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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老板，麻烦给我一张芝麻糖饼～”
伴随着硬币投进塑料小筐的清脆声音，白雨笙从老板粗糙厚实的手中接过用牛皮纸袋包裹的薄饼。
干燥热烫的温度夹带着诱人的烤饼香气，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咬下去却发觉周泽楷看着自己，深邃的眼眸在店铺的灯光下忽闪忽闪的。
于是她用手在边缘撕了一小块递到他嘴边，后者拉下口罩吃进嘴里，然后飞快地又把口罩归位了，薄薄的布料因为咀嚼的动作而些许起伏。
“好吃。”把食物咽下去后他轻声发表满足的感想。
尽管周泽楷刚从聚餐的场合离开，但他看起来对周围的美食依旧很有兴趣，一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用身体保护白雨笙免受拥挤的困扰，一边四处环顾找对各种诱人小吃香味的来源后指给白雨笙看。
然而他自己并不能摘下口罩和人们一样尽情地享受美食，只能像这样偷偷摸摸地蹭一小口过过嘴瘾。
虽说是半夜，密集摊位的照明还是把整片区域照得很亮，连天空也呈现出黎明般的紫红色，加之来逛夜市的大多是年轻人，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场合暴露长相肯定会引来麻烦的。
白雨笙有些过意不去地看着手中的薄饼，她只想到了夜市的热闹，却没考虑到周泽楷在这样的环境中会遇到的尴尬情况。
而且在这个人手几样美食大朵快颐的地方，戴着口罩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很惹眼。
她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唇，踮起脚尖用目光寻找着什么，在不远处发现一个卖装饰品的地摊后眼睛一亮。
“跟我来一下。”她拉起周泽楷的手把他带到了摊位前，然后把芝麻糖饼交到他手里，蹲下身看起摆了一地的彩色空镜框。
这些塑料镜框的边缘都有些毛燥，看得出做工很粗糙，换作平时白雨笙绝对不会花钱买这种廉价又浮夸的东西，但在夜市这种聚集了各色各样年轻人的环境中，更加夸张醒目的装扮比比皆是，区区一个彩色的装饰镜框反倒显得不怎么起眼。
她的目光落到一副装饰着hello kitty的粉色波点镜框，一时间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泽楷哥哥。”她往下轻拉了一下周泽楷的裤子，等后者也蹲下来后，出其不意地拿起那副镜框戴在了他的脸上。“嘿~哈哈哈……”
白雨笙收回手后就开始捂着嘴巴笑个不停，连柔软的刘海都在跟着颤抖，被笑意弯成月牙状的眼眸因为笑出的眼泪而泛着晶亮湿润的光泽。
周泽楷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那么开心的样子，视线呆呆地黏在她脸上，直到对方拿出手机拍下他此时的样子给他看，他才终于微皱起眉头，露出些许别扭的表情。
“这个画面某种程度上算是‘无价之宝’了吧~”白雨笙笑眯眯地调侃着，嘴边加深的笑意透露出一丝狡黠的痕迹，“我设成屏保好不好？”
“别闹……”他微窘地咕哝着，抬手把那副幼稚又粗制滥造的镜框摘下来，折好后放回摊位的原处。
不过戴眼镜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低头把注意力放在更加低调的纯色镜框上，当拿起一副半板材半金属的黑色镜框、在摊主点头同意后试戴到脸上、回头想征询一下白雨笙的意见时，却见她脸上也多了一副镜框，双手扶正镜架的同时无意间和他四目相对，瞬间笑出声来。
两个人恰好选了同一个款式，只是周泽楷的是黑色，她的是白色。
“小情侣的眼光都那么像啊？”摊主不由得地感慨道。
周泽楷有些害羞地眨了下眼睛，正在犹豫要不要摘下来，白雨笙却歪头微笑着说了句“挺好的”，然后无比顺手地付了两副镜框的钱，还被摊主白送了两只可爱的小黄鸡发夹。
白雨笙来夜市的本意也不是吃多少东西，纯粹是来享受氛围放松心情而已，在陪着终于能放开来品尝各种美味的周泽楷逛了几个人气不菲的摊位后，他们踏上了回去的路。
远离了喧闹的夜市，街道才有了点入夜的味道。
远处闪烁的商店的霓虹灯像是海市蜃楼，在夜色中醒目而遥远，仿佛是与他们所处的寂静街区不在同个世界一般。
走着走着，白雨笙身体上的倦怠感逐渐回归，她困乏地揉起了自己的眼睛，步伐越来越慢。
