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住着黑喵警长

　　干警察这一行的，能干到退休就是最大的喜事，老胥退休，老局长简单组了个局来给他践行。

　　叫的人也不多，除了裴斯诺、苗辰辰、潘坤、叶姰，还有些法医科的骨干，加上老局长自己和老胥，不大不小的包间里，也就围了一桌。

　　老局长还是之前的那个局长，絮絮叨叨的话很多，说了一堆裴斯诺都没怎么听，低着头酌酒，大半视线都往苗辰辰身上飘。

　　她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自从审完人开始就一直阴沉着脸。老局长讲完一大堆话，老胥的眼眶都红了好几次，她还在原地发懵。

　　潘坤的酒一杯接一杯的，自己一个劲儿灌自己酒，这会儿好像都有些上头了。叶姰坐在他旁边，没怎么搭理他，一双狐狸眼都在裴斯诺身上打转儿，媚眼如丝。

　　再往远点儿坐着的是个穿着衬衣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苗辰辰看着有些眼熟，进来的时候老胥介绍说是法医科的副科长。男人自打介绍的时候，薄凉的目光在苗辰辰身上停留过一下之外，再没有过话，只是眉头一直浅浅地皱着。

　　苗辰辰觉得他大概是不喜欢她的，也没有过多的交涉，毕竟很明显，如果不是她横插一脚，这科长的位置该是他的。

　　“小苗啊！”脑海里还是赵晟的案子，苗辰辰冷不丁地就被点到了名字，她一回头就看见老胥因为喝了酒而微红的脸。

　　“胥科。”她客气地回应，几乎是立刻就带上笑意，看人的时候，笑意盈盈的显得五官越发好看起来。

　　“这以后的北城治安就交到你手上了啊。也不知道你和不喝酒，老胥我先干为敬。”老胥脸上的皱褶已经多的可以夹死好几只蚊子了，花白的头发还整整齐齐的，这“治安”两个字他是加重了语气的，说话的时候眼尾都是真诚。

　　“胥科，客气了。”心里明白老胥这是交担子，北城治安这四个大字说轻松，实际上意味着极大的责任。苗辰辰点了点头，一口饮尽了杯中酒又给自己添满一杯，“胥科，福寿安康，平安喜乐。”

　　这八个字，字字都是真心实意，老胥笑起来，两人又喝了一杯。他又把那位戴金丝眼镜的主儿给领了过来：“沈启溟，法医科副科长，除了我，就是他，最熟悉局里的大小事，希望以后你们会是好搭档。”

　　沈启溟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给老胥面子勉强对着苗辰辰点了点头，轻轻碰杯，浅浅地酌了一口。

　　苗辰辰笑了下，也没说什么，一杯酒仰头就干了。新官上任喝酒是应该的，只是她没想到，这酒喝起来就没完没了了，一个个的都排着队来恭贺她。

　　苗辰辰酒量不错，但是手里头的是几十年的白酒，一杯接一杯的，她怎么也受不住的，眼看着一圈要终于要喝完了，她的脸上已经浮上粉。

　　“辰……”潘坤端着酒刚走到苗辰辰面前，忽然就有个高大的身影挡在苗辰辰面前。潘坤醉眼迷蒙：“诺哥？”

　　“她不能喝了。”裴斯诺揪着两道眉，直接把潘坤的酒夺过来一口干了。

　　苗辰辰已经有些醉眼迷蒙了，身前杀出这么一个裴斯诺来，她微微仰起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裴斯诺：“嗯？”

　　她的尾音已经开始上扬，软糯软糯地，隐隐有些撒娇的意味，裴斯诺眉心一跳，沉下脸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你不能喝了。”

　　“为什么？”苗辰辰像是喝迷糊了。

　　没搭理她，直接夺了她手上的酒，裴斯诺脸色都没变一下，一口把酒都喝了。之后他低下头来看着就快要靠到他身上的女人，两个人的视线交缠，裴斯诺霸道强势的眼神和动作以及说明了一切，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暧昧中透着别扭，不知道的，只需一眼便觉得他俩是吵架闹别扭的情侣。一屋子包间里的

　　叶姰的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仔仔细细在记忆里搜索了半天关于苗辰辰和裴斯诺的事情，只能更加不解。八年前，他们是没见过的，她敢肯定。

　　“我……我去放个水。”苗辰辰只是有点微熏，裴斯诺盯着她的眼神堪称炙热，并且给了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酒一下子就醒了醒，借口尿遁。

　　只是她到底是喝快了些，将将站起来，就摇摇晃晃失去平衡往后倒去。

　　裴斯诺眸子一眯，长臂一伸，轻而易举地就把她揽到怀里，贴着她的耳廓：“你醉了。”

　　他贴得过分近，热气就喷在苗辰辰的柔软的耳垂上，她撞到他怀里，小腹的位置还被个硬邦邦的东西撞得生疼。

　　这个形状，这个位置，那是……？！

　　苗辰辰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飞快地推开他，站稳了身子意味深长地看了裴斯诺好几眼，脸上浮起轻佻的笑意，语气拒人千里之外，又带着不屑：“我没事，谢谢关心。”

