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逢暗光

　　难得空闲的周末，阳光明亮。疏朗的天空寥寥地飘了几片白云，扯在辽远的天边，只留出一大片澄澈的蓝，大刀阔斧地涂抹在正中央。

　　坐在副驾驶，林思勉拉紧了安全带，望着窗沿边的反光镜。镜子里反射出她的脸，化着精致的淡妆，有精气神的同时又不显得妖艳，家长们最喜欢这一挂。

　　“你今天很漂亮。”身畔的梁栋突然说，“谢谢你这么重视这件事。”

　　林思勉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他的侧脸。今天的他穿了件休闲衬衫，衬出挺拔的身形。扶着方向盘的手戴了只腕表，反射出点点光泽。

　　突然有些停滞。林思勉深吸一口气，低声说，“这是应该的，毕竟是见父母。”

　　梁栋笑笑，“其实你平时的样子也很好。不必紧张，今天只有我母亲在。除了过于关心我的情感问题之外，她还是很随和的，你会跟她相处愉快。”

　　摆摆手，林思勉说：“我完全不担心你父母性格不好啦，毕竟有什么样的父母就会有什么样的儿子。我只是害怕自己会弄砸……”

　　“不会的。”梁栋保持着嘴角的上扬，眼底温柔，“你只需要自然表现就可以了。”

　　*

　　大概一个小时后，车子抵达了目的地。林思勉跟在梁栋后面走进小区，来到一户人家门口，忐忑不安地等着梁栋按响了门铃。

　　“哎——哪位啊？”里面传来一个女声。
　　梁栋说，“妈，是我。”，就听见女声明显提高了兴致，“啊，就来！”

　　门很快开了，林思勉赶紧站在梁栋身边。开门的是个保养有度的妇人，看起来精气神极好，脸上的许些皱纹只让她显得更加慈和。她穿着一袭丝质长裙，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看起来，就是个优雅美丽的中年女性。

　　见两人同时出现在她眼前，妇人显然很是欣喜。她的眼睛微微上挑，正满含笑容地看向梁栋，梁栋就先说了：“妈，这是我女朋友，林思勉。”

　　微微一愣，林思勉不可避免地感觉脸上有些发烫。很快她就恢复自然，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你好，阿姨，我是林思勉。”

　　看起来，梁母对她的第一印象不错。只是简单的介绍，梁母就眼含着笑意，径直将她迎进来：“哎，我是梁栋的母亲。先进来吧，站在门口说话多累。”

　　穿好鞋套走进屋里，林思勉略微打量了一下室内。整个房子都是偏中式的装修，透着一股子典雅气息，鼻边好像还有袅袅的淡香。不远处接近阳台的方向有一方红木书桌，上面铺展开了几张宣纸，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细软的阳光碎碎地洒在案牍上，氤氲出柔和的色彩。

　　书香世家啊。林思勉暗想。

　　之前已经约好在梁栋家吃饭，林思勉带了些礼物来。本来是想自己准备的，但还是被梁栋发现了，拗不过他，最后是两人一起去买的。
　　用梁栋的话说，就是“借花献佛”了。

　　不过既然是自家儿子买的礼物，自然是合心意的。梁母接过包装只瞥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嘴上客套着，脸已经笑开了花。
　　几番推脱下，梁母还是收下了，小心地放在了柜台上。

　　餐饭是梁母亲手做的，这会儿还没弄好，寒暄一番梁母就又重新走进了厨房。身为客人的林思勉被招呼着坐到了客厅，此时，她与梁栋肩并肩坐着。

　　在沙发上坐稳，林思勉悄悄望了一眼厨房，这才轻声说，“紧张死我了。”

　　“怎么了？”

　　“还好阿姨没多问什么。我真怕露馅。”

　　“我妈看到我带女朋友回来，估计都兴奋得不行了，暂时想不起问太刁钻的问题。”梁栋微微一笑，转向她的方向，“别担心。”

　　看着他的神情，林思勉突然有些恍惚。总觉得，如果他们真的是情侣，这会儿梁栋大概就会用手握住她，然后默默地给她力量吧。

　　……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林思心虚地看了一眼梁栋。好在梁栋不可能有读心术，也就不会知道她在想什么。

　　饭做好，梁栋去厨房帮着梁母上菜。各式各样的菜肴在桌子上一字排开，肉菜均衡，色香味俱全，光闻味道，林思勉就知道这一桌子绝不可能差到哪去。

　　果然，坐下动筷后，林思勉差点绷不住自己的形象——这实在太好吃了吧！该入味的入味，该爽口的爽口，各种各样的风格，梁母都把控得极好，水平简直是厨师级的。
　　回想起自家母亲的黑暗料理，林思勉有点想哭。人和人母亲的差距，简直是天差地别。

　　饭桌上，三人一边吃一边聊，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左不过是询问家庭状况，个人工作，相识经历……都是之前对好的剧本。有些地方林思勉卡壳，梁栋就在一旁及时圆场，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全场饭吃下来，似乎没有漏洞。林思勉的心放下了大半。

　　收拾碗筷时，林思勉问，“阿姨，需要我帮忙吗？”
　　梁母笑着摇头，“你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动手呢。”说着示意梁栋，“你来帮妈妈。”

　　梁栋应了一声，让林思勉在客厅坐着，自己进厨房了。梁母拿着碗筷，尽数放进碗槽，边指挥梁栋边嗔怪道：“哎哟，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这天。妈妈真是等惨了。”

　　梁栋依言做着手上的事儿，眼睛微弯：“这不是带回来了吗。不催了吧？”

　　“你小子，真是非得要妈妈赶着紧着，才愿意有点动静。”梁母埋着头说，“这个能长久，当然不催。不过……你不能骗妈妈。”

　　抬了抬眼皮，梁栋不动声色：“怎么又说到骗不骗的了。”

　　站直了身体，梁母暂时摘下了洗碗的手套。转过来，她颇有些严肃地看向梁栋：“这个姑娘挺好的。不过，你老实告诉妈妈，是不是随便找了个朋友糊弄来了？”

　　“……”梁栋眼睛一眨不眨，“妈，你说什么呢。”

　　梁母审视一番他的表情，这才又叹了口气：“哎，也没什么，妈就是一时不信你真有女朋友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她又说，“我看你跟那姑娘好是好，就是隐隐的总有点疏离，手也不牵着，哪像个谈恋爱的样子，所以有点怀疑。”

　　……女人的直觉真可怕。梁栋面上自然道：“我们刚在一起没多久，还有点羞涩。再说在您面前，她也不好意思太亲密啊。”

　　“是。你说的没错，妈这不是不敢相信吗。”
　　梁母摇了摇头，絮絮叨叨地：“其实妈也不是真要催你。就怕你真找不到喜欢的，一辈子打光棍，孤独终老，那妈也没法走得安稳……还好，这姑娘及时出现，也算遂了妈一桩心愿。你可要好好待人家。”

　　“妈，您身体这么好，瞎说什么呢。”梁栋走过去接过洗碗的任务。

　　梁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梁栋拍拍她的肩头，然后，神情温柔，语调坚定地说：“妈，你放心。我是真的喜欢她……一定会对她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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