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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两人刚从楼梯走上食堂二楼，一股原始而浓郁的肉香就扑鼻而来。
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肉香不怕位置偏。
周泽楷跟着白雨笙走到了最角落的餐饮窗口，一眼就看到了这诱人香味的源头——
一层一层腌制过的鸡肉串压成塔状，随着中央金属棒的匀速旋转，如大理石般紧实的表面在烘烤的橘光下渗出光亮的油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上往下缓慢蜿蜒流淌，在最下层的鸡肉表面积蓄成金灿灿的油滴，摇摇欲坠几番……
周泽楷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按着白雨笙的肩膀催促她。
“阿姨，来两份烤肉饭。”
一旁穿着厨师服的阿姨放下手里用来剁碎烤肉的菜刀，先是在碗里给她盛了三分之二的白饭，然后依次盖上胡萝卜丝、土豆丝和卷心菜，最后用小铲在顶部铺上一层油光锃亮、异域香气四溢的金黄色碎烤肉。
“两碗四十。”她一边把装得满满当当的碗放进白雨笙早就拿好的托盘里，一边说道。
白雨笙刷过校园卡后，跟周泽楷说了一声，就先去拿筷子、占座位了。
尽管着装并不高调，也有戴着眼镜和口罩作掩护，周泽楷的身影在大学校园里还是算比较显眼的那类。
他的肢体语言并不张扬，但举手投足间总有种特别的魅力，放松而不散漫，内敛但不胆怯，安静腼腆中透露出良好的礼仪和教养。
再加上他模特般比例修长的身材，即使只是与他擦肩而过，也有不少女生会选择回头多看两眼。
白雨笙特地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后刚吃了一口，周泽楷就在她对面坐下了。
“咳、咳咳……！！”她不经意地往他托盘里看了一眼，立刻被嘴里的饭呛得一阵猛咳！
为什么他的碗比她的脸还大？！
她可不记得这个烤肉饭有大小碗的份量区分啊！
从实验室出来就没把口罩戴回去的周泽楷迫不接待地夹了一块烤肉送进嘴里，咀嚼两下后满足地眯起眼睛。
真的好好吃嗷。
待会儿多买几份带回俱乐部分给大家吧……咦？
正要吃第二口的时候，周泽楷发现白雨笙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碗，眼神像是见识了什么难以理解的现象，不解而呆滞。
“为什么你的烤肉那么多？”
周泽楷歪了歪头，“可能……我是男的？”
白雨笙不太认同地挑眉，他那份多的可不只是烤肉的量。换了个更大的碗，里头充当填充和均衡营养的蔬菜却并没有增加，而是极其奢侈地用新鲜出炉的烤肉填满了多余的空间。
对比自己的，他的烤肉至少多了一倍，如果真是因为性别差异，那她不得不怀疑盛饭的阿姨有性别歧视了。
但显然还有个更加合理的理由，虽然有点夸张就是了。
她用没拿筷子的手托住下巴，微眯着眼睛打量嘴角沾着米粒却依旧不减半分魅力的周泽楷，然后轻轻摇头感慨：“果然好看到一定程度就能有特权啊。”
周泽楷迟钝地看了看自己的碗，像是才明白怎么回事，有点尴尬地用手指挠了下脸，“你也……好看。”
“可是我的烤肉就只有这么点啊。”白雨笙委屈地垂眼用筷子拨弄自己碗里薄薄的一层烤肉，故作受打击的样子。“哎……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呢。”
后半句话，周泽楷并不知道她是在说长相还是在说烤肉的量，只是看不得她沮丧的表情，“我觉得……你最好看。”说着，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碗推过去，用筷子把烤肉分到她的碗里。
其实普通的比例搭配和份量对白雨笙来说就足够了，再多的肉就吃不下了。
“别别别，我随便说说的嘛。”她连忙挡住自己的碗，看似无奈的神情中透着愉悦的笑意。
交往得越久，就越是发现看起来不善言辞的周泽楷事实上很会营造恋爱需要的甜蜜氛围。
有别于有意讨女生欢心的花言巧语，他朴实简单的只言片语配上实在可靠的行动，呈现出来的效果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甜”和“暖”。
周泽楷把碗里的饭吃了一半，抬头发现她光看着自己不动筷子，不由得地问道：“不饿？”
白雨笙轻轻吐了下舌头，夹起一口烤肉送进嘴里，咀嚼的时候目光无意间越过他的肩头，某个眼熟的身影毫无防备地进入了视野，“糟了……！”
周泽楷见她捂着脸把头别开，像是在有意躲避什么的样子，也想回头看看，但是立刻被阻止了。
“别回头，千万别！”
白雨笙的语气难得这么慌乱。
他虽然很好奇，但还是乖乖地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直到身后传来一个打招呼的年轻女性声线——“小白？我还以为你会一个人在实验室叫外卖呢～”
认出白雨笙的女孩说着，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她身边的位置，看来关系相当熟稔。
“跟实验室的学长一起吃饭……吗……”
在她把目光投向斜对面的周泽楷后，可爱的脸庞、肢体、呼吸……都在一瞬间陷入石化般的僵硬。
啊，被认出来了。
周泽楷察觉到自己的处境，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
女孩的眼睛呆滞而牢固地定在他俊美的脸庞上足足十秒，然后机械化地转动，面向深沉叹息着的白雨笙。
“小白……”
“嗯……”白雨笙紧张而尴尬地跟她对视，生怕她做出什么会引起骚乱的反应。