　　然后就飞快地走出了包间。

　　她没想到看起来刚直不阿的男人竟然对她存了那样下流的心思，亏她还觉得他人不错。心里不爽，苗辰辰去了卫生间出来之后就跑到隐蔽的楼梯间去抽烟。

　　她嘴里叼着烟，伸展了一下身体。这两天太忙了，身上的车祸拉伤根本没怎么管，现在喝了酒，酸痛又明显起来。又左右动了动，勉勉强强地揉了几下肩膀，苗辰辰估摸着在外面呆的差不多了，才转身准备包间。

　　结果刚刚转过来，就看见有个人人影歪歪扭扭地往外面走，眼见就要扑到地面上了，她连忙上去扶。

　　“潘坤？你醉了？”潘坤整个人差点压到她身上，苗辰辰将他扶住了，抬头才瞧见这小伙子的神情不怎么对劲。

　　“辰……辰姐？走！走，喝酒！我刚刚的酒还没敬呢！”潘坤喝酒上脸，一张男人脸通红，目光呆滞，明显是醉了。

　　苗辰辰蹙起眉头，强忍着不在意他身上的酒味，开始考虑是撒手还是把他扶到包间里，潘坤咯咯傻笑了半晌，她才开口：“你去哪里？”

　　“我……我去厕所！”他欺近来，在苗辰辰耳边说悄悄话：“我，我有点儿多了，辰姐你不用管我，你回去吧。我、我没事的。”

　　喝醉的人都不会说自己醉了，潘坤这孩子却让她回去？真醉还是假醉？苗辰辰搞不明白了。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真没事？”

　　“没事！坤儿哥我男子汉大丈夫，说没事就是没事！”潘坤忽然一掌推开苗辰辰，大力地开始拍自己的胸脯。

　　他喝醉了，力气大得出奇，苗辰辰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转头却发现潘坤不对劲儿了。

　　他忽然蹲下去，用手把脸捂住就开始哭，说话都一抽一抽的，语气特别委屈：“我没事。我，我真的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我没事的。我，我……就是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呢？”

　　他说的是赵晟的案子？苗辰辰本来想去扶他，潘坤一出声，她忽然就不扶了。

　　“那是孩子啊！两个活生生的宝宝啊！他们还那么小……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子对待他们啊？他们都还来不及好好的体会生活呀！”潘坤的情绪有些失控，他捂着脸哭了一会儿了，又沉默下来，忽然转过去跟苗辰辰说：“辰姐，你说得这病的人都会这样吗？不知不觉就杀了自己最爱的人？那，那该多痛苦啊？他是故意的吗？”

　　这个问题过于片面了，苗辰辰很想跟他说如果不接受即使接受正规治疗，是很可能发生的。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不一定吧。”好半天，她才找了个看起来比较适合又不想是骗人的回答。

　　“不一定？”潘坤迷蒙的双眼一下子挤出两串泪珠子，“辰姐，你骗人！老子都查过了，这病不去医很可能会有这种情况的。但是，辰姐，你知道我气什么吗？”

　　“气什么？”苗辰辰大概知道他的意思了，但是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我气赵晟他爹啊！”潘坤仿佛是真的很生气，眼底布满血丝，说这话的时候鼻翼扇大，拳头收紧，声音开始颤抖：“他爹明明什么都知道！他家里有精神分裂症遗传病史的啊！赵晟他妈就是得这病，被他抛弃了的！……他知道这个病可能会遗传的，但是他没有告诉赵晟！他早就发现赵晟不对劲了，可是他没有带他去看病啊！辰姐，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赵晟他爹说他没钱，所以没带赵晟去看病。放屁！他娘的，全都是放屁！……他明明就是觉得这个病丢脸，他没钱替赵晟治病，他可以告诉他啊！赵晟那么大一人了，他不会自己去看病吗？”

　　潘坤说的一点儿都没错。杀人的是赵晟，没错，张大爷是枉死，两个幼小的生命也不该那么早离开世界。

　　可精神分裂症除了遗传因素之外，还有绝大部分人是在幼年时期遭受到了巨大的心理创伤，并且整个发病过程缓慢且有迹可循。早预防早发现早治疗，完全可以规避这一悲剧的发生。

　　可是……作为知情人，赵晟他爹仅仅是因为自己对于疾病的偏见，就做出这样的举动，的确让人愤怒。

　　“可是，辰姐！你知道赵晟他爹说什么吗？他说这病是疯魔症，会传染的，琴琴和小颂长大以后，也是个疯子！所以……所以那天在案发现场……他眼睁睁看着，赵晟杀人却没有阻止！那张大爷的鞋子不是丢了，是他情急之下跑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故意把鞋子带走的。他怕别人知道那地上的鞋印不是张大爷的！那是他的！……他从头到位都知道，但是，他为什么不阻止！为什么！”

