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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是是。”杨老板舒了一口气，“早上我已经叫人把它们捉来了，就在后院。”
莫经、春蝶、小温和其他几个下人早已经守在门口了，就等着他们出来，好一块儿去看锦鸡。
莫经眼色活络，立刻奔过来推莫远之轮椅，一群人浩浩荡荡到了后院，发现院中也已经聚着黑压压一片人，哪看得到什么锦鸡。
杨老板对着人群大喝一声“少爷少奶奶来了”，嗓门大得倒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那一群人听见他喊，便纷纷转身，自觉分开了一条路，又挤挤地络绎不绝凑过来，弯腰跟莫远之打招呼。
这些人都是山中的猎户果农，虽然各个粗声大气，但都甚是真挚，不住地感激莫家少爷免他们三年林子的租金，倒搞得莫远之跟常若凝脸都红了。
一路磕磕绊绊地到了一个小小篱笆前，常若凝这才看见两只体型极大的锦鸡。普通的锦鸡她也见过，就只黑、红、白几个颜色，这两只倒真是罕见，全身覆着七色的闪光羽毛，一色一圈，绕着身体展开来，色彩明亮斑斓，晃得人眼都晕，尾上还有几簇金色的长翎，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神物。
杨老板凑上来，“咱们这儿在山里待了几十年的老猎户都说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锦鸡。说是这种神物一出，咱们这儿一定是要出不得了的贵人了。”
莫远之淡淡一笑，“那倒是好。说不定您这林场里的哪个孩子将来就高中状元了。”
杨老板哈哈一笑，“我们这儿的孩子能识字就不错了。肯定是少爷您，必定要飞黄腾达了。”
“借您吉言。”莫远之只是笑着谢过，心里却道自己哪还有什么飞黄腾达的机会。
旁边早有人递过装着谷子的小碗，给常若凝去喂锦鸡。
她走到篱笆前，随手撒了一把谷子，却见两只锦鸡甚是高傲，齐齐扭头走了，没一个要来吃她的谷子。
常若凝大大没趣，一面又撒了几把，一面好言去跟两只锦鸡说话：“你们不饿吗？快来吃点东西。乖……”
锦鸡仍是不理她，越走越远，只在角落里挤在一起。
“杨老板。”莫经见常若凝甚是尴尬，便大声问道，“这两只锦鸡这么大，会飞吗？”
“怎么不会！我们看见它们时，就是在林子里飞着，金光闪闪的！为了把它俩捉下来，我们倒是费了不少力气呢。”杨老板得意道，“咱们结了老大一张网，半夜里悄悄上山放在林子里，这第二天才把它俩框住了。”
常若凝低头，见两只锦鸡的脚爪都被细绳紧紧系住了，心里不禁觉得它俩颇为可怜，难怪吃不下东西。
她刚这么一想，便听见身后的莫远之出声道：“放了吧。”
杨老板一怔，“放、放了？”
“嗯。”莫远之淡淡道：“这等神物，本来就不该困在这里。你们也是一片好心，如今我们看也看过了，便放它们回林子里去吧。”
常若凝转回身来，见他一脸平静，眼底却有些黯然，便走到他身边握住了他手，也对杨老板道：“是啊，人家原本开开心心地在山林之中飞来飞去，现在……应该不大高兴吧。”
杨老板仍是犹犹豫豫的，显然是这锦鸡得来不易，又是难得一见的东西，他实在舍不得。
莫远之幽幽地低声道：“这被困在小小方寸之地里的感觉，我是再清楚不过了。”
杨老板低头看了看他身下轮椅，顿时恍然大悟，立刻叫人去解开锦鸡的绑绳。
“少爷！还是您菩萨心肠！我们都是粗人，倒没想到这点，您见谅！”杨老板弯腰拱手道。
“哪里哪里。”莫远之又笑了笑，眼角眉梢带着淡淡的暖意，“这等稀罕的东西，谁不喜欢。只是我瞧它们也没什么精神，怕回头反倒蔫了，岂不是大大不吉。”
“是是是。少爷思虑周全。”杨老板又是一抱拳。
那对锦鸡刚被松开，就走到刚才常若凝撒的几把谷子前头，低头吃了起来。
常若凝紧了紧握着莫远之的手，低头与他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同时一笑。
周围的人听说莫家少爷要把锦鸡放了，又开始没命地念佛，直道少爷和少奶奶都是菩萨一般的人，听得常若凝起先还有些得意，后来简直脸红得无地自容。
那锦鸡吃饱了，便扑棱了两下翅膀，纵身高飞了，转眼便没了踪影，只在空中留下一抹七彩的暗光。
“散了散了，都散了。”杨老板大大挥手，让围观的人都各自回家，一时间又是挨挨挤挤的一群人来跟他们道别，甚是热闹了一阵。
“少爷、少奶奶，咱们下午打猎去吧？”杨老板摩拳擦掌地问，“我挑了几个打猎的好手，咱们山上多的是獐子、兔子，野鸡野鸭什么的，保管有趣。”
