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不负卿

作者:梅叶冬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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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雨欲来前


      周六,顾旌生外出应酬,夏简清简单吃过午饭后,为了打发时间,就随便挑了一部惊悚悬疑电影看了起来。
      正演到紧张刺激的情节,门铃突然毫无防备的响声大作。
      夏简清本就吊着的一颗心被这突兀的门铃声吓的猛的一颤,旋即心里就生出几分紧张感来。
      会是谁呢?因为顾旌生并不喜欢带朋友回家,她在这里住的这段时间,除了周扬,从没有其他人来过。
      夏简清来到门口打开可视门铃,定睛看清楚来人是谁的时候,她瞬间傻了眼。
      居然是温馨。
      夏简清虽然疑惑为何她会突然造访,也知道一旦打开这扇门就等于向她宣告了自己和顾旌生的关系,但她迟疑了片刻,还是开了门。
      门外的温馨见开门的居然是夏简清,明显楞了一下神,眉宇间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随即又恢复平静无异的表情。

      “温馨姐,快请进。”夏简清跟她打了声招呼便把她引进屋里,然后弯腰从鞋柜里给她拿了双拖鞋。
      温馨一边换鞋一边状似无意的开口。
      “旌生他不在?”
      夏简清挠挠短发。
      “他有事出去了。”
      温馨却没接话,换好拖鞋进到客厅里四处打量了一番。
      整间公寓的装潢都是顾旌生喜欢的简约风格,只是茶几上放着的几只护肤品,电视柜上摆着的几本女性杂志,饮水机旁的桌子上立着的一对情侣马克杯,似乎都在向温馨证明着这里有女性居住的痕迹。

      “温馨姐,你坐,我给你拿瓶水。”夏简清一时间有些懊恼,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应付眼下的情形,看温馨在沙发上坐下,就赶快一溜烟似的钻进厨房。

      而坐在客厅的温馨,表面看似平静如水,其实内心却犹如滔滔江水翻涌不绝。
      这个地址虽然她已经知道很多年了,但却一次也没有来过。
      今天她来附近办事,就突然鬼使神差的很想上来看看,虽然她也不知道如果真的跟他见了面该说些什么,可是她脑海深处的渴望已经直接给她的双脚下达了命令,等她晃过神来就已经站在顾旌生家门外了。
      其实她想过很多情形。
      比如说他不在家,比如说他在家但拒绝让自己进门,又比如说他让自己进了屋但是会用客气又疏离的态度招呼自己。
      可唯一没有出现在她想象中的,就是眼下这般状况。
      她这么多年从来没能踏进一步的房子,这姑娘却像一个女主人一样在这里生活的坦然自在。

      其实温馨知道自己早该放弃的,上次在东京建筑师大会上碰到他们时,一向内敛的顾旌生居然做出那样露骨的举动,她就已经确定他们在交往。只是她没有想到俩人居然这么快就住到了一起,以顾旌生的性格,如果不是认定了她,又怎能轻易让她住进自己的家。

      她总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但每次铁一般的事实摆在她的眼前时,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
      嫉妒之火已经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

      夏简清在厨房磨蹭了一会,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心想既然人都来了,自己为何不坦荡的接待她呢?
      于是她回到客厅,走到温馨面前将水递给她,然后在她旁边坐下。
      “温馨姐,要不你在家等他一会,他有跟我说过下午就会回来的。”
      温馨扭开玻璃瓶喝了一口水。
      “不用了,其实我来只是想跟他道个歉。”
      “道歉?”夏简清不解。
      “就是上回我们一起竞标的那次,我一时鬼迷心窍,窃取了旌生的设计,不仅害他丢了标,还害JS赔了60万的投标保证金。怎么,你不知道吗?”
      温馨脸上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仿佛她真的不知道她并不知情。
      “我……不知道。”
      夏简清却真的懵了,脑袋一时有些混乱起来。他跟自己说的是竞标失败了呀,怎么变成是温馨窃取了她的设计。
      温馨看她表情渐渐呆滞,继续说道:“他没有告诉你可能是怕你难过吧,其实我真正该道歉的人是你。”
      “我?”夏简清心中的疑惑更添几分,脑袋已犹如一团乱麻。
      温馨点点头,看似一脸真诚。
      “你喝醉的那晚,我不应该一时动了歪念头,从你的电脑里拿走了他的图。”
      她的语气很轻,而她说的话却仿佛一块巨大的石头,狠狠砸在夏简清的心头,温馨还继续说着什么,她却只感觉她的声音越来越远,耳边只有嗡嗡声作响。

