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嫁

　　在家中休养了几天，刘雁不再精神萎靡。把孩子让妈妈看着，她在姐姐的陪同下去了医院带环。
　　妈妈听说她刮宫，心疼的不行。催着她先去医院。
　　这回一切顺利，人少不用等待。没给她反悔的机会。
　　从手术床上下来，刘雁心慌手软的连裤子都提不起来。还是姐姐进来帮她穿好，扶着她倒外间的床上躺下：“你这也太敏感了，我上环的时候几乎没什么感觉。”
　　“可你做完绝育手术，吐了两天连床都下不了。”
　　刘梅笑笑，不计较妹妹揭老底的话。每个人体质不同，不能一概而论。可生育的艰辛都得女人承受。
　　有人帮着带孩子，又能无限制的睡懒觉。刘雁毫不思归，简直乐不思蜀了。
　　可嫁鸡随鸡，在秦晓峰的电话连环催下，还是定好了归期。
　　侯妈妈心中难舍，抱着胖团子几次暗中垂泪。
　　坐上归家的火车，刘雁心中酸楚难言。
　　远嫁——到底是对是错？
　　回来后，秦晓峰请了一天的假。两人收拾东西再一次的搬了家。这回住到了矿上，一个十多平的单间。床，衣柜，电视，冰箱，做饭的柜子，还放了两个单人的沙发，小小的屋子快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不过刘雁挺高兴的，在矿上住，水、电、房租都不用出，可以省不少的钱。
　　一溜十多间的房子都是这样，住满了带家属的职工。刘雁他们的房子在最北面。紧挨着的是机电科的副科长，——秦晓峰的新下属。一个姓韩的五十多岁的男人，带着老婆和小孙子住，儿子和儿媳住在前院，也都在矿上上班。
　　老韩的老婆也是个南方人，对刘雁挺友好。告诉她卖菜的会在上午开车到西面的空地上，让她到那儿去买。矿上每星期天上午都可以到澡堂洗澡。到时候来叫她一起，刘雁高兴的答应，这样还挺方便。
　　看着自己的新家，刘雁喜上眉梢。抱着在地上玩的儿子亲了两口。矿上统一供暖，这下不用烧火了。光是这一点刘雁已经非常的满足。她也不在乎房子小不小的问题。
　　秦晓峰在矿上的办公大楼里分到了一间办公室，还带着电脑。他一下子迷上了游戏，每天只要不下井，都乐不思蜀的待在办公室里，吃饭都得刘雁三催四请。都说小别胜新婚，可除了刘雁刚回来那天，两人在一起腻歪了一会儿，之后秦晓峰几乎泡在了办公室里。
　　孩子会走路了，房子又不大。打扫起来极快。大楼里有专门的洗衣房，放了两台洗衣机。离秦晓峰办公室不远。洗衣房及其方便。两口子倒是没再为琐事吵架。
　　可是，很快刘雁就发觉了不对劲。秦晓峰每天吃完就走，有时连晚上都不回来。隔壁王会计的老婆还问刘雁，他俩是否吵架了，弄到刘雁十分不好意思。
　　她几次去叫秦晓峰吃饭，他都在打电话，看她进来慌忙挂断。电脑上挂着的ＱＱ也重新设置了密码，刘雁无法登陆查看。
　　要说没鬼，打死刘雁都不信。可他到底在瞒着她干什么？刘雁一时不能确定。她没开口问，而是待机而动，准备在合适的时机自己找原因。
　　没想到这个时机来的那么快。秦晓峰有事去市区，到晚上才能回来。刘雁赶快抱着孩子去了他办公室。他大概是走的着急忘了关电脑。ＱＱ也刚好挂着网上。
　　打开聊天记录，刘雁脑袋一下子蒙了，如数九寒天掉入冰窟。漫天漫地的冰水将她包围。濒死一般无法呼吸。
　　暧昧的话语，挑逗的图片，当天还有长达近一小时的视频聊天。
　　她只觉得手脚冰凉，不敢相信这是她老公能做出来的事情。他们见过面吗？不管见过与否，男人背叛是肯定的。可她此刻宁愿永远都不知道这件事。继续龟缩在自己的壳里，抱着真爱永恒的假象。否则她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她抛弃一切，与他远走他乡。不计较任何的物质，在出租屋里与他生儿育女。幻想着与他鹣鲽情深，比翼双飞。
　　而如今这美好的梦幻外衣被撕下，包裹其中的喜新厌旧，贪花好色甚至见异思迁都赤裸裸的放到她面前。
　　亲人不在眼前，朋友久未联系，爱情的华丽外衣碎成碎片掉落一地。她孤身一人站在荒凉的天地间，冷风如刀割裂了她的灵魂，背叛如刃撕扯着她的心灵。
