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剜心之痛
“此小仙是我宫中婢女，出任何事由凤莲全部承担，”他双手一拜跪在地上祈求天帝宽恕，耳边散乱的碎发尚来不及整理。
“天上哪位仙家不知道凤莲帝君做事光明磊落？不该由你承担的错误也抢着承认，你宫中仙婢不假但她用意狠毒难道也是帝君授意？”
“陛下，”素荷恭敬一拘礼，嘴里振振有词道:“此小仙在娘娘未成天妃之前雨族时便已怀恨在心，她故意接近凤栖宫留在帝君身边，更假借瑶池仙会之名赴宴，偷入华天宫袭击娘娘以报当年妒忌之火，幸而娘娘将瑶池仙会提前安排，引此女上当露出马脚，不曾想她居然毫无悔意竟意图伤害娘娘性命，陛下，娘娘刚刚可是伤了一颗心，她的心再也不能安放在体内感受世间真情了啊；素荷恳求陛下为娘娘做主。”
她一磕头将帝君摘干净，另加一番话讲的情真意切，宝座上的天帝脸色变了又变，“公然报复毁心害命，”天帝沉吟半晌，目光灼灼。
瑶音心下凉凉，清楚自己这次在劫难逃，无论是谁帮她于事无补，除非能够证明眼前发生一切都是瑶华天妃自导自演，可这样的破绽瑶华天妃怎能算计不到？
“我没有拿金簪毁她的心。”
瑶音面色平静，经此一事她想她再也没办法回到过去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样貌，因为她的心已经改变，天真烂漫敌不过用心筹谋，她想她也该成长，而不是永远躲在保护伞下做白日梦，这句话不是说给天帝的辩解，而是讲给凤莲帝君听。
此刻她不想连累帝君，更不想连累花子著和阎罗殿，无论是不是冤枉她觉得都不重要了，只要他们相信她就够了。
“陛下，小仙出自凤栖宫，做错事恳请陛下交由凤莲处置。”
帝君没有抬头看她，仍保持一副跪拜姿态，大殿内静的彼此间呼吸声一清二楚，没错，瑶音平静比她更平静的还有凤莲帝君，他一句轻轻淡淡的话勾起她无限感慨，若花萝卜在场会不会天翻地覆的偏执？她和帝君终究是汇聚不成一条线上的仙。
只是，这件事她死也不会让花子著知道，以他的脾气一定不管不顾，那样不正好中了瑶华天妃的圈套？赔上整个阎罗殿换取她自由和清白，她做不到，地府那么多可爱面孔，就连她日常讨厌的盈娘和鬼判官，她也不想牵无辜连她们。
她死了，花子著再养一株水仙花便好。
处置？
他要怎么处置她？按照天帝的处理结果把她丢进诛仙台吗？
天帝向着瑶华天妃情有可原，难道帝君也不相信不是她做的吗？她明明没有刺伤瑶华天妃，帝君不肯相信她，是因为他们过去多年的情感吗？书上懵懵懂懂的感情她想她似乎有点了解了。
“我没有拿金簪毁她的心，”瑶音怕她声音小帝君听不见，故又重复一遍。
“陛下！小仙出自凤栖宫，做错事恳请陛下交由凤莲处置！”
“你不信我？”
瑶音一楞，千想万想皆没有想到…帝君会不相信她，莫非他相信自己谋算毒害瑶华天妃？
起初她还害怕恐惧帝君为他求情遭天帝惩罚，看来她太自作多情，或许当初化身飞鸟进宫，便是一场错误，如果她好好待在阎罗殿便不会有后来许多事，红穗姐姐也不会因此丧命。
想起阎罗殿想起花子著，瑶音的心一紧，不知花萝卜身在何处会不会担心她，会不会像她此刻想念他一样想她？
她的心忽然抽痛起来，她整个身体都被天兵禁锢半分动弹不得，死也许能解脱由不信任带来的屈辱感，那一刻她发了疯的想念花子著，那个总是在她面前张狂横行的花子著，那个总是玩笑逗弄他的花子著，那个总是..将她放在心上的花子著。
“小水仙？在你眼里我的承诺，我的真心便是这样不堪吗？”
她脑海里一直回荡起那日他们在凤栖宫分别时的场景，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追上去告诉他，“我愿意跟你回去。”
“陛下！小仙出自凤栖宫，做错事恳请陛下交由凤莲处置！”
瑶音脑子里的念头迂回百转，凤莲帝君依旧没有看她磕头伏拜，她像极了案板上的鱼肉任凭宰割还不许叫痛。
“你想怎么处置。”天帝终于发话。
“小仙伤损娘娘一颗心，便以心换心偿还她犯下的孽。”
凤莲帝君轻描淡写的诉说出瑶音的伤情，眼前的帝君真的是她第一次见面时，如清风般温柔的他吗？
