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后来名扬天下

作者:藿香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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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长窗外飞雪带春风,呜呜呼咽,正是春雪初化,细柳生芽的时节。
      天还是冷的。
      屋子里没有碳炉子可用,正门大开,里面空落落,凉飕飕的,佛龛的菩萨像上也凝了一层薄薄的冷霜。

      宁苼跪在蒲团上,身上只着了一件半旧的袄裳小裙,细白的脖颈上浮了一道吓人的淤青,两眉低落,头昏沉沉的直往下坠。

      门后头青衣宫服的老妇盯了一眼,立时拉长了刻薄的老脸,踩着双麻灰厚底鞋,啪嗒啪嗒两步上前去,一鞭子重重甩在宁苼的腰上,破口斥道:“菩萨面前,可端正些!还当自己是金屋玉门里的贵人、东宫里的大妃呢,你也不好好看看现如今是什么光景了。”

      冷得厉害,鞭子打在身上其实不大疼,宁苼只晃了一下神,忍住不适,默不吭声地摆正了姿势。

      老妇满意地翘了翘嘴角,回到后方,两眼珠子仍死死黏在宁苼身上,不放过她一星半点儿的懈怠。

      这老妇姓王,是长信宫文瑄太后手下一个管杂事的,原本的名字已经不知了,旁人只叫一声王姑姑。

      王姑姑仗着自己是文瑄太后身边的旧人,一向目中无人,在小主子们面前素会摆脸色,尖利刻薄,是满宫上下第一讨嫌人,也是一等一的调、教好手。

      可无论旁人怎么看、怎么烦,文瑄太后却尤为看重她,但凡有不乐意亲自出面的事,无不是交到王姑姑手里。

      比如今日来训斥杖责宁苼这个胆大包天罪恶滔滔的孙媳妇,以释心头之气,便是其中之一。

      王姑姑啧了一声,往宁苼青白的脸上瞟了瞟。

      这太子妃可真是个不得了的“厉害”人物,谋害太子毒杀亲夫、夜半远走与人私奔,结果昨夜在猎场的乱坟岗外被逮了正着,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儿做尽了,惹得皇上、太后、皇后大怒,叫东宫丢尽了脸面。

      但凡换个人,早该死无葬身之地了,偏她还能完好无损地立在这儿。
      要不说人长得好就是占尽了便宜,细眉生花,杏眼如雾,既惹人怜爱,又蛊惑人心。到这等地步了还能惹得冤大头太子殿下为人求情,愣是以一己之力将人保全了下来。

      只不过太子妃之位就别想了,注定废了。

      废太子妃啊,大齐有史以来的第一位,虽说诏书未下,但如今依太后的意思,必是八|九不离十的。

      王姑姑露出一丝讽笑,“我若是太子妃你,早一刀抹了脖子,来日好歹也能在史书上留下一两分可怜的笔墨,比起‘淫/妇苟安’,‘知耻自亡’总还有丁点儿的气节可言。”

      这话说得又嫌弃又不屑,甚有几分羞辱。

      宁苼知道这老妇是故意的,只低下头,闭了眼,沉默不语,不管这王八念经。

      王姑姑冷眼旁观,片晌有小宫人提说了句时辰不早了,老妇才丢了手里的花生壳,抽出二指宽的长木条,走至宁苼身后,正对肩胄一板子狠力拍了下去。

      十足的力道,尽皮薄肉少的地方招呼,宁苼只觉这一刻骨头都被敲碎了,口中憋了一口气,死咬住唇,溢出破碎的痛呼。

      王姑姑这才笑了笑,动作却是不停,又是几板子下去,连有三十余下,直至打得自己手臂也又酸又软了方停了下来。

      看着宁苼气息奄奄伏在蒲团上,王姑姑老眼一扬,正色厉言道:“传太后口谕,太子妃失德无礼,义理堕阙,不容于内宫,自今日起遣送回恒国公府,若无赦令,此生不得再踏出府门一步。以后万望回省自身,平性修心,好自为之。”
      “太子妃,稍后会有人送你回京,老奴这便告辞了。”

      院里的大门砰的一声阖上,王姑姑和一道而来的三两宫人离开,回另一处向文瑄太后复命。

      四周只余风声呼啸。

      宁苼死死埋在臂弯里,好半天才抬了抬头,从肩背处的疼意中缓了过来,脸无血色,冷汗密布,水杏眼里红红含泪,好不可怜又狼狈。
      然,心里却想骂人。
      这算什么事?
      果然老话说得不错,人生不如意事总是十有八|九。