　　她站在电脑前久久未动。我到底还有什么？是的，如今我已一无所有。一股恨不能毁天灭地的戾气从她四周升起。
　　“妈妈，妈妈”孩子拽着她的衣服下摆，瞪着大眼睛看着她。明亮的眼眸清晰的倒影着她快要崩溃的面容。把她从绝望的深渊拽回。
　　她缓缓蹲下，看着那张酷似爱人的脸庞。“啊!”压抑的悲哀顺着哭声宣泄，她抱着孩子哭得不能自己。
　　秦晓峰回来后，一进门就敏锐的感到了不对劲。孩子坐在床上看动画，刘雁坐在旁边也在看着。可你要仔细观察，就发现她身子僵硬，眼珠半天都未转动，好似死机的机器人。
　　他看了眼靠近窗户的灶台，上面空空如也。“你们晚上吃过了？”
　　孩子听到他说话，看看他又看看刘雁。摇摇自己的小脑袋，好似不能理解，又转头继续关注电视上的喜羊羊。
　　长久的沉默后，秦晓峰也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刘雁机械般的转过脑袋,悠悠的说了四个字：“今夜无眠”。这是他那个女网友的网名。
　　秦晓峰心中咯噔一下，他想起忘了关掉ＱＱ。预料到了很可能会被刘雁发现。一路上想好的解释之词，此刻面对刘雁貌似平静的外表，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我其实没见过她，真的”在刘雁犀利愤怒的眼神下，他又说：“就是偶尔会打电话。……拢共也没几次，真的，我没骗你。”
　　两人正僵持，秦晓峰的电话响了。他战战兢兢的掏出一看，赶快挂断。面对着刘雁满脸的心虚。
　　“秦晓峰，你个混蛋。…”此刻能确认是那个女人的电话，刘雁疯了一般，随手拿起床上的被子枕头一股脑的砸向男人“你怎么能这么对我？……骗子，你就是个骗子。”
　　秦晓峰躲着砸过来的物体，看着刘雁血红的眼睛，满脸的泪痕，浑身发抖状若疯癫。他心中愧疚不已。
　　“老婆，你听我解释。我跟那女的真的没什么。我就是……我就是一时升职加薪，意气风发过了头。……我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刘雁听了他的话冷笑一声，神情似哭似笑，浑身都散发着浓郁的悲凉。这还叫没做对不起我的事？那该如何才是？捉奸在床吗？
　　“你给我滚，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秦晓峰看她激动的浑身都在发抖，明白眼前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孩子也被妈妈吓到了，坐在床边使劲的哭。
　　他抱着孩子去了办公室，等下再回来解释吧!
　　刘雁在他们父子走后，一屁股坐到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起来。仿佛天地间只剩她一人。
　　破镜难圆，覆水难收。这段她执着的如飞蛾扑火般的爱情，在刹那的璀璨荧光后终是恢复死寂。
　　在秦晓峰抱着睡着的儿子回来后，她机械般站起，打扫完铺好被子让孩子睡觉。
　　秦晓峰看她面如死灰的样子心里难受，心想还不如像刚才一样发脾气呢。他看母子俩躺好，自己也拽过被子钻进被窝。
　　大院的灯光透过窗帘照进屋子。近在咫尺的爱人仿若远隔天涯。中间隔着天堑鸿沟，穷其一生也无法到达。
　　长久的沉默后，秦晓峰幽幽的开口：“我真的没想过背叛你，只是一时的迷惑罢了。……你脾气也发过了，就别再生气了。今天把孩子都吓到了。”
　　反咬一口，你出轨被抓，反而怨我把孩子吓着了。难道要我任人宰割，连一声都不要出吗。刘雁好似能感到自己的心在滴答滴答的滴血。一退再退，难道有一天自己真的要被逼到悬崖绝壁吗？
　　“夫妻之间忠诚于对方，这是婚姻最基本的要求。”刘雁扭身对着他，漆黑的眼眸中波涛汹涌：“别再为自己的行为狡辩。难道我在你眼里真是傻子吗？”
　　秦晓峰正要开口，被刘雁打断：“解释什么？解释就是掩饰。你敢做难道不敢当吗？但凡有些许悔过，早该适可而止。你不会在我回来后还继续，弄的让我发现。”
　　秦晓峰张张嘴，又无奈的闭上。事到如今是没什么好说的。他就是再巧舌如簧说她们没什么，恐刘雁也不会信。
