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凤歌

　　封长凤忽而有些哽咽，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早已经走回了监牢大厅的李舜翊见人没有跟上来，便在外面唤了一声“长凤！”

　　封祈峥一时惊讶，没有想到封长凤与太子竟然已经相当熟稔亲密，而封长凤急急地应了一声，又颇为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

　　封祈峥知道他心中担忧，于是风轻云淡的对他摆了摆手道：“你先去。爹没事的，放心。”

　　幸而，这牢房的牢头是个精明的，并不像那狱卒那么鲁莽而又傻气，得知情况后，他已匆匆赶来，立刻就知道了李舜翊的身份。

　　这下，整个监牢里的人都吓破了胆。
　　牢头听说太子殿下要亲自审问犯人，更是三跪九叩的将最好的一间审讯犯人牢房清理了出来，请李舜翊上座，端上最好的茶水，甚至还摆了些点心。

　　封长凤站在李舜翊身后半米远的位置，静静地观察着这牢头。
　　牢头个子很小，长得有些贼眉鼠眼，一看就是一一副颇会钻营阿谀的样子。

　　他会办事得紧，不仅，把最好的一间屋子收拾出来腾给李舜翊，也赶紧着吩咐人先带封祈峥去洗漱一番，还特意给他换了新的衣服，才将他带过来。

　　牢狱里条件太差，所以仅是如此简单收拾一番，封祈峥也比方才看起来好上许多，若不是他手脚还戴着镣铐，看起来便与寻常百姓甚至也没什么差别了。

　　封祈峥缓缓走入，并未去看站在李舜翊身后的封长凤，只慢慢的跪下，对李舜翊磕了个头，“草民封祈峥，征参见太子殿下。”
　　那牢头立即恶狠狠的瞪了封祈峥一眼，甚至有些想要上前一脚踹他的模样。但最后，牢头也只是站在那里跺了跺脚，低声提醒道：“封祈峥！汝如此罪名加身，还敢自称‘草民’？”

　　面对这种刁难，封祈峥丝毫并不在意，只淡然一笑，犹如林间青松、涧中顽石，只不卑不亢道：“草民本是无罪之身，何来此一说？”
　　那牢头似乎还想再多说几句什么，可看李舜翊面色虽不善，却并没就此事指责封祈峥，于是识趣的闭嘴不再多言。

　　就在牢房门口，还有一具尸体，赤裸裸的提醒着他——这位太子爷办事，是多么的不讲道理，又雷厉风行。
　　牢头也只得擦了擦额角的汗，恭敬对太子道：“殿下，犯人已带到，请您提审。”

　　李舜翊点点头，有些赞赏的看了那牢头一眼，似乎对他的识时务很是满意。
　　然而，他的赞许也就只是这一个眼神了，紧接着李舜翊向一边抬了抬手，往外一挥，“去吧，这，国家大事，机密要务，你们是没资格知道的。”

　　牢头立刻点了头，聪明而自觉的退了出去，顺便把自己的一干手下都叫走了。
　　李舜翊必然是不担心他们又返回来偷听的，毕竟，屋外已经被他的人牢牢把守住。而且料想不过是小小淮水城的大狱牢头而已，恐怕也没有这个胆量。

　　等那牢头一走，封长凤立刻以恳求的目光看向李舜翊。
　　李舜翊与他对视，轻轻笑了一下，竟然亲自离席上前，将还跪在地上的封祈峥扶了起来，请他到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桌椅前就坐。

　　饶是封祈峥，此时也是有些不明白状况了，“您这是？”

　　这时候，刚刚不知得了什么命令后出去的唐元回来了，他手里竟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壶茶和几碟小菜，然后把这些东西都放在封祈峥面前的小桌上摆好。
　　封长凤微微有些吃惊，李舜翊却毫不在意的直接坐在封祈峥的对面，抬手亲自给封祈峥倒了一杯茶，“封老爷，请。”

　　封祈峥微微怔愣片刻，随即拱手真诚道谢：“这次多亏太子殿下，不然，封某还不知何时才能出来。”

　　李舜翊又给自己添茶，随后多拿了一个杯子，再倒上一杯茶，莞尔道，“封老爷谢错人了，这事该谢谢令公子，若不是他极力要求，我也不会这般作为……长凤，过来坐吧。”

　　三人一同喝了一杯茶，李舜翊开口道，“明人不说暗话，封老爷，孤已同长凤说过，此次孤来淮水城，捐输事情为次，主要是想来追查一桩旧案，目前看来，线索很有可能是在封家，还请封老爷协助孤——自然，孤定会保封家上下安宁，甚至会把这几年你们失去的东西都帮你们拿回来。”

　　封祈峥道了声谢，说了“多谢殿下抬爱”，却并未急着应承，而是仔细打量着封长凤，见他面色发白，神态中也有些疲累，忍不住皱起眉头，“你生病了？”
　　牢中湿寒，封长凤的确感到有些不舒服，不过他只是紧了紧大氅的领口，对封祈峥道，“父亲放心，只是有些受寒……之前在外面和钱家的少爷有些冲突，还多亏是殿下救我于水火。”

　　封祈峥心中暗叹一口气，又回头向李舜翊拱手，“多谢殿下照拂，我封家到今日田地，还能等殿下相助，日后定然是唯殿下马首是瞻，竭尽我封家所能，为殿下做事。”

　　李舜翊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这些浮于表面的东西。实际上双方心里都非常清楚，对于太子来说，封家并不是唯一的选择，然而封家除了太子之外却已经毫无选择的余地，这笔买卖，封祈峥知道只能尽量给自家争取好处了，但大头总归还是要落到李舜翊的口袋中。

　　封祈峥刚刚的那一番话，便就是已经代表着封家的归顺了，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不等李舜翊开口问，他便主动说道：“之前与殿下谈及此事，为了自保，老朽隐瞒了一些事情，还望太子见谅。”

　　李舜翊皱起眉来，继而便听封祈峥继续道：“其实老朽当年遇到内人的时候，她身受重伤，昏迷三日不醒……醒来之后，遗忘了曾经所有的事情，只记得自己单名一个‘瑾’字……”

　　这下，封长凤和李舜翊都微微睁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
　　李舜翊不解问道，“那你既然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又是如何能以有证据在手要挟他们以保命的？”

　　封祈峥长叹了一口气，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阿瑾在昏迷中……断断续续念叨的一直都是，‘不能让八殿下’……所以我猜测，这件事，或许与当年的皇位之争有关。”

　　这句话说出来，李舜翊便了然的点了点头，“既然封老爷已经拿出了诚意，孤也不妨给你们讲一讲，这桩二十二年前的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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