莫远之抬头看看他，微笑着道：“你们陪少奶奶去吧，我就不去了。别让你们忙着顾我，反倒扫兴。”
杨老板尴尬地看看常若凝，没想到她也道：“下午我先不去了。我昨晚喝的有点多，还得睡一会儿。您先带这些小的们去吧。”
她回身指指莫经和小温他们，“他们出来可就是盼着打猎的呢。”
杨老板搓搓手，“这个……”
莫远之也抬头，皱了皱眉看她。
常若凝一面捏了捏他手，让他不要出声，一面笑道：“我今日休息好了，明日再去不迟。”
杨老板这才放下心来，一叠声地说“好”。
这随随便便一闹就到了午饭的时间，常若凝只说自己头疼，请了杨老板把饭菜送到房间里来，又放了莫经他们，便自己陪着莫远之回了房。
“阿凝。”他一进门就问，“你为何不去打猎？”
常若凝关上门，笑笑问，“那你为何要放了那两只锦鸡呢？”
他站起来，从身后抱住她，“我困住你还不够？还要再困住别的能飞之物吗？”
她转过身来，“我可从没觉得被你困住啊。倒是那两只锦鸡，还真是被困得好生可怜。”
“你为了陪我，便不去打猎，这难道不是被我困住了？”
她把脸埋在他胸前笑起来，“我明日再去，自然是有安排的。”
“你有什么安排？”
“我……我嘱咐了莫经，让他今日帮我瞧瞧，他们山上可有什么打猎的高手。若是大家都稀松平常，我明天便好好露一手吓吓他们，若是真有那百步穿杨的……我……我就老实点，跟在后面捡捡猎物，别给你、给我常家丢脸……”
莫远之失笑，“你真是这么打算？”
“真的。”
“不是为了我？”
“不是。”她想了想又说，“不过……人家还是想跟你一起。”
他早知她心意如此，甚是无奈地叹了叹气。
“远之，若我还盼着你有朝一日能完全好了，陪我一起骑马游玩……会不会太贪心了？”她问。
他摇摇头，“我也盼着有那么一天。”
他俩心意相通，都觉着有没有那么一天都不要紧，只要能在一起便足够了。
吃了午饭，莫远之执意要陪常若凝出去转转。他原本想着找个没人的地方，好站起来陪她走上两步，没想到杨老板竟一直守在门口，见他俩要出门，便亦步亦趋地跟着，莫远之知道他一片好心，不好拒绝他，便只得甚是没趣地一直坐在轮椅里由他推着。
杨老板带他们去了屋后一片宽阔草地，在草地当中停了下来，指着前方一片树林道：“少爷，那里就是咱们这儿最好看的一片银杏林了。你们若是秋天再来，那银杏的叶子都黄了，满地都是金色，可好看极了。”
莫远之一笑道，“哪好一直来打扰你们。”
“哎，不打扰。”杨老板大手一挥，“咱们山上新种了不少果树，到时结了果子，还是要给您送去的。”
“这些果子销路如何？”莫远之问。
“还成吧。就是路上容易烂。”杨老板道，“所以咱们打算多晒些干果蜜饯，这干果的价格高……”
常若凝听他们开始谈些生意上的事，便自己东张西望，见身后一片黄色的小花开得煞是好看，便走了过去，弯腰摘起花来。
她正俯了身下去在花丛中挑挑拣拣，忽然听见背后一道利器破空之声，直奔他们三人而来，带得脑后仿佛起了一阵刺骨凉风。
她魂飞魄散，但仍立刻转过了身，只见一支长箭从对面银杏林中飞出，在阳光下闪着银光，直直地向坐在椅中的莫远之射来。
常若凝惊得拔地而起，一步跨上他轮椅的扶手，重重蹬了一下，在空中翻了个身，倒挂金钩，一脚踢飞了那已经射到面门的羽箭。
那箭来得凶猛，被她大力踢开后沉沉插入旁边泥土，兀自在铮铮作响。
常若凝旋身落地，飞奔过去拔出长箭，瞧了两眼，发现只是一支再普通不过的箭，便握在手里后退了一步，侧身抽过杨老板腰间的佩刀，挡在莫远之身前，低声说了一句“看好少爷”。
她这一串腾空、踢箭、落地、拔刀之举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杨老板尚未反应过来，迟疑了片刻才怔怔地“哦”了一声。
他见常若凝面色沉重，静静盯着对面银杏树林，全身已是一触即发的紧绷状态，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他们被人偷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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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愉快～早点更新完出去吃饭啦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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