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韶光，沙沙无情

　　林韶靠在沙阎肩头，汽车平稳地行驶着。沙阎无聊地玩着手机，这个游戏她玩了多久，就在这一关卡了多久，沙阎生气地嘟起嘴，然后把手机砸到了前面司机的后脑勺上。司机被砸得向前倾了一下，很快恢复过来，手机顺着座椅掉到了林韶脚边。
　　林韶看着手机屏幕发出的光，没有动。直到屏幕暗了下去，沙阎问：“为什么不帮我捡起来？我还想继续玩呢。”
　　“要捡起来，我就不能继续靠着你了。”沙阎瘦削的肩膀硌着林韶的脸不舒服，可她喜欢。
　　沙阎皱眉，冷淡地说：“我要玩。”几乎是命令一般的语气，“给我捡起来。”
　　林韶从沙阎肩膀离开，伸手捡起了手机，没有犹豫地打开窗户扔了出去。
　　“停车。”沙阎生气了，语气冰冷。车很快在路边停下了，沙阎直接命令说：“下去。”
　　林韶没有动作，沙阎声音如常，却充满了不开心：“我再说一遍，下去。”
　　司机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动了动，打算下车强行带后面的客人下车。林韶没有给这位司机机会，自己打开车门走了出去。林韶下了车后，沙阎毫不犹豫地让司机开车，然后拿了司机的手机继续找那个游戏玩。
　　“我可真是小气啊，”林韶看着车子越来越远，淡淡笑了起来，“还要跟一只手机争宠。”
　　就在沙阎快把司机手机玩到没电的时候，车到了目的地。车门刚打开，就有一位西装笔挺的男人来扶沙阎下车。沙阎双手拿着手机，没有搭男人的手，下了车后说：“帮我拿包。”
　　柳生元看着玩手机不看路的沙阎，心想还是老样子啊，拿起座位上的包跟了上去。手机的电还能撑一会儿，可游戏还卡在那一关，沙阎又生气了，转身把手机扔到了车子边，从柳生元手上拿过包径直进了酒店。
　　八楼的宴会已经开始了，商界政界的人汇聚一堂。沐雅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以她的身份地位本来不够格来的，可韶林不在，他爸就带着她来了。韶雄对这个儿子头疼，电话打不通，家里没有人，想说两句却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沐雅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说陌生也不为过，因为只见过几面，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沐雅问身边的韶雄：“韶叔叔，那个人是谁？”
　　“车老板的干女儿。”韶雄解释说，“别小看她，很多生意车老板都是让她决定的。”
　　车老板姓柳，只是卖车子起家的，早年一直被叫做车老板。现在生意虽然不止车子一项，可这称呼一直没改过，他本人倒也喜欢这么叫。车老板是这次宴会的主角，韶雄见了他要客气地低个头，叫一声老大哥。
　　沐雅也知道车老板的厉害，他的生意能让整个市抖三抖。今天是这位车老板的生日宴，来的人非富即贵，还有的不可明说。韶雄就是想带韶林来结交一下这些人物。
　　“干女儿。”这三个字难免不会让人联想到一些别的事，沐雅也不例外。
　　韶雄也明白这三个字的内涵，对沐雅说：“别人的事，我们也不要多加议论，心里明白就行。”
　　“那她叫什么名字？”
　　“都叫她大小姐，倒是听过有个名字叫沙小小。”
　　沙阎坐在车老板旁边，优雅大方，跟同桌的几位商政界人士有说有笑。沐雅觉得她好像跟上次见到的感觉不太一样，那时候明明觉得她是个任性的小女人，尽管很漂亮。沐雅注意到她身边的男人，这个人沐雅倒是有见过照片，车老板的二公子，长相、人品、头脑都是一流，出了名的金龟婿。
　　生日宴不紧不慢地进行，敬酒送礼，车老板和气的一团肉脸上笑容不断。沐雅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竟然到了夜晚十二点，可没有一个人离席。沐雅猜这场生日宴或许还有下文。
　　“今天感谢大家来参加我的生日宴，”车老板说话了，全场立刻安静下来，“十二点一过，生日也就过了。宴会还没有散，这可要有个说法，大家说是不是？”
　　“车老板的生日宴连办三天都是应该的。”下面有人拍马屁说。
　　“呵呵，”车老板客气地笑了笑说，“连办三天叫什么事，我出生的时候可没有折腾老娘三天。”
　　刚才那个人闭嘴了，也没有人再敢阿谀奉承。车老板继续说：“所以今天有另一桩喜事，这是我二儿子的订婚宴。”
　　“恭喜车老板，恭喜二公子。”一时间现场充斥着各种祝福声。车老板不说，也没有人敢乱猜是哪家女儿。
　　柳生元拿着酒杯站了起来，喜形于色：“多谢各位的祝福，这是我未婚妻，沙小小。”
　　沙阎也拿着酒杯站了起来，笑着说：“谢谢大家。”
　　又是一轮的祝福和敬酒，不停有人去车老板那种敬酒，沙阎只是微笑着说酒量不好，柳生元帮着喝了几杯，也开始推脱起来。
　　韶雄刚才是单独一人去敬的生日酒，这次想要带着沐雅去。沐雅的身份地位，这订婚酒还是够格去敬一杯的。沐雅不想和沙阎打照面，可又不好拒绝韶雄，只好端着杯子去了。
　　“大小姐，二公子，”韶雄到了沙阎身边，“真是郎才女貌，绝配啊。”