在此之前，她的晚睡记录一直保持在十二点，而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困？”周泽楷察觉到她开始摇晃的身姿，伸手揽住她的腰防止她摔倒。
“嗯……”白雨笙顺势靠在他身上，眼睛更加睁不开了。
周泽楷稍稍有点困扰，她这样的状态要怎么回寝室啊……就算能帮她翻窗进去，她自己能安全地从楼梯走上二楼吗？
就在他思考对策的时候，白雨笙迷迷糊糊地抬手环住了他的腰，还沾着一点细碎黄色结晶的嘴角因为紧贴上温暖舒适的体温而浅浅地勾起。
周泽楷温柔地低头亲吻了下她的头顶，抬起指尖擦掉她之前吃冰糖葫芦而残留在嘴角的糖屑，随手舔掉后，把她背起，继续往前走。
先往回走再说，总有办法的。
在被背着走过一个十字路口后，白雨笙彻底睡着了。
平稳轻缓的呼吸声拂着周泽楷的颈项，在他心间拨开一道道细小的涟漪。隐约觉得她完全放松的身体有下滑的迹象，他下意识地往上提了提，结果这一举动使他隔着单薄的衣料多多少少可以感受到白雨笙胸前的柔软曲线，胸口不禁更加悸动了。
就在此时，周泽楷的耳畔传来一声软糯至极的嘤咛声，挠得他的耳膜一阵瘙痒。
白雨笙似乎醒了。
周泽楷稍稍放慢脚步，莫名有点小小的紧张感。
然而，她只是将垂在旁边的手抬起来环住他的肩膀，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讲话。
周泽楷低头看了看她纤细得不像运动员的手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白雨笙好像比起之前又轻了一点，可他想不出她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有多余的重量可以削减。
“泽楷哥哥……”
正走神的周泽楷听到贴着耳廓响起的声音，暗暗一惊。她果然是醒了啊……？！
“嗯？”
“我把这次全国大赛的金牌送给你好不好……？”
动听的声线又懒又甜，像是小孩子在撒娇，周泽楷怀疑她睡糊涂了。
他没有回应，白雨笙也没有继续说话，听觉只能捕捉到轻微的呼吸声。就在周泽楷以为她又睡着了的时候，环在身前的纤细手臂突然收紧了些。
——“谢谢你……喜欢我。”
柔哑的声线如同棉花糖一样吻上周泽楷的耳膜，他的身体一震，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虽然是说着感谢的内容，但她的语气却如同告白一样细腻甜蜜。
他有些诧异地转过头，试图确认她此时的表情，但这个角度并不能如愿，他只能在脸侧感觉到她逐渐深沉平稳的呼吸，环抱着自己的双臂也一点点松开，自然放松地垂在肩膀上。
白雨笙又睡着了。
周泽楷若有所思地保持了一会儿这个状态，然后有所波动的心绪慢慢归于平静，重新迈步往前走。
既然她说过会在比赛结束后给出明确答复，自己还是耐心地等到那时候吧。
周泽楷把白雨笙背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整栋宿舍楼的窗户都是暗的，连管理员的值班室都关了灯。
看来从一楼阳台爬进去的方法是不可行了，他想绕一圈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窗口可以进去，但背上貌似还在熟睡的女孩令他的处境有些尴尬。
好在白雨笙只是看起来睡得沉，并不难叫醒，当她睁开眼看到自己已经在宿舍楼下了，吓了一跳。
他就这么一路把自己背回来了？
“抱歉啊……”周泽楷把她放下来的时候，她不好意思地道歉，注意到他活动肩膀的动作，迟疑地问道：“很累吧……？”
周泽楷摇摇头，正打算给她找其他入口，却听到她恍然地“啊”了一声。
“我想起来了，这个学期宿舍楼新装了门禁系统，打卡就可以进去了！”
白雨笙指着紧闭的楼门旁一个崭新的小机器，对周泽楷吐了下舌头。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周泽楷摸了摸她的头，示意她早点进去休息，毕竟她这副习惯了规律作息的身体肯定早就累了。
“那我们……在北京见咯。”
白雨笙临别前的话让周泽楷一怔，虽然各自都有训练要完成，但在他的认知中，抽空吃顿饭什么的也不是完全没有时间，然而白雨笙好像并不这么认为。
“……好。”
周泽楷低低地应了一声，站在外面目送她进宿舍楼。
他倒不是觉得寂寞或者嫉妒跳水在她心中的地位，只是为她那种不给自己留喘息时间的安排感到惴惴不安。
如果不是在勉强自己就好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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