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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捉虫】
林子里静悄悄的,除了风声,便是方巧低声的哭,偶尔还夹杂着什么话,倒也没人在意。
不多时,方巧像是哭够了,从地上站起来,偷摸的往那处看,她存了小心思,来时便觉得这暗卫与盛安郡主的关系不一般,这会儿命被人拿捏在手里,反而冷静下来了。
盛安郡主说要将她交给太子殿下处置,太子会如何处置她,她不知道,也不敢想。
但——
若是她能抓到盛安郡主和暗卫之间关系甚密的证据,再告与殿下,获取能寻得一线生机。
她静静地看,也不作声,这会儿倒是老实了。
那边傅婉靠在石头上,随地而坐,她自幼待在军营里,跟那些大老爷们学惯了,平日在人前还好,拿捏着郡主该有的架子,现下四处廖无人烟,她也没再为难自己。
歇了片刻,脑子里乱糟糟堆成一团,最后她撇撇嘴,也没了逗弄墨尧的兴致,吩咐道:“时候不早了,回吧。”
墨尧得了令,将放在树下的剑拿起,剑柄处还有丝丝血迹,他鼻尖微动,垂头看见自己衣上有血,便不自觉的离郡主远了些。
他不多言,回头去将方巧推在前头,倒是没什么怜香惜玉之情,让傅婉看得心中舒适,唇角上扬。
方巧便有些急躁,她看了半晌也没见两人有什么不宜的举动,事关自己的性命,她怎能不急。
她狠着心一咬牙,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前栽去。
“啊!”剧痛从额头传到四肢百骸,方巧忍着眼泪,暗骂这男子是个没情趣的,竟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她收了收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说话带了哭腔:“公子,我走不了了。”
方巧的长相是美的,她眼尾微勾,天生自带妩媚,偏偏为了与傅婉更像些,将身上那股勾人的劲儿都压了下去,她要哭不哭的冲男子诉苦,若这人不是墨尧,说不定当真会如她所愿。
而墨尧只是垂眸看她一眼,随即深深地皱眉,“莫耽误了郡主的行程,不然到不了太子府,我便直接杀了你。”
这话着实太冷血了些,让方巧打了个冷颤,她颤着唇从地上爬起来,额头带着血,脚腕也是疼的。
这回她一句话也不敢说了,虽说她不怎么机灵,却也分辨得出这人是真的想杀了她。
但令她匪夷所思的是,竟只是因为怕耽误了郡主的行程。
她心头冷笑,更加坚信两人之间有猫腻。
待到了太子府,这两人也休想好过。
没有证据又如何?她偏要在太子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前头走的一瘸一拐,傅婉在后面眼睛都瞪大了几分,这墨尧果真是不近人情的,她垂着头琢磨,将他纳入麾下的可能性有多大。
想来她的猜测没错,恐怕她死在墨尧面前,这人也不会有半分动容,有的只是对于没有完成太子命令的困扰。
前一刻还在跟桃杏说这人生得好看,这会儿便觉得他没人性了。
她在心底骂,脸上却乖觉,那梦里墨尧的脸和剑都太清晰,加之方才他对方巧的威胁,傅婉便在心底思量,若没有太子命令压着,恐怕墨尧已经杀了她无数次。
回到寺院,墨尧将人交给傅婉,又没了人影。
她四处看了看,也没发现他是藏到了哪处。
方巧额头还痛着,冷冷的看了傅婉一眼。
傅婉撇撇嘴,“本郡主跟你无仇无怨,是你凑上来要杀本郡主,如今技不如人,就认栽吧。”
“若不是你的奸夫,我定能杀了你!”
“奸夫?”她倒是没把那句杀了她放进眼里,反倒这新奇的称呼让她有片刻失神。
似乎...奸夫也不错。
方巧只当她在装傻,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厢房里,皇后冷着脸端坐,周围是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
“娘娘,方丈说盛安郡主有佛缘,亲自替她医治,并授传佛法,让奴婢们无须打搅。”
“无须打搅?”陈禧脸色发青,她早已吩咐下去,午时回京,如今却因为盛安郡主一人耽误了行程。
虽说事出有因,到底是让她在众人面前自打脸面。
再着,这寻遥山青亭寺她每年都来,而盛安仅一次,便让方丈道她是与佛有缘之人,叫她如何不恼?
