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凤歌

　　封长凤被他痛斥的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不可置信的微微睁大双眼，然而也因着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刚刚因为李舜翊而几乎被冻结的大脑飞快的思考了起来。

　　不幸中的万幸是，虽然被钱儒宽撞见，但因着自己女装又化妆的缘故，钱儒宽认错了人，错将自己认成了姐姐……然而如果钱儒宽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又该如何是好？
　　此刻他是万万不能开口说话的，若是一开口，男子嗓音势必露馅……

　　但钱儒宽却是个急性子，还没等封长凤想出应对的法子，他便很是成竹在胸的又对眼前的“封长凝”冷哼了一声，“瞧你衣冠不整，想必在马车里就已经和那太子行过苟且之事了吧！你若是不想我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回去就告诉你弟弟，明日早膳时间，我钱某人在凤栖楼三楼等他，我与他交好，只要他愿给钱某一些小小诚意……哈哈。”
　　然而转瞬之间，钱儒宽的表情又变得古怪起来，仿佛是狂热中带着一丝凶狠，“但他若是不来……你这不洁不雅的丑事，就休怪钱某人，不顾念兄弟之情了！”

　　这倒是给了自己台阶和缓冲的机会，“封长凝”心中松了口气，提起裙摆转身跑进了夜色里。钱儒宽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那身影完全消失，才眯着眼睛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啧，这小娘子也是颇有味道……哈哈，虽然比不上长凤兄，但若是能享个齐人之福……”

　　转身看了一眼静静伫立在身后的桂魄别业，钱儒宽又轻蔑的冷哼一声，“太子？一个不受宠的太子，有什么用……淮水城的太子，可是我钱儒宽！”
　　这桂魄别业，也该是他钱儒宽的！不过爹已经答应他了，只要接待太子这件事情办的“妥”了，便愿意把这桂魄别业也一并送了他。
　　今天白天他是看出来了，封长凤似乎是很喜欢这桩园子，到时候又可以请他到园子利来，若是两人还能再一起畅游一番，喝点小酒，再做些快乐的事情，岂不美哉？

　　这么想着，就仿佛这些都已经实现了一般，钱儒宽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这才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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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魄别业中的小偏厅里，李舜翊正翘着二郎腿喝茶，神色一派从容淡然，既没有方才在香园之中那种急色的模样，也没有刚刚在别业前冷漠的锋芒。
　　“哦？淮水城的太子爷是这么说的？有点儿意思……我另外叫你秘查的事情，有下文了吗？”说到正事儿，李舜翊的口气稍稍收敛了些。

　　“尚未。”唐元据实以报，“年代太远了，已经过去二十二年，没有什么明确的线索……另外，主要是这淮水城里，很多知道许多事的人都不便去问……”
　　这个李舜翊自然也是知道的，他点点头，并无责怪唐元的意思，“我也知道这事急不来，你们尽力而为。”
　　唐元应了声是，然后就看到李舜翊的茶杯空了，很有眼力劲儿的帮着添了一杯茶，又道：“时间不早了，殿下早些歇息吧……”

　　李舜翊也点了点头，虽然这一路到淮水城，路上算不得多辛苦，今日也差不多算是游玩了一整天，然而总归人还是觉得有些疲惫。
　　然而就在唐元准备离开去安排暗卫守夜事情的时候，外面却忽然传来下人的声音，说是有事禀报。

　　唐元走到小偏厅门口拉开门，只见赶车的马夫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的递过来一枚用红绳系着的玉佩，“唐大人，这是小人方才收拾整理马车的时候在里面发现的，恐怕是殿下的东西，小人不敢耽搁，这就给马上送来了。”
　　这点小事唐元还是能做主的，他点点头把那枚玉佩接过来，又对那马夫道，“能仔细着找到又不贪心很好，你可自行去领一份赏。”
　　马夫千恩万谢的走了，唐元把那玉佩拿到手中一看，却愣住了。

　　他贴身在太子身边伺候多年，太子的一切他几乎都很熟悉，这玉佩……并不是太子的。
　　所以，这应当是那……封公子的？

　　里面的李舜翊还在等回禀结果，唐元也没有多耽搁，将玉佩拿去给了李舜翊。
　　李舜翊听他说是下人在马车里找到了封长凤的玉佩，起先心中满是不屑，心道这位小公子看着清隽，仿若是出尘脱俗，但勾/引起男人来却是很有一套，还知道软硬皆施，那样被羞辱了一番还想着故意在他马车中留个玉佩。

