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相

　　此话一出，顿时四下皆惊。梅一棠和万泉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

　　这人便是她要找的“孟臣景”？可万泉不是说，他是个大夫？梅一棠瞅着眼前的那人，绕着他打量了许久。

　　孟臣景却有些纳闷了，问道：“你们认识我？”见二人的反应，听到他的名字还有些震惊，于是也有些不解。

　　“你真是孟臣景？”梅一棠上下打量他，显然没料到还有如此凑巧的事。刚来文毕县，正打算找这人，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且不说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单说他是个大夫，梅一棠还是有些不信的。干这种事的，能是个大夫？

　　却见孟臣景也打量着他们，一边看一边道：“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说话间有些警惕。

　　“平安城。”万泉爽快答话，也不遮遮掩掩。

　　“哦……”孟臣景听见他的回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也不由得走近，“你们是他派来的？”

　　“他”自然是指蓝及呈，梅一棠清楚得很，不过她也不着急回答，只问：“你到底是大夫还是窃贼？”梅一棠还是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没想到他一听问话，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两者皆是。”

　　后来，梅一棠才知道，孟臣景的本行就是个窃贼，而且偷盗手段一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别人身上的东西偷走。幼时跟着养父学了医术，脑袋瓜子机灵，不但能医病治人，也会解疑难杂症。蓝及呈的医术尚不及他，于是自己身上的寒病，也多经他手调理。

　　虽然说孟臣景有些玩世不恭，但说起正事的时候，他还是一脸严肃，语气也认真了不少：“你们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们要来干嘛，也知道我该干嘛。既然是欠他的一个人情，这次还便是了。”

　　说完，他便带着二人往偏处走去。为了不引人怀疑，他还用脚在地上扫了扫碎雪，地面光溜溜的一片，就看不见脚印了。

　　三人沿着墙角走，一路到了孟臣景所住的地方。可这儿却有些出人意料，门是恢宏大气的，打开一看，里头杂草凌乱。这明显是住不得人的地方，也不知他在这儿捣鼓什么。

　　孟臣景却微微一笑，把门关好后，摘下了面罩。梅一棠这才发现，这孟臣景竟然和她差不多年纪，长得也一表人才，只不过声音听起来很浑厚，才会误以为是个中年男子。

　　梅一棠正在想他们到底来这做什么时，孟臣景忽然道：“我知道你来文毕县，就是为了找那群失踪的女人。”

　　她愣住了，抬头看他时，他却接着道：“我知道在哪，不过我劝你还是别追究下去。女人我可以想办法让她们回去，至于怎么个办法，你就不用知道了。”

　　“为什么？”梅一棠有些不满，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追查此事，不让她继续，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你也可以自己去找，但是找不找得到就看你的本事了。”孟臣景见她如此固执，悠悠道，“不过我是不会告诉你任何消息的。”

　　梅一棠眉头又皱了起来，想着即使自己去找，也要费尽周折，说不定还要把命搭上。而且等她找到失踪的女人们时，估计也已经来不及了，性命攸关之下，让孟臣景帮忙反倒是好事。可是他又不肯透露半点东西给她，好像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知道了就会要人命似的。

　　梅一棠权衡再三，最后还是向孟臣景低头了。她点了点头，答应不继续追究，但孟臣景得保证，三日后，寡妇村的女人得一个不少，全都回到各自家中。

　　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但孟臣景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答应办到，好像这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小事一桩。

　　梅一棠见他如此自信，反而有些犹豫起来，总觉得孟臣景是在敷衍她。一旁站了许久的万泉忽然说话了：“他的为人我知道，信得过。”这话是对梅一棠说的。

　　孟臣景听了万泉那一番话，这才认真打量起他来，忽然惊呼道：“万泉！”

　　万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像习以为常。孟臣景就这性子，光记得自己的事，连万泉站在他旁边这么久都没认出来。

　　孟臣景见到老熟人，自然十分热情，揽着万泉的肩就道：“我就说蓝及呈说什么，我要是来了宛州，就能见到老熟人。原来是你啊！”

　　两人正要叙旧，梅一棠咳嗽了几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万泉也想起来，他们今夜是来办事的，此时出来许久，再不回去，容易引别人怀疑。

　　说着就要告辞，但孟臣景却笑眯眯道：“我跟你们一同去。”

