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不负卿

作者:梅叶冬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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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首亦如初


      19年前,刚满一岁的夏简清跟着夏欣荣进了顾家大门。
      顾家长子顾旌华也不知怎么了,非要娶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回家,给人家孩子当后爹。顾老爷子虽然一度气得高血压直犯,但最后还是拗不过固执的大儿子让夏欣荣进了门,婚礼自然是不会办的,只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饭。
      从此夏简清和妈妈在顾家过上了一段还算幸福美好的日子。

      顾家一共五个儿子,俩夫妻一直想要个女儿,哪想生到第五胎竟还是个儿子,这才认识到自己没有养女儿的命,只好作罢。
      可能因为家里都是一堆大男人,顾家小五顾旌生从小性格就比较稳重冷静,一点也不像同龄孩子调皮捣蛋,叽叽喳喳。
      夏简清来到顾家时,顾旌生刚满10岁,读小学4年级。
      顾旌华结婚后就搬了出去。虽然顾老爷子不喜欢夏家母女,但一辈子就想要个女儿的顾老夫人却是很喜欢她们,尤其是对夏简清格外疼爱,每逢周末就把他们一家叫到老宅来。于是乎顾旌生几乎每个周末都能见到这个胖乎乎圆嘟嘟的小丫头。起初顾旌生也很不待见夏简清,就觉得自己怎么莫名其妙的给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丫头当了叔叔,对自己这个新晋小叔的身份很是别扭。
      可是渐渐的,顾旌生发现这个小丫头特别好玩,她总是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眨也不眨,只要他随便逗她一下,她就马上笑的花枝乱颤,而其他人呢,不管怎么逗她,她就是不笑。

      这一点让顾旌生突然有了一种自豪之感,从此,这个小侄女在他心中的地位就开始直线上升。
      每个无聊的周末似乎也因夏简清的到来变得有趣起来。

      顾旌生升上初中时,4岁多的夏简清已经能走能跑会说话,于是便整天跟在顾旌生的屁股后面转悠。顾老夫人见了直吃醋,说夏简清对他比对自己还亲。
      顾旌生也认真履行起小叔叔的职责来,带她玩,教她看书识字。
      就这样,可以说夏简清的幼年时期都是在顾旌生的陪伴下度过的。
      可惜这样的时光仅维持到顾旌生15岁的时候。他初中一毕业就被送到美国读高中,这一走就是两年,期间都没有机会回国。等他两年后再回家时,才发现夏欣荣已经和大哥离了婚,带着夏简清离开了顾家。

      从此顾旌生就和夏简清失去了联系。

      夏简清虽然对儿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但她还是依稀记得这个小时候经常跟她一起玩,她唤作小叔的人。
      所以当她意识到旁边这个正在开车的男人就是当年的顾小叔时,当真是瞠目结舌。
      “还好你没把我忘的一干二净,不然真是枉费我当年那么疼你了。”顾旌生目不斜视地开着车,打趣似的说道。
      “怎么可能忘,只是记不大清楚而已嘛。”
      夏简清觉得这样的相逢当真是奇妙。国内建筑学有名的大学也不少,怎么偏偏他就当了M大的客座教授,而她偏偏就是M大建筑学的学生呢。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吗?
      正想着又听到旁边的人问:“你妈妈还好吗?”
      夏简清听到这话表情有些细微的变化,只是正在开车的顾旌生丝毫没有注意到。
      “挺好的。”
      顾旌生听出她的声音有些低落,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已经又看向了窗外,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倒是夏简清突然开了口。
      “顾叔叔他还好吗 ”
      “挺好的,他后来又结了婚,女儿都11岁了。”
      夏简清听到这番话,轻轻点点头,便没再说什么。
      车终于开到了目的地,夏简清道过谢下了车,没走出两步就听到顾旌生叫住自己。
      “简清,下周末大哥生日,你想去吗?”
      这话一问出口,顾旌生就有点后悔了。自己是不是太操之过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是否还会再想回到那个家呢?
      夏简清听到这话却喜上眉梢,一下冲到车窗前,高兴地说道:“我可以去吗?”
      顾旌生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楞了一下后马上应道:“当然,到时候我接你一起去。”
      夏简清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才开开心心地往小区里走去。

      坐在车里的顾旌生看着夏简清欢快离去的背影,不禁默默摇头苦笑,这姑娘的心思还真是猜不透。

      周六,顾旌生如约来接夏简清前往顾家老宅,参加大哥顾旌华的生日聚会。
      夏简清今天穿了一条牛仔连衣裙,背着一个白色帆布包,俏丽的短发用发夹规整地夹在耳后,还特意戴上了耳环,看上去像是精心装扮了一番。
      看到这样的夏简清,顾旌生还是不禁在心里感叹了一番,当年那个圆嘟嘟的小丫头竟然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俏佳人了。
      而旁边的俏佳人却是另一番心境。
      夏简清是真的很想见见顾叔叔和顾奶奶,当年在顾家的那段日子,除了顾旌生,就是他们对她和妈妈最好了。可是,事到如今,他们还会想见到自己吗?
      “顾小叔,你说顾叔叔他们愿意见到我吗?”
      顾旌生听到旁边的姑娘有些不安的问自己。
      他试着安抚她:“别紧张,大哥肯定是很惦记你的,你忘了你小时候他对你多好了?”
      “可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简清,”顾旌生唤她的名字,“不要怕,我们都曾是你的亲人,见自己的亲人有什么好紧张的。”
      顾旌生温和的声音就像一根定海神针,扎实稳住了夏简清那些不安的情绪。