　　潘坤哭的狠了，五官皱在一起成一团，丑的要命，一米八几的男人瘫坐在地上又哭又嚎，半点不顾形象。

　　他说的这些，苗辰辰当时没听下去，现在知道了，酒意一股脑全都醒了。看着他哭鼻子，试了好几次，都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更加沉默。

　　好半天了，潘坤像是哭够了，才缓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慢吞吞爬起来，特别疑惑地问她：“辰姐，你说这三条人命，到底是丢在谁手里？真的是赵晟吗？”

　　“……”这个问题他问的轻飘飘的，苗辰辰还真的答不上来。

　　杀人凶手到底是谁？是赵晟还是赵晟他爹？
　　是社会无知的偏见，还是穷人一知半解的固执？

　　“不知道。”谁知道呢？

　　苗辰辰低垂着眸子，努力克制心里那股子无名火，伸手去扶潘坤。

　　“你们在干什么？”她的手刚刚搭到潘坤胳膊上，裴斯诺就从后面走上来。

　　他一看潘坤这状态，心里也知道个七八分了，连忙架住他：“走吧，我们先送他回去。”

　　“我们？”苗辰辰还记得刚刚的过分亲近，可能是因为一念起，她现在觉得连带着之前在冰库裴斯诺说他冷的事都是故意吃她豆腐。

　　“我一个人，怎么把他搬的回去？”潘坤像是哭闹够了，这会儿腿脚都是软的。裴斯诺把受伤的手晃了晃，苗辰辰默了：“那我回去说一声？”

　　“不用了，我已经提前说过我要带你回去了。”

　　“？”心里那种被侵略的不爽又浮上来，苗辰辰多看了他几眼，皱起眉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裴斯诺好像经常干这事，两个人合力把潘坤抬回家，他熟门熟路地把门打开，把人丢了进去。

　　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外面天都黑了，两个人开车去的，这下潘坤不在了，裴斯诺开车，苗辰辰坐在后面，气氛忽然就安静下来，隐隐有些尴尬。

　　苗辰辰心里的那点不爽，不知道怎么的一点点发酵，她想到之前审赵晟的时候，裴斯诺的阴冷神情还有邪恶扭曲的语气，越来越觉得他像是一个变态了。

　　她很想开口问他什么意思，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但是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开口方式，好像不管以什么方式开口，都有些咄咄逼人。

　　她正恼着，裴斯诺忽然打破了僵局，说的却是潘坤的事情：“潘坤以前有个妹妹。十岁的时候，遇害了。”

　　怪不得，这么激动。苗辰辰了然，可是还是不怎么想搭理裴斯诺，于是轻轻“嗯”了一句敷衍。

　　“潘坤是个好孩子，很有正义感，就是还不够火候。”裴斯诺笑了下，路灯交错下，他把车窗打开的，风吹着他的短发，从苗辰辰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干净漂亮的剪影，侧脸里透着股风流韵味。

　　是个好看的流氓。苗辰辰还是不想搭理他，别过脸去。好看也是流氓。

　　裴斯诺察觉的到苗辰辰的情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识趣地闭了嘴，直到快到局子里的时候，他才又开口：“今晚还算是住局子里？”

　　看吧，看吧，连她住哪里都开始打听了。

　　“嗯？”裴斯诺一脚踩稳刹车，动作有点急，像是有些薄怒。他一点都不懂，她到底在气什么？

　　“不劳关心，谢谢裴队送我回来。”苗辰辰没好气地笑了一下，解开安全带就往下走，脚下跟踩烽火轮似的，谁都看得出来，她一点儿都不想跟他呆在一起。

　　他不会跟上来吧？苗辰辰有些低级地想，不会的，不会的，她连忙摇摇脑袋。好歹是个刑警队长，不至于吧……

　　“啪！”她正想着，身后传来关车门的声音。

　　“等一下。”裴斯诺叫她，苗辰辰一下就火了，还真是个变态？

　　“你到底要……？”怎么样？她倏地一转身，却看见男人从裤兜里摸出个东西来，递给她。

　　“这个拿着。”他的语气还是很强势，不容拒绝。

　　苗辰辰定睛一看，这个是……红花油？
　　所以，刚刚硌到她的东西是这个红花油？所以，这个男人发现她不舒服了，还专门去给她买了红花油放在裤兜里准备给她？所以，他刚刚是真的好意帮她挡酒？

　　苗辰辰一时愣在原地，不知道作何反应，说了一半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还不拿着？”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臆想成变|态男的裴斯诺凝起好看的眉头，有些不耐地开口：“怎么？还要我帮你你抹吗？”

　　还要我给你抹吗？

　　男人的表情一丝不苟，浅浅的湛蓝色眼眸带着轻佻的笑意，语气却有些不耐，苗辰辰脑袋“轰”地一声，忽然好想捂脸自杀。

　　唔，她怎么会觉得这么好看的神仙颜值，是个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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