　　这孟臣景就是赖上他们了。看看这破破烂烂的屋子，就知道他过得不怎么舒坦，不然也不会干起他的老本行。

　　说到这里，梅一棠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问道：“你偷的是什么画？”

　　孟臣景被她忽然一问，愣了，随即从腰上抽出一竹筒，从里头倒出一卷画纸来。他将那画递给梅一棠看，似乎让她自己瞧。

　　梅一棠接过画，展开一看，却发现上头画的是个侍女。侍女眉眼清秀，口若含珠，额间点了一抹桃花，飞云髻，眼尾飞入鬓角。她一身青萝彩裳，背上背着一个竹篓。竹篓里装了几只枯老的树根，还有几个长短不一的树干和杂草。

　　孟臣景说那背篓里的是药，这幅画叫“采药人”，出自前朝名家杜之潜。至于为什么会落在这个地方，就说来话长了。他也是偶然间得知，这画就藏在文毕县的当铺里。

　　起初，他也并没有想到会遇到梅一棠他们，此时见到了，反而有些轻松，免去了以后寻找的麻烦。蓝及呈让他来协助梅一棠处理三月份那事的，只不过三月还没到，他就过不下去了。他来到文毕县后，身无分文，挨饿受冻。他不得不一边给人看病，一边干起老本行，偷窃。

　　他虽然是个贼，也是个有原则的贼，偷富不偷穷，当然，穷人家也没有什么玩意可偷。他说的富，自然是特别富有的那家人。文毕县最富有的当属县老爷家了。他去光顾过好多次，每次都满载而归。可他还是没个地方住啊，于是他动了脑筋，看中了这家宅子。

　　好不容易从老头手里骗来这宅子，却也是花了他三两银子。至于这三两银子哪里来的，自然是偷的了。这宅子，别看它破败，可里头的东西都很值钱。因岁月久远，摆出去都是老古董，可以卖个好价钱。孟臣景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好说歹说，终于从老头那儿把宅子收过来了。

　　原本他打算在这等到三月，没想到梅一棠他们倒是先找来了。为了避免跟丢，他决定跟着他们一块儿。

　　“那，这画有什么用处？”梅一棠才不信他为了这一副普普通通的画，就半夜爬起来去做贼。

　　“自然是为了钱。”孟臣景说道。他所说的钱不止是这幅画的钱，他说这画中有玄机，藏着一个宝藏地。若是能研究出来，就能得到一批宝藏，之后享尽荣华富贵。

　　但是梅一棠却嗤之以鼻，对宝藏毫无兴趣。她甚至认为，那就是孟臣景的幻想，真实的宝藏地或许早就被人挖空了，哪里轮得上他。

　　话不投机，孟臣景没再继续说下去，倒是梅一棠开始问了：“你什么时候行动？”说的是他去想办法，把寡妇村的女人找回来的事。

　　“明日。”孟臣景微微一笑，依然十分淡定。他好像并不着急，看着梅一棠不信的样子，反而更加淡然。

　　姑且相信他，梅一棠心中道。三人便一同往客栈去。

　　夜深沉，只有月光与雪地，晚风冷得刺骨，但梅一棠却丝毫察觉不到。自从穿上那貂裘，她就没感觉到寒意。这袍子甚是神奇。

　　梅一棠又问：“此来文毕县，我还有一事不解。”

　　“什么事？”孟臣景问道。

　　“文毕县那条地下道，真是刘县令用来召妓用的？”梅一棠问道。

　　“是。”孟臣景点了点头，忽然又道，“不过它还有另一个用处……”

　　“什么用处？”梅一棠连忙问道。

　　孟臣景不假思索道：“买卖交易。”

　　“哦？”梅一棠来了兴趣，刚想仔细追问，却见三人已经到了客栈门口。

　　“以前这儿来了一批异国人，说是来交易玉石的。他们听说这儿盛产夜明珠，便用他们那儿的玉石来交换，以此倒卖到本国去，赚得大笔钱财。可上头是命令禁止异国人入内的，于是他们就扮作汉人来到宛州。这条小道便成了他们的交易场所，有夜明珠的人，在小道里提着一袋子夜明珠供异国人挑选。夜里本就黑暗，小道种更是漆黑一片，谁的夜明珠最光亮，那说明那颗最贵也最好。”孟臣景喋喋不休，仿佛有很多话说，一旁的万泉却打断了他，示意他跟着一起上楼去。

　　见夜色已深，我们也不便多谈，只好从先前开着的窗户爬上去，进了客栈。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