　　刘雁冷笑一声继续说：“下次偷吃记得把嘴擦干净，别留下把柄。……若是再让我发现了，哼，我就趁你酒醉时干脆阉了你……”她的语速放的极慢，磨牙的声音仿若磨刀。
　　秦晓峰在刘雁愤怒疯狂的眼神中，觉得□□一紧。这丫头能为了他抛弃一切，真惹恼了不知会干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这件事情在他们平常的生活中溅起一地涟漪，又悄无声息的回归平静。秦晓峰再没有与那个女人通过电话，电脑的密码也取消了。ＱＱ挂在网上刘雁可以随时查看。
　　到夏季来临时，两人表面和好如初。
　　刘雁在一天下午，突然感觉自己耳朵有些耳鸣。听什么动静都仿佛隔着厚厚的隔墙。她以为是有些上火，也没当回事。
　　谁知当天晚上，她半夜起来的时候就感觉天旋地转，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床上的孩子皱了下眉头，又睡了过去。她慢慢的从地上爬起，眼睛看什么都仿佛在旋转。
　　闭上双眼扶着床，她摸到放在枕头下的手机。快四点了，秦晓峰应该升井了，没回来是在办公室打游戏。
　　“嘟嘟”两声接通后，秦晓峰问：“怎么了？”
　　“我晕倒在地上了，你回来吧!”
　　“哦，马上。”
　　重又躺倒，她不敢睁眼。静静的等待着时间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响起“嘎吱”的推门声。
　　秦晓峰做贼般走的她面前，伸手佛上她的额头：“没发烧。你除了头晕还有哪儿不舒服？”
　　“耳鸣的厉害，声音听不真切。”
　　“没事，应该是上火了。等天亮了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刘雁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忍着那股看到什么都恶心的感觉。
　　天亮后，两人抱着孩子去了市区的医院。内科的大夫看过后，让他们去耳鼻喉科。刘雁一听顿觉事情大条了。
　　果然，检查后大夫的诊断是，美尼尔氏综合征。这专业的医学名词两人都是第一次听说。
　　“也叫梅尼埃症，或是神经性耳聋。”大夫看他俩不懂，又给解释了一句。
　　“那能治好吗？该怎么治疗？”秦晓峰着急的问。
　　“现在一般的治疗都是输液，恢复情况看病人而定。有的听力得不到完全恢复，也有的无需治疗，自己又慢慢的好了。……说不定的。”
　　“这病的病因是什么啊？怎么忽然就生病了呢？”
　　“病因不好说。不过神经性的疾病大部分与情绪有关，以后切记不可轻易动气。要心胸开阔，凡事量力而为。”
　　刘雁听了这话，默默的看了秦晓峰一眼，摇头苦笑一声。
　　两人完全不懂，心悬在半空七上八下的。听大夫的建议在医院挂水。两瓶的液体缓慢的流入身体，刘雁觉得好一些。不像昨晚那样天旋地转似得了。
　　秦晓峰看她输完液有效果，悬着的心也放松不少。一家三口在外面吃了饭，骑着车子回家。
　　秦晓峰去了办公室，宽宽也跟着爸爸看他打游戏。刘雁看家里太乱，把衣服扔到洗衣机里，把家里打扫了一下。
　　晚饭简单的做了米饭烩菜。谁知当天半夜，刘雁一下子又复发。比昨晚还要严重，天旋地转还呕吐不止。
　　秦晓峰从办公室被叫回来，看刘雁的情况，帮趴在床沿的刘雁拍着后背。气的大骂白天的大夫：“什么大夫了这是，不会治就说治不了，我们去大医院，这不是他妈的折腾人吗。”
　　吐无可吐后，刘雁端着秦晓峰递给她的清水漱口，努力压着恶心眩晕的感觉，把自己摔倒在枕头上。
　　“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这两句莫生气的话语一下出现在脑海。她此刻才真的理解。
　　她若真有三长两短，伤心的是父母，受苦的是孩子。为了老公跟别的女人撩骚而自己生气，真是太他妈的不值了，这傻事她以后再不会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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