      谁能想到一天前她还在学校高高兴兴参加毕业典礼,准备领了学位证儿就回去继承老山里道观和林场,结果,不过在典礼上打了瞌睡,就穿到了小说衍生而成的世界里

      这穿越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宁苼咬牙抹去头上的冷汗,后悔不已,早知道要穿书,当初就该信评论区的话去全文背诵的。
      ……
      《后宫风月》是一本宫斗文。
      女主苏宛芳心慕太子,可为了家族,不得不代替病亡的长姐入宫为妃,侍奉帝王,与心爱之人终成“母子”。
      然后一路开挂,当皇后、当太后、当太皇太后的故事。

      而宁苼穿成了这位太子的发妻,一个与女主作对的工具人太子妃。

      原主也叫宁苼,是恒国公府的嫡出三小姐,生得如兰似玉,却刁蛮任性,在云京城里容色与恶名并齐。

      元封六年,女主苏宛芳入宫,皇帝又抬手一指,在一众目瞪口呆之下,钦点原主为大齐太子妃。

      太子卫珵生来体弱多病,药谷医仙曾断言活不过二十三。
      家人靠不住,丈夫又短命,原主自知此生无望了,一心谋算后路,自入了东宫便与大皇子勾结,日日给太子下药,毒杀亲夫。

      这事一直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但还是被女主察觉了端倪。

      女主聪慧机敏,又是个人间尤物,入宫不到一年,就成功直升九嫔之首昭仪,是当之无愧的宠妃和宫斗小能手。

      苏宛芳一直关注着自己的白月光太子,在原主这个不安分因素入宫后,更是往东宫多放了几缕心神。

      一经细查,果然不对劲,这女人胆敢暗害太子,简直胆大包天!

      原主是个胆大心狠的,苏宛芳身为宫斗文女主也不是单纯善良的小白花,相反此女爱恨浓烈、果决狠厉,少有人能及

      苏宛芳气不能生啖其肉,有道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便趁冬狩之时,狠下杀手,丢尸乱葬岗,又反手扣上了一顶惊天动地的私奔罪名。再从京中书信一封直达行宫,毫不犹豫向皇帝太子揭发了原主和大皇子的恶行。

      女主此次冬狩并未同行,而是故意留在了京中,一系列远程操作,雷厉风行,还半点火烧也不到她身上,大写的爽文。

      而原主,死得彻底。

      宁苼昨夜穿过来,就在乱坟岗睁开眼,四周阴风凄凄,身下白骨一地,枯骨坟丘一片荒芜,吓死个人。

      她好不容易叫住两只乌鸦大哥帮忙引路,还没走上半里,就被得到“太子妃私奔”消息的禁卫军押回了行宫。

      当夜,太后、皇帝、皇后,三堂会审直至天明。

      不提私奔一事,谋害太子,便已是夷族的大罪,帝后大怒。但不知为何,一向关系冷淡夫妻情薄的太子突然求情,不予追究。
      天大的罪名,最后的结果却是只以德行不佳的含糊原由将人遣送回了恒国公府。

      宁苼本来以为自己会是穿越史上命最短的,死定了,没想到峰回路转,竟出乎意料留下了一条性命。
      ……
      ……
      宁苼又在蒲团上歇了半天,才强忍不适,起身一瘸一拐的出了门。

      大齐冬狩在白苍山,住温泉行宫。
      行宫寝区以飞霜正殿为主,左右又有若干院落,以供嫔妃女眷居所。兰溪馆位于西北角,位置偏僻,为了方便和大皇子通信,原主才特意选了这么一个的地方。

      因昨日一场大祸,兰溪馆的宫人罚的罚,散的散,院中积雪也不见清扫,只有零星一两个年纪小的女婢战战惶惶立在檐下,满含畏惧地望向外面巡逻的甲士禁卫,不敢出声,亦不敢走动。

      迎面寒风凛冽,宁苼从迷乱的思绪里回过神。

      恰在此时,门庭之外走进了四人,当头的是名女子,二十来岁,玄衣冷面,长发高绾,木簪别顶,手上一把青鞘七尺长剑,腰上环了白蛇软鞭,左下悬了块印灵兽标记的东宫令牌。

      此人乃是东宫卫队十率府副首之一,时鸢。

      “属下是来送宁三小姐回京的,请吧。”时鸢并不走近,远远停在正门角抬了抬手,其他三人也站在那处,一动不动。

      宁苼无法,咬了咬嘴皮,忍着身上疼下了石阶往外走去。

      行宫寝区长廊外的六角亭里集不少宫妃,时不时饶有兴致地往这边瞧来,间或与他人说笑两句,隐隐还有些讥诮难听的话语随风飘入宁苼耳中。

      宁苼受了伤,走得慢,这种公开处刑任人指点,若换成原主怕是比死还来得痛苦煎熬。但宁苼毕竟不是这个当事人,又素来心大,除了肩背太疼有些难受外,全然是一副旁观者的心态,安然自若,还有心思四下瞟了瞟。

