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有花香

　　聂远生日宴的餐厅藏匿于老城区的一幢小洋楼里的，弯弯转转并不好找，于西保花了一些时间才找到。

　　到达的时候，聂远正站在入口处打电话，看到他后就快速地挂了电话，招呼了一句：“你可来了！”然后仔细地打量着他，一脸的惊讶。

　　于西保低头，看自己并没有哪里不妥。

　　“你说你平时老是穿牛仔裤，看你小子西装穿穿也挺有腔调的嘛！我都记不起来看你上一次穿西装是什么时候了，今天怎么太阳从西边出来的？”

　　“为了配合餐厅，而且你做东，作为表弟帮你撑撑面子。”

　　“臭小子，用你撑面子呢！我聂老大一个人撑足全场的面子！”

　　于西保无奈地笑。

　　表哥聂远今年35岁，自己开了一家精密仪器制造公司，创业初期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挣扎，后来据他自己说是拿到了一笔投资支持，改善了技术支持，快速打开了市场，得到了稳定的客户需求。之后公司发展迅猛，短短十年已在业界小有名气。他也是国内名牌大学物理系高才生，可唯独身上少了些儒雅之气，而是永远都带着一股痞气。他人精于算计，如果不是亲表哥，大概连于西保也不会相信，聂远竟然出身于书香门第，父亲是受人尊重的聂所长。

　　半年前，聂远跟结婚五年的妻子沈悦来离婚。离婚的直接导火索是聂远出轨，被沈悦来发现后提出离婚。当时聂沈两家的长辈都被闹得鸡飞狗跳，可两个当事人却十分冷静淡定，他们没有孩子，不存在争夺抚养权，爽快的签了离婚协议书，并在同一天在民政局领了绿本子。两人也没有任何财产纠纷，沈悦来在公安系统工作，虽然赚的并不多，但也没有要求分聂远任何的财产，还是聂远硬倒贴把市中心一处复式公寓转到她名下。

　　于西保一直称这两人为猫和老鼠，分开了食物链就断了。可看起来貌似完美的童话终是有破灭的一天，再美丽的憧憬都有被现实击得粉碎的时候。

　　聂远扣着表弟的肩膀，把人带进餐厅。那是一家老式的私房菜，装修和设计虽然仿古，但都极其考究，包厢很宽敞，足有六大桌，基本上已经坐满。于西保被安排在离聂远座位稍远的一桌，这边落座的都是他之前一起飙过车的车友，照过几次面，也有共同话题可聊，他了解表哥的良苦用心，心里感到一暖。不过他并没有完全体会的聂远的用意，他并没有发现这桌的单身女性最多，聂远是希望能够在今晚帮他开荤的。

　　于西保落座，跟周围的人简单打了招呼。另一桌刚落座的聂远此刻又站起来，望着入口处，似是自言自语，声音却很高。

　　“哎呦。。。这也太像了！”

　　听到的人不禁都扭过头去望着姗姗来迟的人，于西保背对着入口，本来他并不在意，但坐在他旁边的男人拼命扭转头，目不转睛的盯着进来的人，于西保觉得好奇，难不成是什么重要人物？于是他也转过身子朝来人的方向望去，先看到聂远迎出去的背影，高声说着：“阿城，你可来了，等的我花儿都谢了！”

　　再看来人，那是一对金童玉女。

　　被叫做阿城的男子剑眉细目，眼窝深邃，潇洒俊朗，一身深灰色西装剪裁合体，制作精良。于西保认识，那是聂远的好朋友，名字叫宋浅城，他们在不同的场合见过两次。他身旁伴着一个年轻女子，身穿漆黑如夜的旗袍，如皮肤般紧紧的包裹着身体，丰乳肥臀，细腰细腿，低调的色彩里，这样惹火的身材已经让男士们足够血脉喷张，可偏偏腰部那里镶嵌着一朵鲜红的牡丹如男人的手掌般扶在她腰间，边边角角攀在胸前渐渐隆起的边缘，更让人增添无尽遐想，伴着女子慢悠悠的小碎步，这朵牡丹仿佛是活的，竟有几分在风中飘摆着的视觉效果。

　　于西保听到旁边的男人低低骂了一句：“我操，这马子，太他妈正了！”

　　他一怔，继而又觉得好笑，果然男人都是一样的，看女人先看头部以下。意识到这点后，他开始目光上移。女子脖颈儿修长，虽然旗袍领高，也没显得脖子短粗，如墨一样乌黑的头发被分成中分自然地垂在双颊两侧，直直地披到肩头。她面部的装画得并不浓，眉毛自然而浓密，眼睛很大，双眼皮明显，只看得出一点眼影的痕迹，鼻梁骨有些过分高挺，与眉眼搭配起来显得很立体却缺少了女人应有的柔和，幸好鼻头生的小巧，这样综合起来汇聚成一种柔中带些英气的浑然天成的气质。但所有这些都比不上那双红润饱满的唇，不大不小，不薄不厚，星星点点缀着亮光却看不出任何口红的痕迹，嘴角噙着一丝不多不少的笑意，似是温柔亲和，实则拒人于千里。

　　可这样一张脸，他是在哪里见过？！

　　于西保感到胸口一阵憋闷，快速垂下眼睑，盯着自己搭在桌角的手渐渐收紧了拳头，攥得太过用力，指关节已经泛白。他再次鼓起勇气抬头望向那女子，细细地紧紧地盯住她，仿佛被点了穴位，浑身僵硬无力，连眼珠都无法再动一下。

　　聂远的说话被来人听到，女子眼波流转，面色柔和看不出喜怒，走近他问：“像什么？”

　　没等聂远回答，女子旁边的宋浅城抢先白了聂远一眼，说：“你不是见过寒香一面了吗？老了一岁了，记忆也退步了，那还非要庆祝！”

　　聂远顿了下，马上满面堆笑，招呼道；“对，寒小姐，欢迎欢迎，看到漂亮的女孩子，我就脑子不好使，口齿笨拙，别见怪哦！”

　　寒香似是不在意地淡淡一笑，未掷一词，聂远没捡到台阶，有些尴尬，瞪了一眼好朋友宋浅城，对方却无动于衷。聂远胸中带气，可无论怎样也不能在此时表现出来怠慢人家，依然保持着风度把两人安排在自己旁边的位置。这桌的人都是聂远关系好的朋友和平时生意上有来往的人，彼此也大多有过一面之缘。

　　宋浅城单手搂住寒香的肩，把她一一地介绍给这桌的人。寒香则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却也尽力配合地冲所有人微笑着点头打招呼，遇见有人举杯，她也毫不怠慢地大口喝着红酒。

　　于西保的眼睛一直追随着这个被称为寒香的女子，明显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大半年的时间里，他不断尝试各种办法想要找到她，当已经决定放弃的时候，她却出现了。虽然名字对不上，但他不会忘记那张脸，只是彼时她把自己叫做刘雀音而已。她果然是骗了他，于西保黯然，马上有意识到一个问题，她跟宋浅城什么关系，为什么会跟他一起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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