      顾旌生开了约两小时的车,终于抵达目的地。
      顾家老宅位于郊区的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周围环境很是安逸。看着缓缓滑开的铁门,夏简清仿佛想起了十多年前,在自己的幼年时期,每个周末顾叔叔开着车带着自己和妈妈来到这里,真真有种回家的感觉。
      而自从自己和妈妈离开顾家后,就再也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顾旌生停好车,领着夏简清走进灯火通明的顾家大宅里。
      顾旌华坐在沙发上,正和自己女儿顾婷说着话,看到顾旌生进来,就满脸笑容地跟他打招呼,然后接着就看到跟在自家弟弟身后的女孩,笑容渐渐凝固起来。
      “这是…简简?”顾旌华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夏简清忙走上前一步,“顾叔叔,您还记得我?”
      “记得,当然记得,怎么可能忘记。”顾旌华笑吟吟地说道。
      夏简清听他这么说,直觉的眼眶放酸。
      在厨房听到客厅动静的顾老夫人何芳和顾旌生的妻子勇梅也来到了客厅。何芳看到夏简清先是楞了一下,而后便高兴的上前拉住她的手。
      “这不是简清吗,天哪,我们都多少年没见了,都长成大姑娘了。”
      夏简清见到顾奶奶眼泪差点掉下来,但还是憋住了,激动地唤了声顾奶奶。
      何芳看向顾旌生,问道:“你带她来的?你们怎么碰上的?”
      “我在她学校开了门选修课,她算是我学生吧。”说着还向夏简清挤挤眼。
      “看来这小姑娘跟我们顾家的缘分还没有断呐。”何芳感叹地说道。
      勇梅见是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年轻姑娘,好奇地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一个老朋友家的孩子。”顾旌华马上接话。
      何芳有些尴尬的笑笑,应和道:“是啊,旌华朋友的孩子。”然后拉着简清到勇梅面前,“这是你顾叔叔的妻子。”
      “阿姨好,我是夏简清。”
      勇梅笑着向她点点头,何芳又喊坐在沙发上的顾婷。
      “婷婷,过来叫姐姐。”
      顾婷却是没有动,只是叫了一声姐姐。
      夏简清笑着朝她挥挥手“妹妹好。”

      而在这片热闹中,只有顾旌生注意到了自己大哥说出那番话后,夏简清脸上一闪而过的难过表情。

      “妈,爸他们呢?”顾旌生打断了拉着夏简清坐在沙发上不断问东问西的母亲。
      “你爸老胃病又犯了,我让你四哥带他去找李中医拿点药,你二哥三哥今晚有应酬来不了。”
      正说着,门口就传来了动静。
      顾旌生明显感到坐在自己旁边的姑娘有些紧张起来,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夏简清朝他投去一个笑容,似乎是想用这个笑容告诉他,不要担心,我没事。

      顾老爷子顾中光一边数落着自己的四儿子顾旌庭一边走进了客厅,一眼便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夏简清,瞬间皱了皱眉。
      “老顾,你快看这是谁来了。”何芳笑着对老伴说道。
      “顾爷爷好。”夏简清的声音很轻。
      顾中光其实一下子就认出了这眉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顾旌华一家三口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随意点点头。
      倒是他后边的顾旌庭一下子凑了上来。
      “哟哟哟,这小美女是谁?”然后扫了一眼旁边的顾旌生,“老五,不会是你的小女朋友吧。”
      顾旌生撇了他一眼没说话。倒是夏简清连忙开了口:“顾四叔,我是夏简清,您还记得我吗?”
      “夏简清?”顾旌庭嘟喃着这个名字努力回忆着,然后瞬间恍然大悟,“哦,是你啊。”

      一波大型认亲现场总算告一段落。

      吃过晚饭,顾旌生看时间不早了,打算送夏简清回学校。
      何芳不舍的拉着夏简清,这个她曾经万般疼爱的小孙女,直说让简清一定要常来家里做客。
      夏简清抱了抱顾奶奶,虽然知道这个家哪是自己想来就能来的,但还是答应下来。

      回去的路上,夏简清一直很沉默,这让顾旌生又开始后悔是不是就不应该带她回去的。
      到了校门口,夏简清突然一拍脑袋,大呼一声哎呀,把顾旌生吓一跳。
      “我忘记把礼物拿给顾叔叔了,我就说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想半天。”
      “难道你路上都在想这个吗?”
      “是啊,我记性一向不好。”夏简清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纸袋交给顾旌生,“顾小叔,您能帮我送给顾叔叔吗?”
      顾旌生接过,说道:“当然,我下次拿给他。”
      夏简清准备下车,犹豫了片刻又转过身望向顾旌生,“顾小叔,谢谢您带我回去,我真的很开心。”
      她的眼神坚定,嘴角带着笑意,似乎要将顾旌生心里的那一丝疑虑担心拍打的烟消云散。

      夏简清离开后,顾旌生打开小纸袋,里面是一个手表盒,这个牌子的手表应该不算便宜。这小丫头好像一天到晚打工家教的,她不会是拿自己的生活费给大哥买的生日礼物吧?

      然后他看到手表盒上有一张纸条,他拿起凑到车灯下方,看到上面几个飘逸俊秀的字。
      祝顾叔叔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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