      古代行宫,她第一回来呢,以后也没机会了,看一眼少一眼。

      这番做态落在时鸢眼里,俨然是没心没肺,有恃无恐,心中越发为太子不值,对宁苼的不喜也更甚,当下加快了脚下动作。宁苼不得不快步跟上,扯动伤口,疼得脸色又白了一寸

      一行人拐过长廊,总算结束了这段路程。
      长廊尽头有一身披玄黑斗篷的人走过,往这边淡淡看了一眼,很快又徐徐收回了视线,低低咳喘了几声与内侍离开。
      ……
      宁苼目前算是犯人,待遇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回京的马车里很是简陋,除了张小木几和两三个茶碗,只铺了一张银灰的毯子。

      宁苼把毯子裹在身上,撩了撩车窗帘,外面时鸢等人已经翻身上马。

      马车轮子缓缓滚动,碾压过雪地,与六人骑卫绕过长杨宫,出了白苍山。天上飞来两只乌鸦,在车队上方盘旋,最终没入林木之中。

      宁苼放下帘子,右手往袖子里一拽,捏出来一只白色的小老鼠,把它揣在怀里,侧过身体沉沉睡了过去。

      小老鼠吱吱叫了两声,没有打扰,也寻了个舒适的位置蜷成一团。
      昨日一夜未眠,无论是人还是鼠都累了。

      白苍山离京约有七八日的路程,冰雪尚未消融干净,路上难行,怕一路还有得熬。
      ……
      ……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夜里乌云翳翳,残月昏昏。京中玉兰殿是大齐后宫历代宠妃所居之处,内植玉兰花,月色下青白片片,束素亭亭,与雪同色。

      殿内,苏宛芳神色安然,手里捏着一支孔雀金钗,轻轻拨弄桌灯的灯芯。
      口中好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已经一日了,行宫如何还没有传来消息?”

      宫人环儿悄步上前,与榻上的丽人拢上一件大红斗篷,轻声回说:“昭仪不必忧心,不会失手的,太子妃这会儿尸身怕是已经凉透了,只是雪路难行,消息回京传得慢些也是正常的。昭仪,时辰不早,您该歇息了。”

      女子指尖倏忽一收,冷睨过去,“太子妃?她算什么太子妃。”

      环儿察觉到自家主子话里的不悦,连忙含笑倒上温水:“是,从今以后再没有太子妃这号人物了。”

      苏宛芳听罢并未答话,反是轻轻阖了阖一双美目。沉默良久,方才问道:“环儿,你说,太子……日后会不会怨怪我?”

      “怎么会呢?”环儿心里叹气,面上打起笑脸,“宁氏胆大包天,身为太子妃却与大皇子勾扯不清,手上也不干不净,她活该落得如此下场。太子殿下太过心善饶她一命,殊不知对宁氏这种女人,是万万不能心软的。”

      末了又温声安慰:“太子殿下与您心意相通,会明白昭仪的一番苦心的。”

      苏宛芳唇角弯了弯,抿起一丝认同的笑意,“皎月当与星云共辉,宁氏那种女人不配他,我是真心盼望着他好的。”

      天下宜家宜室的淑女,总有一个合适的。

      环儿欲言又止,有心劝两句,但到底低下头没再说话,心里总归还是免不了为自家主子可惜。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这世间造化实在弄人,主子百般求不得的,姓宁的却弃如敝履,当真是比不得比不得。

      “昭仪,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往宁寿宫与贵太妃问安呢。”

      苏宛芳应声拢衣下榻,又想起东宫里的人越发不好的身子,倏忽又冷笑一声,芙面沉沉,“宁氏虽死,然我心头之恨难消。有关宁氏的丧葬,你且记住了悄悄安排人手下去,发覆面、口塞糠,我要这恶妇死后也找不到归处,转生入世也不得安宁!”

      环儿心口一沉,连忙应是。

      恰在此时,有内侍宫人疾步入里,在环儿耳边悄言片晌。

      苏宛芳刚到了床前,闻声挑眉,却见环儿先是一愣,旋即大惊失色,“你说什么,人没死?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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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好久没写文了,感觉手生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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