下一刻,她终于稍稍平息了心静,盛安是她的儿媳,增的到底是她的脸面。
“都起来吧,随本宫去方丈院外。”
“喏。”
她起身,众人才敢站起身,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
皇后宫里的下人们是怕她的,倒不是说她脾性差,且恰相反,她很少罚宫里的下人,若是有人不小心犯了错,最多罚几板子,免了死罪。
即便如此,坤宁宫仿佛头上顶着刀,一不留神便要丢了性命般谨慎小心。
皇后陈禧是太后亲自为皇上定下的皇后,当年陈禧待字闺中,父亲是当朝宰相,有意求娶之人不在少数。
那时的皇帝还尚未掌权,先皇逝世时皇帝年岁尚小,由太后垂帘听政,一直到皇帝二十岁,大权仍握在太后手中。
而太后一道旨意,刚刚及笄的陈禧便成了皇后。
皇帝樊迟先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皇后是不喜的,宫里谁都清楚,所有人都在等着看陈禧的笑话。
皇帝不喜皇后,实则是在暗中和太后较劲。
他恼,对于自己的人生毫无掌权,他怒,一切都要看母后的脸色行事,他厌,对这皇宫里的一切对身边的所有无法掌控。
他才是皇帝啊。
陈禧的十四岁,花一般的年纪,从入宫开始,就已经凋零。
皇帝夜夜笙歌,宠幸了一个又一个宫女,册立了一个又一个妃子,所有人都当皇后是个摆设。
那往后,陈禧不爱笑了。
直到宰相倒台,陈家被彻查,皇帝拿回朝政大权。
她开始变了,手上沾了一条又一条性命,有时候是被宠幸了几天的小宫女,有时候是某个妃嫔肚子里尚未出生的孩子。
宫里风向开始变化,她们都说坤宁宫那位是个疯子。
本以为皇后很快就会被废,后宫佳丽们无不绞尽脑汁,费尽力气去讨好皇帝,哪怕没有机会,也要试一试去争夺那个位置。
可令人意外的是,皇后稳稳坐在那个位置。
有太后保着她,谁也不能把陈禧从皇后的位置上拉下去。
皇帝每次到坤宁宫来过夜,陈禧从没感觉到一丝温存,他回回都是带着气来的,是太后逼他。
皇帝与皇后表面上相敬如宾,实际却是势如水火,这么些年便是这么过来的。
到方丈院外,外头站了两个和尚,陈禧略一沉吟,朝其中一人走去。
和尚心知这是贵人,急忙单手作揖。
陈禧问道:“不知方丈医治盛安郡主还需多久?”
她是信佛的,许是年轻时候手上沾了太多血,等到儿子长大,便怕了,怕这报应会遭到太子头上。
和尚回道:“回施主,郡主已经喝了药,不多时便会醒来。”
毕竟是自己的儿媳,真是病倒了,她也忧心,这会儿听到和尚的话,放下了心。
“多谢小师傅。”
“施主不必多礼。”
小和尚悄悄低下头,呢喃几句“阿弥陀佛。”
出家人不打诳语,他竟撒下如此谎言,愧对佛祖。
想到师父之令,他缓缓闭上眼睛,那女子定是迷惑人间的妖女,上回奉师父命令带她过去,回房后他整晚难以入睡,满脑皆是那妖女的面容。
笑着的,哭泣的,难过的,魅惑的......
不行!不许再想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小和尚皱着眉,面色极其难看,恐惧,焦虑,不安。
方巧被傅婉放回去了,一起的还有几个会武功的侍卫,回京路上自有侍卫看管,量她也不敢在皇后面前乱说话。
傅婉无事一身轻松,到了老方丈院外,远远的看见皇后的人马,眉心一跳。
她从后面绕路,到院墙外。
往上蹦了几下,然后喊道:“墨尧,我上不去!”
心里默念了三个数,穿一身青灰色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
“咦?”
傅婉惊讶,“你居然换衣服啦!”
墨尧抿着唇没说话,那件衣服有血,很难闻,唯恐令郡主生厌。
见他不说话,傅婉起了逗弄的心思,眨眨眼问道:“你不是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吗?在哪里换了一身行头?”
她眼睛清澈,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墨尧被问的脸色一红,迅速红遍了耳根,他伸手揽住傅婉的肩,道一声:“得罪了”,下一秒,便翻跃了墙头,稳稳的落在地上。
“墨——”
一个字未说完,眼前哪里还有墨尧的影子。
傅婉噗嗤笑出声来,这人单纯得狠,时不时便闹个大红脸,倒是可爱。
她心情好了,哼着曲儿往屋里去。
到门外,正伸了手还未扣门,木门已经在眼前打开。
方丈一脸苦色,苦大仇深般看着她。
“郡主,出家人不打诳语,您这回可是......”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叹息一声,又说道。
“我寺这回因为你,折了一位极有慧根的弟子。”
傅婉微皱眉,并没有听懂这老和尚在说什么。
“静崇,这是他的法号,你且记住。”
“我为何要记这个——”
她话没说完,方丈喊道:“诸位进来吧,盛安郡主已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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