　　“韶老板客气了。”柳生元虽然开心，可等下还有事，所以不敢喝醉，婉言拒绝了韶雄的敬酒。
　　韶雄来之前就有了两人不喝酒的准备，也没有放心里去，说起了重要的事情：“这是我未来儿媳妇，以后生意上还请大小姐和二公子多多照顾。”
　　“我认识她。”沙阎天真地笑着说。
　　“原来你们两个认识啊，”沙阎哈哈笑着说，“小雅，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沐雅客气地微笑说：“确实跟大小姐见过几面。”
　　本来不打算喝酒的沙阎拿起了酒杯，跟韶雄碰了碰杯说：“你儿子很有趣。”
　　韶雄心里发毛，儿子怎么跟她扯上关系的？表面还是客气地笑着说：“年轻人原来都认识啊，我这白费劲了。”
　　韶雄和沐雅离开后，沙阎又是滴酒未沾。差不多到两点钟的时候，沙阎起身离席，柳生元也跟着走了，这订婚宴算是到了尾声。柳生元一路跟着沙阎去了十八楼的套房，刚腰跟着进门，沙阎就转过身推住了他说：“去给我买只手机。”
　　柳生元为难地说：“沙阎，都这个点了，我们先休息吧。”
　　“我说，去给我买只手机。”
　　“沙阎，今天是我们——”柳生元不说话了，沙阎冷漠的眼神让他闭了嘴。
　　沙阎关上了门，柳生元只好离开去给她买手机。沙阎进了房，里面已经按她喜好布置好了，她进衣柜拿了衣服转身去浴室洗澡。沙阎泡了半个小时的澡才出来，进卧室开了电视，无聊地转着台。沙阎看了一会儿电视，又看了看时间，已经三点多了，她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门铃却在这个时候响了。
　　“这个时候来，打扰我睡觉，不知道早点来吗？”沙阎揉着眼睛抱怨着开门，要不是等柳生元的手机玩游戏，她早就睡了。
　　“你的手机。”
　　沙阎拿过手机按了下，破碎的屏幕亮了起来，显示电量还有百分之四十一。
　　“你怎么来的？”
　　“有人送我来的。”
　　林韶光着脚跑回了手机被扔掉的地方，在草丛边找到了屏幕碎裂的手机，放到裤袋里，然后朝着沙阎离开的方向走去。脚底传来的疼痛终于盖过身上的痛传到了大脑，林韶看了看脚底，看到流下的红色血液无奈一笑：“我可不会用苦肉计。”林韶想要脱下衣服包着脚再走，在这个人迹罕至的郊区公路，林韶并不希望有谁停下来带她一段，因为她不知道往哪走，不知道哪条路才通向沙阎要去的地方。她只是想要往前走。
　　不想有人停下来，却有人停下来了。谷倩的车灯照得林韶放下了脱衣服的手遮住眼睛，谷倩放下车窗问：“大晚上在这里表演脱衣舞吗？从海里回来的大少爷。”
　　“你知道大小姐去哪了吗？”林韶问。
　　谷倩正好觉得这段日子无聊，看一出争风吃醋的戏码也不错：“上来，我带你去。”
　　“你跟上次见到的时候变了很多。”谷倩看了眼旁边的林韶说。
　　“我喜欢自虐。”
　　“我不是说你的伤，”谷倩笑着说，“上次你对大小姐还没这么热情。”
　　“我隐藏得好。”
　　“呵呵，谁都逃不过大小姐的魔咒啊。”谷倩感慨，“要先带你去买鞋吗？”
　　“我喜欢光脚。”
　　车在黑夜中行驶着，两人沉默了一段时间后，林韶问：“你跟大小姐是什么关系？”
　　“她告诉你比较好。”
　　“你现在是要去哪？”林韶看着窗外问。
　　“去参加大小姐的订婚宴。”谷倩故意说，可林韶没有任何反应。谷倩有些失望，她还期待着争风吃醋的戏码呢。“不过，都这个点了，肯定是赶不及了，”虽然谷倩本来就不会出席在这种场合，她是去幕后做别的事，“他们两个应该睡了吧。”还是没有反应？谷倩失望至极，觉得这个人真是像极了林韶，从来不会给她期待的反应。
　　“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林韶突然问，“能把手机借我用一下吗？”
　　谷倩在宴会结束后才把林韶带到了酒店，并且“亲切”地帮林韶问到了沙阎的行踪和房间所在。
　　“自己去衣柜拿衣服洗澡。”沙阎拿着手机转身，把关门的事情交给了林韶。沙阎没有多看林韶一眼，打开手机又继续开始玩游戏，进卧室前转身对林韶说：“把脚洗干净，上面都是血。”
　　沙阎窝到床上，鼓起腮帮子看着手机说：“屏幕碎了，游戏里的障碍物都看不清，哼。”手机很快就没电了，沙阎把手机放到一边充电，钻进被子睡觉了。
　　林韶把手上的绷带全拆了，洗完澡后穿上了柳生元的衣服。林韶看着镜子里的人，她看了很久，终于从镜子里看出了自己。“不是自己的脸，不是自己的身体，不是自己的衣服，可我还是林韶。”林韶伸手撑着镜子，手上有很多细小的疤痕，“你知道还有什么是你的吗？”林韶的嘴角缓缓勾起，“所有的都是我的。脸，身体，衣服，全是我的。姐姐也是我的，沙阎永远是我的。”
　　林韶进了卧室，看到沙阎已经侧着身睡着了。林韶关了门，爬上床，拉起被子，躺到沙阎身后，伸手穿过她的腰和床，把她翻了个身正面对着自己。睡梦中的沙阎发出了不满意的声音，林韶笑着亲了亲她的嘴，又亲了亲她的脖子，关了灯，钻进被子，抱着沙阎的腰终于愿意睡觉了。
　　柳生元终于买到手机的时候已经是五点了，他想了想沙阎最讨厌睡觉被人吵醒，于是重新开了间房打算等她睡醒了再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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