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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小娘子很久没来这条街道了吧，回春堂的地儿前些日子就折价转卖啦，这地我买了好些日子了呢。”
“折价转卖？”白溪不可置信，那日她看回春堂看病的人络绎不绝，不像是生意惨淡周转不善的模样。
“你知道林大夫为什么要折价转卖吗？他现在住在哪儿？”
成衣店老板收了银子，所以知无不言。听白溪问到林大夫，一时有些唏嘘，“这店不是林大夫卖的，林大夫上月便没了，他是个好人，这年头，好人不长命啊。唉。”
“没了？”白溪震惊，“上个月我去看病时他人还好好的，怎的就没了？”
“唉，都怪林大夫那不成器的儿子，年纪轻轻地染上了赌瘾，将家里积蓄输了个精光，把回春堂抵押给了赌坊，还欠了一屁股债。赌坊催债的打上门来，林家夫妇才知道儿子被赌场扣住了。”
“后来呢？”想不到短短一个月，林家竟有这样大的变故。
“后来赌坊要收了回春堂去抵债，林大夫不肯，那几个打手便拳打相加，林大夫上了年纪，哪里受得住这个，在家中躺了没几天就去了。赌坊将回春堂砸了，又把里面值钱的药材全都搜刮了走，林夫人卖了药堂房子，也不知道将儿子赎回来没有。”
他们街坊邻居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就近去回春堂看病，林大夫见是熟人，经常会少收点银子。所以十里八方的邻居，大家没有不受过他恩惠的，对他评价都极好。成衣店老板只当白溪也是受过林大夫恩惠的病人，心想着那样菩萨心肠的一个老人，因为子孙不肖，却落得如此下场，不由叹气连连。
白溪想到林大夫那日的相助，不由也一阵难过。她前脚刚走，林家后脚就出事，这事说巧合她是不信的。若真和她有关，岂不是她连累了林大夫？白溪酸涩之余，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林夫人了解事情真相，收拾好情绪，白溪继续问道：“您知道林夫人现在住在哪儿么？”
成衣店老板凝神想了想，“前些日子倒是有人在柳叶胡同看到过她。”
……
柳叶胡同居住的多是穷人，狭窄阴暗的小道上铺满了泛黄陈旧的落叶，还隐约能听到老鼠啃咬树木的吱吱声。
小七见白溪低着头小心走路的模样，凑上前来，“我背你？”
白溪拨开他的大脑袋，心情仍是沉重，“哪有那么金贵。”
看到个正在门前扫地的老婆子，白溪上前问，“老婆婆，你知道林大夫的夫人住在哪儿吗？”
那老婆子抬起头来，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她穿着洗得泛白打着补丁的布裙，一双布鞋前面破了个洞，露出脏污的大脚趾来。她打量着白溪，这小娘子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心中奇怪这小娘子怎么会找到这儿来，还是伸出枯槁的手指，向那边一指。
“多谢。”
白溪叩响门扉，木门许久才“吱吖”一声打开，露出一张少年警惕的脸来，他看了看白溪身后的男子，“你们找谁？”
“我找林夫人，”白溪见少年仍戒备地盯着她，索性拿下罩帽，“我们曾受过林大夫恩惠，今日听闻林大夫家中遭逢巨变，特来探望。”
少年看清了她的脸，愣了片刻，方跑了进去，喊道，“娘！”
林魏氏正在房里做针线活，听到儿子喊连忙跑了出来，看到白溪脸色一变，很快又恢复了神色，问道，“小娘子有什么事吗？”
白溪没有放过她的神色变化，“夫人不认识我了吗？我那日在回春堂向林大夫求助过。”
林魏氏眼神闪躲，干巴巴道，“是吗？老头子帮过的人太多，我都记不清了。”她见白溪还要说些什么，忙道：“今日家中还有活计没做完，就不招待小娘子了。小辉，送客。”
名叫林辉的少年应了一声，心中奇怪，听这姐姐口气分明和父母有过交集，怎么母亲倒像是不认识她似的。不过他还是听了母亲的，将这两人送到了门口。
白溪见林魏氏打定主意装不认识她，无法只得和小七退了出来。出了林家，白溪呐呐道，“这林魏氏好生奇怪，她方才明明认出了我，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
小七接过话头，兀自猜测，“这老婆子一定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不然不会贼眉鼠眼的。”
白溪被他逗笑，“怎么就成贼眉鼠眼了？”但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小七说的未尝没有道理，林魏氏神色古怪，倒像躲着她似的，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
“你手上还有银子吗？”她今日带的十两银子全给了成衣店老板。
小七从袖中拿出碎银递给她，“还有二两。”
“走，我们回柳叶胡同。”
……
林辉关了门，见自己母亲仍是惴惴不安地模样，“娘，刚刚那个姐姐是谁呀？”
“不认识，”林魏氏胡乱答了一句，见他还愣愣站在那儿，啐道，“还不把那些做好的活计拿出去卖了，整天到晚就游手好闲，害死了你老子，如今还要饿死你老娘不成。”
林辉听她提起死去的爹，湿红了眼眶，拿袖口胡乱擦了擦，忙应道，“娘，我这就去。”
将林魏氏纳好的鞋底放进竹篮里，林辉出了门。还没走到巷子口，便见那漂亮姐姐和哥哥去而复返，看到他眼睛一亮，那姐姐低下头来，语音温柔：
“姐姐请你去吃牛肉面，好不好？”
林辉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不由得将篮子往身后藏了藏，脚步却是不由自主地跟上了。
柳叶胡同没有像样的小吃，白溪带他出了巷子，来到外面街道的一家摊面前。那摊子还算整洁，老板人也看着干净，白溪便招呼林辉小七坐下，对老板说：
“来两碗牛肉面。”
白溪看了眼少年单薄的身躯和发黄的面颊，接着说，“一碗加个荷包蛋。”
小七见白溪盯着林辉看，知道那个蛋是给林辉加的，十分委屈，“溪溪，我也要吃蛋。”
他跟着她瞎跑了一天，居然连个蛋也不给他加。
白溪见小七憋屈的样子，不由笑了，“原来你也在长身体呀，好吧，老板！再加份荷包蛋！”
小摊老板正在拿挂面，闻言也笑了，他会做生意的很，“公子爱吃蛋的话不如来碗鸳鸯牛肉面，正好可以和小娘子一块吃，里面有两个蛋。”
白溪红了脸，瞪了一眼正要点头的小七，“不用了，我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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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林辉：我做错了什么，吃个面也要被你们这样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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