　　然而等李舜翊真的将那玉佩拿到手中，他的脸色却是瞬间就变了，那个这几日出现频率颇高的名字在他唇齿间又被反复的琢磨了几遍——“封长凤……”
　　眸色幽深的太子殿下将精致的白玉攥进了手里，又问，“什么时候？”

　　太子说话就是这么喜欢锻炼别人的领悟力，这时候若是换了别人，只怕听不懂他在问些什么，免不得手忙脚乱一番，唐元却是再明白不过的，他拱了拱手，把从“淮水城太子爷”钱儒宽那里偷听到的墙角又捡重要的汇报了一下。
　　“明日早膳时间，凤栖楼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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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淮水城太子爷早早的便到了凤栖楼，本来他还被钱炳坤勒令在家待命，却不料待着待着，待到了太子殿下遣来的下人，说是舟车劳顿，今日太子不想见任何官员或者商人，只打算微服私访一番，休憩一会儿，感受一下淮水城的市井氛围。

　　虽说各界都不怎么看好这位很是有些荒诞怪癖的太子，但捐输这任务压在他肩上，其实众人心里多少也还是有些发憷。
　　就算盐商们和盐政、知州知县都是铁板一块，但若是这捐输催缴不齐，虽然首当其冲的是要治太子的罪，可太子若是要死，也总是要拉垫背的不是，谁也不想成为那个垫背的。
　　原本他们还十分担心太子一来淮水城就借题发挥，但眼看着太子只字未提捐输一事，还说什么要微服私访，其他人自然是乐得清闲。

　　尤其是钱儒宽，想起今早封长凤几乎是十成十会前来赴约，心中就忍不住一阵激动——毕竟，以前他约这位，都是要上赶着堵到监狱门口，堵到别人家门口……而这次，四舍五入也能算是封长凤主动赴约了。
　　是以钱儒宽一到凤栖楼就立刻点了一桌好菜，只等着封长凤的到来——他丝毫不担心封长凤会避而不见，毕竟即使是已经落魄如封家，这样的脸也是丢不起的。

　　而果然不出他所料，一炷香的时间后，一阵脚步声慢慢往三楼行来。
　　钱儒宽享受的眯了眯眼，忍不住回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里，那时候自己主动上前去搭话，封长凤冷着脸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而今天，却是自己坐在这里，等着他投怀送抱了。

　　封长凤仍旧是穿着一身淡色长衫，整个人显得十分冷清。
　　钱儒宽笑眯眯的打量了他一眼，气定神闲的做了个请的手势，“长凤兄，别来无恙？”

　　封长凤面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似乎是身体不适，以袖掩唇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才坐到了钱儒宽的对面。
　　钱儒宽将一个茶杯推到的封长凤的面前，然后给他倒上一杯热茶，声音里满是笑意，“想必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姐姐已经告诉你了罢？”

　　封长凤身型微微一僵，热腾腾的茶水氤氲着水汽，仿佛是将他的面容笼在一层轻柔的薄纱之中，“钱少爷不是让府上小厮来送信，约长凤今早在凤栖楼一聚……不知道与家姐有和相关？”

　　他这么一说，钱儒宽便眯起了眼睛。大家都是聪明人，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封长凤想将昨天的事情一笔带过。
　　钱儒宽本来也是这个意思，但他可是未来的盐商首总，怎么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食指轻轻在桌面上敲打两下，钱儒宽装作有些困惑的开口，“是，长凤兄说的是，的确是钱某记错了，但长凤兄想想，也许钱某说的话并没有多大的可信度，但若是太子来说……”

　　果然，封长凤猛然一震，抬起眼睛用一种又惊又怒的目光看着钱儒宽。
　　钱儒宽低低笑了两声，颇为得意道，“也许长凤兄已经听说，虽然钱某不才，但也算是能在太子面前说上话了……”

　　封长凤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盖下一片浓厚的阴影，“钱少爷……意欲为何？”
　　钱儒宽的嘴角挑起一抹淫/邪的笑容，一只手从桌上推了过去，猛地抓住了封长凤放在桌子上的手，低声道：“我对公子向往已久，公子也是聪明人，难道看不出来？钱某只愿求公子一个笑脸，一声好哥哥，一场巫山云雨……”

　　他边说着，边轻轻用手指摩挲着封长凤的手背，感受到他的挣扎，便更加大了些力气，“本来钱某也想温柔对待公子的，但怎知你如此的软硬不吃……我还可以帮到封家，帮到狱里的封祈峥……不然的话，我便要同太子说……”

　　“要同孤说什么？”一道冷冽的声音忽而从旁边传来，钱儒宽一惊，立刻放掉了封长凤的手，额头顿时爬满了冷汗，“这……这……参见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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