那时他整日将璀璨的笑容挂在脸上，但此刻阴沉冷峻的面容却令瑶音觉得陌生，或许她从来没看懂过他。
呵。
以心换心？
怎么换？
“我没有伤她的心，是她自己用金簪注入法力插向心口的，”
瑶音刹那间红了眼眶，凭什么拿她好心去换瑶华天妃的一颗坏心？
她没有做就是没有做，为什么都不相信她呢？
她以为凤栖宫那段日子的陪伴，能让凤莲帝君了解她的脾性，难道还不够清楚吗？还是他被瑶华天妃迷惑了眼睛？
“天帝陛下！我亲眼看见此小仙用金簪插入娘娘的心口，她被抓来天宫前娘娘心善，还命天兵放她一马，谁知她殿上仍不知悔改，竟妄图栽赃娘娘以谋生路！陛下您一定要为娘娘讨回公道！”
“你为什么要和瑶华一起害我，我们明明无冤无仇为什么？”
为什么天上的神仙都如此冷酷无情，可以随意昧心？瑶华是，她的仙婢素荷也是。为什么帝君不信她？为什么天帝仅相信瑶华天妃的一面之词？
“我还要替娘娘问你为什么害她，到此地步你非但不知悔意，还肆意将自己犯下的错事推到娘娘身上，你说你究竟是什么狠毒居心？”
素荷一段话说的颇为理直气壮，如果瑶音不是当事者，她甚至都要相信她的说辞了，可惜事情偏偏摊到她身上来。
“够了！”
天帝凌厉的锋芒扫过瑶音只觉得身上一阵寒颤，这样肃杀之气的天帝不仅将她吓得够呛，素荷同样哆嗦的禁声不言。
“凤栖宫仙婢目无法度，谋害天妃，罪大恶极，念上天好生之德，罚她以心换心，自生自灭。”沉寂片刻的大殿上带来没有一丝温度的宣判。
“臣叩谢陛下。”凤莲帝君深深一拜。
“天帝陛下，娘娘身心受创，只罚此小仙以心换心未免太便宜她了，婢女觉得应该让她跳下诛仙台灰飞烟灭，不然也得罚她六道畜生界轮回。”
素荷不依不饶，一副要她生不如死的模样，瑶音私自想上辈子她一定挖了素荷家祖坟，不然今生她怎么面不红心不跳的陷害咒怨她。
“回禀陛下，剜心之痛相比诛仙之苦，孰轻孰重相信陛下心中自有圣断，没了心再也不能体会凡世间的快乐，活着的仙大概比死更难解脱。”
凤莲帝君刚进殿时的狼狈散乱已经整理好，他像过去在瑶音心目中的形象一样，温润，谪仙。
没了心再也不能体会凡世间的快乐，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割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个永远无法跨越的距离。
“陛下！”
“住口！”
素荷不死心还要再谏被天帝呵斥。
“陛下，凤莲这就带小仙下去领罚，”
天帝揉了揉发痛的额头毫无感情道，“退下吧。”
凤莲帝君:“是。”
素荷跺了跺脚，“是。”
“红穗姐姐死了。”瑶音望着前方的月白身影轻念，天还是那样灰蒙蒙的天，身影却不是进殿前的“身影”了。
“嗯，”凤莲帝君的淡然飘散在空中，飘出瑶音的心界。
“你知道我没有毁她的心。”
“嗯。”
他知道，瑶音再也抑制不住委屈的泪水滴落，莫大酸楚涌上心头，帝君知道自己没有故意伤害瑶华天妃，他一切都知道，可是知道又能如何呢？
是他求天帝以心换心，其实她宁愿死，宁愿跳下诛仙台。
“我不欠你们的。”瑶音鼻子一酸，她累了她想回阎罗殿；只是不清楚花子著还会不会接受她。
“我带你回凤栖宫。”凤莲脚步一顿，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欠你们的。”
瑶音扯开他衣袖下的手，捏动仙诀将自己一颗血淋淋的心剖出来，撕心裂肺，痛的她恨不得叫出声，但她一并咬牙通通忍了，生的偿还不就是一颗哀痛欲绝的心吗？
从此天上便再也没有一个叫做凤莲的仙君。
“我给她，”
鲜活跳动的心漂浮空中却如死一般无生趣，瑶华天妃的目的达到了，她的躯体活着她的心却已死，一颗干净纯粹的红心，换她一个肮脏腐烂的黑心，怎么算瑶音都觉得亏大了，不剜心她只有死路一条，剜了心也许能看到狠毒者的最终下场。
“瑶音…”
凤莲帝君薄唇微启，“你的名字，与她无关。”
从始至终，她都没能读懂他眼里的缥缈，如这天上的彩云，风云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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