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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眼
七个时辰之前。
姜瞒一个闪身躲过了妖兽的攻击，趁着对方脑袋上的尖角抵在树干上时，手里尺宵剑高高扬起，利落地刺进了它的后颈中，再抽出时带起一串血珠。妖兽神经质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生气，庞大的身躯渐渐虚化直至消失，只留下一颗深蓝色的兽珠。
快步走上前捡起兽珠放进乾坤袋里，她琢磨着已经得了九十颗兽珠了，不急着寻下一个兽窝，先把面上粘腻的鲜血给清洗掉。
弯弯绕绕来到一条小溪处，姜瞒小心翼翼地蹲在岸边，捞起袖子，捧一掬水洗了把脸，反反复复总算把脸上残留的血迹清洗干净，只是身上那浓郁的血腥味一时半会处理不掉，只好先这么受着。
姜瞒刚一抹脸，就听后头一道凄厉的吼声，刺破天际，直冲进她的耳蜗里震的她一哆嗦，哗啦滚进了水里。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本能反应双手乱拍，脚下用力一蹬直接从溪水里蹬上了树，她浑身湿淋淋地踩在树枝上，劫后余生般呼了口气，随即朝快要奔至溪边的妖兽大吼道：“你吓死我了！！！”
其中蕴含的悲痛与愤慨硬生生让妖兽顿住了脚步，结果因为势头太猛一下子栽进了溪水里，脑袋重重地撞在了一块坚硬的岩石上，懵了一瞬，两颗小豆般的眼睛委屈地瞅着树上的姜瞒。
下一刻，它就被随后赶到的女子一剑捅穿了身体。
女子俏丽多姿，眼角眉梢尽是从小到大被人宠出来的恣意与张扬，此刻她横剑于胸前，仰头看着姜瞒道：“这位道友，妖兽已经被我斩杀，你不用怕。”
姜瞒再一抹脸，神情复杂地冲女子笑了笑，被人误会怕妖兽总比说自己怕水怕到上树好。
“我叫赵月昕，你……”女子突然停了声音，皱眉打量了她几眼，恍然道，“你不就是拍卖会上的那个小姑娘吗？我还拍下了你的八张符呢。”
姜瞒窜下树，一边拧着衣角的水，一边点头道：“我叫姜瞒。”
赵月昕见她枣衣都紧贴在身上，忙道：“我这里有几件衣裳，不嫌弃的话穿我的吧。”
姜瞒震惊了：“你进秘境还带衣裳？”
赵月昕收回剑，从乾坤袋中抖落出一个包袱，展开来里面是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裙，她得意道：“女人嘛，时刻保持一个亮丽的外表是很重要的。”
几件衣裙都是浓烈张扬风，非常符合赵月昕的性子，也贴合了姜瞒的审美，她重新换上一脸深红的衣裙，衣领和裙摆都绣着凤纹，宽腰带上则缀了几颗流光溢彩的宝石，因为她的骨架比赵月昕要小一些，所以赵月昕穿来是紧合身体的纤细，而她则被层层叠叠的锦罗掩住，有种大气朦胧之感。
赵月昕拉着她转了一圈，满意道：“你跟我一样都是天生丽质，穿什么样的衣服都好看。”随即想到什么，叹了口气，“我们这般好看，到时候惹得众多师兄为争夺我们的芳心打起来可怎么办。”
姜瞒：“……”你想多了。
不管怎么说，总不能白白穿了人家一件衣裳，姜瞒摸了摸下巴，问道：“灵石，灵符还是兽珠，你更想要哪个？”
赵月昕怔了一下，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后直接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三个都要行吗？”
姜瞒：“……你还是客气一下吧。”
在经过一番取舍后，赵月昕最终选择了兽珠。
姜瞒一面掏兽珠，一面随口说道：“我以为你会选灵石呢。”毕竟那两万九千可不是个小数目。
赵月昕得意道：“我家有钱，那点灵石不是问题。”
那点灵石……
姜瞒在考虑要不要抱上这条金大腿。
眼见她掏出十颗兽珠递过来，赵月昕心下震惊她的慷慨，脱口而出道：“你有病吗？”
突然被骂的姜瞒：“……哈？”
赵月昕也觉出自己有些激动，忙调整语气道：“我的意思是，正常人不会因为一件衣服而给对方十颗兽珠，你会不会这里有问题。”说罢，芊芊玉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姜瞒微微一笑，笑容甜美无比，“赵姑娘，我可以砍你吗？”
赵姑娘道：“友情提示，我境界比你高，身怀八张符，你砍不到我的。”
姜瞒呵呵一笑没再说话。
本来以为这只是个小插曲，谁知赵月昕提出要跟她同行，理由是她容易被骗，需要有个人帮她。
在赵月昕的认知里，姜瞒属于那种你对她好一分她还你十分的那种人，只因为在浑身湿透的情况下有个人愿意把自己的衣裳给她穿，就甘愿拿出十颗兽珠来答谢对方，这样的人若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重情重义，无论是哪种，一旦遇上满身算计阴险狡诈之辈很有可能会被骗得很惨，所以她决定跟她同行，帮衬一二。
事实上，姜瞒没想那么多。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踏入修仙界，第一次亲手斩杀妖兽获得兽珠，所有的一切对他们都是新奇有趣的，在这份难掩的激动中自然兽珠也是意义非凡的，根本不会有人像姜瞒一样随便一给就是十颗，赵月昕想的也些道理。可姜瞒是曾在修仙界混过几千年的大佬，最后还在天界浪了几年，眼界阅历跟他们不在一个层面上，兽珠在她眼里可有可无，没了再得，并不如其他人那般看重。
于是乎，在赵月昕的误解下，两人同行了一段路。