女孩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语气意外地克制低沉：“打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白雨笙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不是做梦。”
女孩又缓慢地把视线移回周泽楷身上，嘴唇开闭几个回合才发出声音：“周、周……周队？”
周泽楷迟疑地点了下头，“嗯。”
“哈——”女孩猛然倒抽一口气，一把揪住白雨笙的外套狠狠摇晃，“说话了……！小白，这个周泽楷跟我说话了！”
因为激动而濒临失控的音量让白雨笙十分头疼，“他又不是木头人……”
“我我我我可以……摸他吗？”
白雨笙认命地扶住额头，“……看你想摸哪里了。”
这句话怎么怪怪的……周泽楷暗自吐槽着，同时对着双手悬在半空迟迟不敢靠近的女孩伸出了自己的手，“你好。”
女孩瞪圆了本就大的眼睛，短暂地僵硬后用对应的那只手试探性地握住了他的，接触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缩了回去。
“你好……我叫舒尤。”尽管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有明显脸红的迹象，但她似乎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脱离出来，接受了这个现实——荣耀职业联盟的顶尖大神、兼具美貌和实力的第一人，此时正和自己这个小粉丝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而且，还是在大学食堂这种日常亲切到不行的场合……哎，等等……
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件更加重要的不合常理的事情，“周泽楷居然来大学食堂里吃饭……？”她把匪夷所思的目光投向某种程度上被逻辑忽视了的白雨笙。
“嗯……他听说我们学校食堂的烤肉饭很好吃，慕名而来的。”后者抱着及时止损的心态，强装镇定地尽可能隐瞒某些比“被认出来”更容易引起麻烦的信息。“碰巧被我遇到了，就顺便尽一下地主之谊，刷我的校园卡比较方便。”
话音刚落，周泽楷就伸长手臂拿过她放在手边的餐巾纸，抽了一张用来擦嘴，无比自然亲昵的动作让她禁不起推敲的掩饰说辞瞬间不攻自破。
故意拆她台？
白雨笙不由得瞪他，而他则回了个略显无辜的眼神。
虽然她用了很一本正经的语气，但这番说辞怎么听都没有说服力啊。
近距离观察着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素来拥有丰富跳跃的思维的舒尤一阵脑内风暴……
“大一开学的时候送你回寝室的那个‘远方表哥？’”得出一些推论之后，她向白雨笙小声求证。
“是……”后者完全丧失了隐瞒的欲望。
“后面住到他家里去的那个父母朋友的儿子？”
“对……”
“从上学期开始交往的男朋友？”
“嗯……”
“牛逼，太牛逼了。”舒尤一边摇头一边拍手，“连这种事情都能瞒得滴水不漏，你还有啥干不出来？”
白雨笙十分无语。怎么说的好像她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我可没有对你撒过谎，只是隐瞒了一些信息而已。”她努力维护自己的正面印象。
“哇靠！你还敢说？”舒尤回想起过往交流这些话题的过程一下子生气起来，忍不住愤慨地向旁人控诉。
这个被动成为诉苦对象的人，就是同一张桌子上除二人之外的周泽楷了。
“去年暑假的时候她不是跟前男友分手然后喝了酒导致你们俩发生了点尴尬的事情吗，她来找我倾诉来着……像我这种颜控狗当然先问她那个人帅不帅啊，结果你猜她说什么？”
“别说给本人听啊笨蛋！”白雨笙难得激动失态，抬手试图捂住她的嘴巴，但是反而被按住手推远。
“你闭嘴！——她居然一脸淡定地指着你的海报告诉我‘跟他差不多’！哈？我就心想怎么可能会有跟你差不多帅的男人存在呢？当然就很好奇啊！之后我就一直找各种办法想看那个帅哥到底长啥样！”
这些都是绝无可能从白雨笙本人嘴里听到的事情，所以周泽楷放下筷子颇感兴趣地听着。
“比如撒谎说我有个哥哥看上她了，如果不想被骚扰就发个大帅哥的照片来冒充男朋友，她居然发了个和前男友的合照过来然后叫我p成你？这操作真的骚得一比好嘛！”
听她提到“和前男友的合照”，周泽楷有意地看了白雨笙一眼，后者双手捂住脸，一副无颜面对他的样子。
“之后还各种和我进行恋爱相谈，偏偏就是不让我看照片，一直吊我胃口！掐指一算我他妈从大一开学被她骗到现在啊！一年半！整整一年半！是不是很可恶？”
“嗯……”周泽楷换位思考了一下，不自觉地点头认同。
他还以为白雨笙会为了避免麻烦而对自己的事情一概三缄其口，没想到采取的态度是真假掺半的坦白，既能获得朋友的建议、满足分享的心理需求，又能规避麻烦、一身轻松——意外地狡猾。
不过换个角度来说，这种把控信息量的能力很厉害，他就做不到。
舒尤一口气把长久积压的不满都发泄干净后，才后知后觉面前这个人根本不是个适合诉苦的对象，脸色一下大变。
天上掉流星的几率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碰到偶像级别的男神，居然用来当诉苦吐槽的“垃圾桶”也太奢侈了吧！？
而且她刚才好像爆粗了是吧？居然当着男神的面爆粗口了是吧？
然而周泽楷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友善宽容，他先是对她微微一笑，轻声说了句“是她不乖”后，不以为意地继续吃着有些凉了的烤肉饭。
不乖……舒尤充满求知欲地拉扯白雨笙的袖子，“他是在说你不乖吗？”这个词用在她这种成熟稳重的优等生身上很新鲜哎！
刚刚经历了一场公开处刑的白雨笙生无可恋，“你别跟我说话，我想跟辅导员申请换室友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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