就跑了。还有就是皇帝在册封六王之前，叱骂了其他皇子，又令他们禁闭府中。是册封礼前，六王杜承业上书帮兄弟们说情，这才让他们出来参加典礼。

　　诸王在东宫朝贺，给新太子行大礼，二跪六叩。

　　皇帝的心思很简单，既然没找到证据，自己和准太子又同时怀疑藩王作祟，干脆册封，然后让藩王欠太子的人情，顺便大礼下跪—彻底定下了君臣名分。而皇帝确定禅位时间，也是打消其他儿子不该有的念头。

　　也是慈父的菩萨心肠了，教儿子们低头，总比看着他们丢了脑袋要好的多。

　　晚间时候，黛玉代表父亲与宝玉、贾琏分席而坐，一同用晚饭的时候，林平派来的丫鬟冲了进来，大夫说，林海不成了。

　　黛玉直愣愣地看着丫鬟，随即扔下碗，跑去了上房。宝玉和贾琏紧随其后，两个人对视一眼，宝玉叫茗烟过来：告诉含静，赶紧给那几个换衣裳、收拾干净，让他们人模狗样的准备在灵前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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