这期间两人共同斩杀了十二只妖兽，还遇到了五个被兽群围困的灵力弱者，其中有两个的灵剑都已碎裂消失，完全是凭着一早备下的灵符和法器才勉强撑到现在。
五人正绝望之际，远远瞧见姜瞒二人后喜上眉梢，直呼救命，二人便顺手救了他们一把。
打散兽群后，五人一面感谢她们，一面仔细防范着她们来抢夺自己的兽珠，见她们没有这个意思后丢下一句“以后你们若有难，我们定当全力相助”就跑了。
赵月昕扭头对她谆谆教诲道：“你看到没，他们那样子才是正常的，就算我们救了他们的命，他们也不过口头感谢，谁会像你一样巴巴地往外掏兽珠。”
姜瞒为这妹子直率热心肠的性格所折服，为表示自己明白了，双手一摊，笑道：“既如此，你把兽珠还给我吧，我就口头感谢好了。”
赵月昕捂住了乾坤袋，扬起眉毛：“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姜瞒笑意盈盈地收回了手。
二人又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处洞口，里面黑黝黝的，只有临近的岩壁上散着零星几点圆球般的光亮，更衬得洞内幽深寂静，危机四伏。
赵月昕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我们还是别进入了吧，谁知道里面有多少妖兽呢。”
姜瞒笑眯眯道：“想要暴富，唯有入洞。”
“什么意思？”
姜瞒道：“你还记得云瞧最后几句有关于兽珠的说法吗？”
“原来那仙子叫云瞧啊。”赵月昕想了会道，“她说，兽珠越多越好，若实在得不到的话就用等价值的东西代替。”
“对。”姜瞒点点头，“秘境考核没有通关条件，他们是根据我们的表现来判定能否入宗，入了宗是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虽说斩杀妖兽夺得兽珠确实可以展现我们的能力，但是云瞧特地强调了‘兽珠越多越好’，甚至提出可以用等价值的东西替代，所以我猜想，我们的表现决定能否入宗，而兽珠则可以为我们带来好处，应该是用兽珠兑换灵符丹药什么的。”
赵月昕闻言愕然，深究下来又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转念想起她明明知道兽珠可以带来好处还给她十颗，一时间觉得这小姑娘傻透了，望着她的目光怜爱无比。
姜瞒背后一阵恶寒，尽量忽视掉她的目光，继续说道：“但是通过斩杀妖兽所得来的兽珠太慢了，三天下来至多两三百颗。”
“所以？”
“所以，我选择去找一样价值远超五百兽珠的东西，能省我不少时间。”姜瞒摸着下巴，眼底的清光亮了许多。
这下赵月昕明白了她为什么带她来到这里，但——
“你怎么知道那价值远超五百兽珠的东西在洞穴里？”
“因为这是阵眼所在。”姜瞒倒是没有一丝隐瞒的意向。
赵月昕疑惑道：“阵眼？什么阵眼？”
姜瞒耐心解释道：“咱们一路走来不知你注意到没有，很多遇到生命危险的人都会被立刻传送出去。”
“这个云仙子不是说过吗？”
她语调平缓清越地说道：“重点是，无论他们在什么地方都会被传送出去，你不觉得这个传送阵太大了吗？几乎是覆盖了每一个地方每一处角落，所以我说封月秘境里有阵，而且是以山峰为阵脚，以河流为阵脉，这处洞穴就是阵眼，阵眼周围，必有宝贝。”
赵月昕已经被她震的说不出话来了，这么多信息传输进大脑所形成的第一想法竟是，她这哪是傻，明明精明得很啊！再定睛一看，笑容一点也不甜美娇憨，反而透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
“你、你怎么知道的？”以山峰为阵脚，以河流为阵脉，这么大格局的阵法，她是如何看透的？
这么想的赵月昕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顺着对方的话来思考，一丁点猜疑都没有，仿佛姜瞒说是，那便是了。与年龄无关，与境界无关，她身上有种不自觉让人信服的力量。
就好像，就好像，她是刚刚出生仍天真懵懂的婴孩，而姜瞒则是一名历经风尘睿智加身的老者，告予她这世间的奥秘与玄妙之事。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姜瞒笑了笑：“我只是对阵法感兴趣，看了不少相关的古籍而已。”
与此同时，段月宗大殿内。
一位神情肃穆嘴角有道浅淡疤痕的男子凝视着映出秘境场景的玉壁，目光久久地落在红衣少女身上未曾离开。
从慕启琛回来说要收徒开始，他就对“姜瞒”这个人产生了兴趣，待上山考核亲眼见到她会御棍飞行后这种“兴趣”便成了对绝世天才的渴望，如今秘境里的一切又在告知他，她不仅仅是天赋异禀，她还有一些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能看破封月秘境阵法的人，绝不简单。
段一省沉声问道：“这个姜瞒到底是谁？”
他等了会，才听到慕启琛的回答。
“她是我未来唯一的徒弟。”
段一省：“……”
说真的，要不是他顶着宗主的名号，此刻他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不就是天才徒弟吗，他也有，有什么好嘚瑟的。
段一省皱着眉头，神情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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