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瞳之眼

　　文守清家境优渥，父母长期在国外工作，只留下文守清一个人在一个大宅子里生活，文守清自从交了方碧这个女朋友，就在美院附近租下了一个单身公寓，完全按照方碧的喜好来重金装修了一遍，文艺精致的风格随便找个地方就能拍出网红照片。一进门，映入眼帘的客厅，画室，卧室连成一片广阔的空间，只有几重垂落的米白色薄纱把功能区隔开，飘飘扬扬的，如果忽略伏在地上，趴在书架上，爬在架子上等等以各种姿势收集指纹毛发等线索的技术组人员，还是十分梦幻的。
　　“李队，”赵科林迎上去，“那姑娘没事吧？”
　　李秩摇摇头，“现在没事了，你们找到什么东西吗？”
　　“找到了很多指纹和毛发，但是谁的还得回去比对，另外，浴缸里的血水也取样了，要回去化验了才知道有没有问题，哦，对了，我们找到了一张小票。”赵科林取来一个证物袋，一张花店的收据，“时间是今天早上十点多，我想就是那些散落在现场的玫瑰花的来源了。”
　　“守护天使……戴聪，能找到这个花店的地址吗？”
　　“已经找到了！”戴聪道，“王哥已经去那个花店找文守清的线索了！”
　　徐遥露出一个笑容来，“你的人越来越能干了，我们可以专心搜查方碧的方向了。”
　　“那还是得谢谢你，自从你救了他，他就一直把你当偶像，非常积极地学习刑侦技巧！”李秩由衷地夸奖道，“他们喊你徐老师，可不是随便喊的。”
　　“……你就别给我商业尬吹了，不然我真的收费了。”徐遥揉揉发烫的耳尖，快步走向画架旁边，把竖立在墙角里的海报筒打开，“刚刚我就发现了，但是情况紧急，来不及叫你看。”
　　“……恋人？！”李秩一眼就认出了苏旅那强烈的个人风格，“为什么它会在这里？”
　　“我刚才也想问方碧这个问题，但是她很聪明，用哭泣的方式控制着我问话的方向，”徐遥摇头道，“无论我问什么，她都能哭着说自己想说的事情，等她说完了就只要哭就行了，根本不用回答我想知道的问题。”
　　“就算你问了，我觉得她也不会告诉你真话，”李秩让赵科林过来把画带走，“小心点，这画有些年头了，颜料有点干脆了。”
　　“好的，”赵科林让人把画小心封存进证物箱，与此同时，两个伙计合抱着一个大纸皮箱子从后头的储物间走出来，徐遥喊住了他们，“稍等一下！”
　　两人停下脚步，徐遥看了看那个大箱子，是一个快递箱，箱子上的签收寄发信息已经别涂掉了，但是还能看见订单的编号，“哪里找到的箱子？”
　　“就在储物间里，放杂物的，我们看它挺大，就把东西都放进去了。”一个伙计道，“搞艺术的人家当就是多，满满都是各种画材，我们只能都搬回去再慢慢调查。”
　　“嗯，好的，麻烦你们。”徐遥把快递单号拍了下来，便走到那个储物间去。
　　储物间并不是常人印象中的小房间，而是一个小型仓库，整整齐齐地码着好几个货架，货架上的东西大多数被技术组搬走了，只剩下几个素描用的的石膏像，孤零零地待在底层的架子上。
　　“我们经常说技术组是抄家式搜证。”李秩也走了过来，他手上拿着一个文件夹，“刚刚你喊停了的那个快递箱子里，有这么份文件。”
　　“彩虹计划？！”徐遥一看标题眼睛就拉直了，这份报告跟王志高办公室里那份大致相同，但是在实验终止的原因里，除了收效不明显外，还有一个“实验中，有样本意外退出”。而这个“意外退出”在附件里有几行字描写：实验中一名叫做齐珥的女孩失足堕楼死亡，虽已证明是意外，但该事故为其余实验者带来心理影响太过强烈，破坏了实验条件，因此终止计划。
　　徐遥皱眉，“出了这么大的责任事故，居然说是意外就不追究了？”
　　“意外死亡的话就不入刑事宗卷，我让魏晓萌查一下户籍记录。”李秩道，“你刚刚拍了快递单号吧，发给我吧，一并查了。”
　　“你怎知道我要查快递单？”徐遥一边问，一边把照片发了过去。
　　“不查你拍来干嘛？”李秩一脸“我早就看透了你的套路”，“如果方碧是看了这份报告才知道了‘彩虹计划’的，那么是谁给她这份报告的呢？而这个齐珥又跟方碧什么关系？方碧是因为她才会对王志高产生杀意的吗？”
　　徐遥弯着嘴角看他，“你好像完全不相信王志高性侵害过方碧？”
　　“我觉得你喜欢的人应该不会这样做，哪怕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但道德底线是不会变的。”李秩道，“而且我也跟你说一个偏见，那些意图性侵别人的高知识分子在选择受害人时都会挑好控制的不吭声的老实孩子，方碧看着就不好惹，而且她太漂亮太扎眼了，他们不会选择这样的人下手。”
　　“……有一点道理。”徐遥发现李秩说的居然不无道理，回想所学的案例，好像也大都如此，但李秩肯定是没学过他那些课本的，那就是说，这都是他从实际办案里得出来的经验总结，“果然实践出真知啊，李警官。”
　　“我又哪里说错了？”李秩挠挠头发，徐遥只有在调侃他的时候才会叫他“李警官”，“难道你觉得王志高也有可能对方碧出手？”
　　“我不信，但文守清恐怕是信了，至少，在他看见彩虹计划的时候，他真的觉得王志高对方碧做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不管他是自己翻到的还是方碧让他看到的，这都是他杀死王志高的原因。”徐遥叹了口气，“他认为自己是在保护她。”
　　“所以他想杀死方碧也是因为想保护她？”李秩不解，“可是他在被审问的时候，没有表现出自知难逃罪责的颓丧和绝然，你也看到了，他还在跟父母和律师发牢骚，还说了和女朋友吵架的事情，不符合想要把一切揽在身上的悲剧情结。”
　　“所以问题在于他来找方碧以后，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觉得事情已经到了这么狠绝的地步。”徐遥认同李秩的说法，他看了看手表，“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打赌什么？”
　　“打赌什么时候找得到文守清。”
　　“我们有线索，那个花店也有监控，顺着监控录像找，应该很快……”
　　“我猜一个小时以内，而且是自首。”徐遥正说着，李秩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警队打来的。
　　徐遥做个“请”的手势，李秩瞪大眼睛，半信半疑地接了这个电话，“喂，我是李秩……”
　　“李队！文守清来自首了！”
　　李秩惊讶得半张开了嘴巴，徐遥拍拍他的肩膀，“美式咖啡，冰的，大杯，多加糖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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