      临近5点时,顾旌生回到家里。
      客厅里放着电视,却不见那姑娘的身影。
      他来到书房悄声推开门,她果然在里面。
      她抱着脚坐在沙发上,头埋在膝盖里,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温柔的撒在她的周身。
      本是一幅和谐美好的画面,顾旌生看来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
      “家里有人来过了?”
      顾旌生刚才进门看到门口摆放着拖鞋,茶几上摆着一瓶喝了一半的水,就猜想家里应该是来了客人。
      夏简清却没有抬头,声音闷闷的。
      “是温馨。”
      顾旌生一听这个名字心里就咯噔地跳了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渐渐弥漫开来。
      “她来做什么?”
      夏简清这才抬起头,却答非所问。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眼睛里闪烁着的一丝难过,她声音里的低沉,都告诉着顾旌生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叹息一声。
      “你都知道了?”
      夏简清却还是重复刚才那句话,语气里多了几分固执。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是怕你难过。”顾旌生解释。
      “可这是我疏忽大意犯下的错我也应该知道不是吗?我也应该对自己对事务所负责不是吗?”夏简清说着说着有些着急起来,眼泪似乎就要夺眶而出。
      “我就是怕你会有这样的反应,才不告诉你的。”
      顾旌生今天本就在外面碰了一鼻子灰,现在见她这样莫名其妙的质问自己,心底竟生出一丝烦躁来,她为什么不能理解自己都是为她好呢?
      “你根本没有把我摆在同等的位置上,我们的信息根本就不对等。”她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顾旌生却只觉得她是在耍孩子气,已经不想再跟她争辩。
      夏简清却突然拔高了声音,带着些许哭腔说道:“你根本就还是把我当成一个孩子。”
      顾旌生一忍再忍一退再退的脾气却在这一刻被这彻底点燃。
      “你不要这么无理取闹。”
      他压低声音扔下一句,就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书房。

      夏简清呆坐着,听到客厅里传来一声巨大的关门声,这砰的一声却也狠狠撞在她的心上。
      她又将头埋进膝盖里,任眼泪爬满脸颊。

      顾旌生心下烦躁难忍,坐在车里点了一根烟,没吸两口却又狠狠捻灭。
      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那边很快接起来,顾旌生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已经有声音传来,但明显不是对他说的。
      “我说大小姐,您能不能赶快回家去,这不是你呆的地儿。”说完话筒里安静了几秒,才又有声音传来。
      “老五,有事?”
      “你在酒吧吗?”
      “在啊,咋啦?”
      “我去找你。”顾旌生没等对方回应便干净利落的挂了电话。
      他揉揉发酸的鼻梁,发动车子驶了出去。

      来到酒吧包间,不出意料,顾旌生果然看到在自己四哥身边的那个女人,就是他们老妈一心想娶进家门当五儿媳妇的苏芷。
      现在看来是要变成四儿媳妇了。
      她似乎是想夺下顾旌庭口中叼着的烟,却被顾旌庭擒住两只手腕动弹不得。
      顾旌生心情郁闷,根本无心去调侃眼下的情形。
      顾旌庭也很有眼力劲儿的看出了自己弟弟心情不好,马上放开苏芷,然后用眼神暗示她去外面拿酒。
      获得自由的苏芷却趁机夺走他口中的烟扔进烟灰缸,白了他一眼,才起身往外走去。

      顾旌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又点燃一根烟夹在手指间。
      “怎么了,跟小女朋友吵架啦?”
      顾旌庭倒了杯威士忌推到他面前,开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我这哥哥白当的啊,我这向来稳重成熟的弟弟可是从来不轻易向人表露自己情绪的,除了那小丫头我也想不出还有谁有这本事让你露出这副尊容了。”
      顾旌生抬起酒杯一口饮尽,“那你还真是了解我。”
      “喂,这可不是啤酒啊,悠着点。”
      顾旌生却充耳不闻,拿过酒瓶又将杯子灌满。
      顾旌庭自知他心情不好,也没再阻拦。
      “到底怎么了?”
      于是顾旌生就把刚才发生的事大意给他叙述了一遍。

      而他刚好讲到最后时,苏芷就进来了。
      她走到顾旌庭身边坐下,替他们两个人的酒杯满上酒。
      “难道你不就是把她当孩子看吗?”她突然开口。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苏芷放下酒瓶,这俩兄弟还真是不愧为同出一门,一点都不懂女人心。
      “你们俩年龄差这么多,我想她应该是很排斥你把她当小孩子看的。”
      苏芷一语惊醒梦中人,顾旌生却越发懊恼起来。
      她的心思明明应该他最懂的,现在却要旁人来点拨。
      他越想越郁闷,只好大口大口灌酒下肚。

      第二天顾旌生是在热烈的阳光中醒过来的,此时已近中午时分。
      尽管屋里拉着窗帘,但炽热的阳光却还是拼尽全力突破阻挡,闯进屋里,似乎执意要把他叫醒。
      顾旌生坐起来挠挠头,四处看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顾旌庭家里。
      昨晚他喝到断片,对后来发生的事一点印象也没有。

      顾旌生想看看时间,抓起扔在床边的衣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却发现屏幕一片漆黑,电池早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罢了工。
      他看到床头柜有充电器,将插孔插入手机里,片刻后才能打开机。
      而他一开机,未接来电的提醒就铺天盖地的一条接着一条跳了出来。
      全部都是夏简清打来的。
      他心下顿时慌张起来,那种不好的预感又一次涌上心头。他拨通夏简清的号码,按键的手指甚至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而尽管他一次一次的拨打她的号码,那边却始终没有人接。

      虽然屋内煜煜阳光动,正是一副春光灿烂的好景象,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顾旌生的心却不断下沉,最后仿佛跌入冰窖一般,心里竟升起一片凉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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