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看到他就想打架

　　太华——
　　什么是太华！

　　是修仙界被无数人追捧的传说？
　　还是独树一帜的风水宝地？

　　是，但都不尽然。
　　这么说吧，现如今，修灵修气的多如牛毛，若非站在山尖顶的消息传得宽广，早就被遮蔽在层出不穷的野鸡门派之中。

　　而太华，恰恰就是那么刚好，站在了山尖顶最上面，为非常人所修。
　　非常人，有；但常人，亦有。

　　前者熟能生巧，混淆了小半年的天赋老油条，开山劈海不在话下；后者就是懵懂无知的新生，不过多半还是向前者看齐，并一届比一届来得眼高手低。

　　作为修仙界一支饱受追捧的传说，它严苛，一点没错，繁文缛节多如发丝，还根根分明。但它又不死板，思路活络，懂得灵活变通，青睐不一样的见解。

　　所以太华出英杰，横空出世者不在少数，和一辈子苦心修炼的人是云泥之别，也无怪乎世上为何这么多人挤破了脑袋也想踏入它的门槛——

　　且盼一览众山小。

　　圆脸继续谄媚脸，“这就难怪这位大人不肯入我万秋谷了，原来是早有了这么气派的门派呀......”
　　代雁闻言，阴翳的眼神瞬间懈怠，他一抹唇，漫不经心道：“照这么说，我此次在无铭镇的搭档，就是你了？”
　　谢姜心下一抖，面上倒是不显，对他冷笑道：“不然你以为是谁，代小公子？”

　　太华自古有一个规矩。
　　登太华者，必先磨其心智，劳其筋骨，若能坚守此心，方能被太华承认，今后前途无量，身价不菲。
　　这句话在芸芸众生，只有寥寥应验。
　　多为坚守其一，忘却其它。

　　而谢姜与代雁二人，作为刚入门的弟子，自然就要被指派任务，从而来分别出，此人是否能堪此大任。

　　而此次他们前往的地方，正是被称之为‘无妄之灾’的盈锦城。

　　要说这盈锦城，原来可是花卉之都，朵朵秀丽，争奇斗艳，栽培出去的每一朵可都是献给仙门祭奠第十四项议程‘花艳惊上春’小作文章。

　　至于为何被称为‘无妄之灾’？
　　那还得归功于城中的一位白毛老道。
　　这老道平日里给人算命一解千愁，习性作息也不错，偶尔也去城里溜达几圈，小日子混得很不赖，也很受城里人的爱戴。

　　只等某天风云突变，发了水灾，外面饱受风吹雨打，人人自危，各个蜷在自家墙根里瑟瑟发抖，渴求躲过这场灾祸。

　　正值这生死存亡之际，一位贵人乘船而来，她一挥手，浪潮退去，狂风尽歇，立即扭转了阴雨天，黑幕裂开，天光一碧万顷，系数洒在贵人身上，衬得她愈发金光闪闪。

　　人们顿时沦陷在那抹金光之下，并参拜着，愿为其做牛做马，肝脑涂地。

　　不过并非所有人俱是如此，当中便有几个直性子的率然发问：“您如此好心，救我们于水火之中，是想着求些什么？”
　　但菩萨却摇了摇头，她只心怀慈悲道：“我只愿人间不再有灾祸，风调雨顺，只当渡人，就是渡我。”
　　她话闭，群人跪伏。

　　“这菩萨不挺好的吗？”圆脸恍恍惚惚，从故事里抽身出来。
　　三人正聚在油桌那里，还是被圆脸好说歹说才拉过来洽谈，为此，他还多要了几样菜，那薄舌的老板娘一看这新来的公子不仅长得俊，出手又阔绰，态度就柔和不少，手法也愈加麻利，‘嚯嚯’地给拿了几大盘。
　　道士蹭了个便宜饭碗，嘻皮笑脸地要去摸筷子，被谢姜一掌拍开，“手脚干净点，再说世事难料，你见过多少人的品行如一，又哪里知道他们心下藏了多少心思？”
　　这......真是一语双关，圆脸羞愧难当，嘿嘿着扔筷，转头去问坐在对面抱臂的少年，“代大人，您怎么想？”

　　代雁冷嗤：“斤斤计较。”
　　谢姜：“......”
　　圆脸：“......”他这是挖个坑自己跳呢？

　　“依贫道拙见两位大人所说的都，”圆脸谄媚 “不过，还不知道谢大人，上太华是想做些什么呢？”

　　谢姜喝茶的手蓦地一顿。
　　仅仅一瞬，他又坦然地抿了杯沿：“我心怀抱负，想要让世人向善，该当如何？”
　　“若善人多了，那恶人自然也不少啊，”胖子适时地朝他挤眉弄眼，“大人，这又该当如何呢？”
　　“杀恶人，济善人。”谢姜一饮而尽，“譬如说我，现在便很需要救济。”

　　他不着边际地擦着凳腿绕出来，代雁注意到他的动作，不由冷笑：“怎么，喝够了？”
　　“等等，大人，若真有这么灵妙的菩萨，”圆脸胖子搓着手，贼眉鼠眼地溜上去，“大人呢，要不带着我也去见识见识？”
　　“少攀关系，”谢姜马上躲开，坐在代雁身旁，旁若无人地敲竹竿，“代小公子，这顿就先赊在你账上，下次我请。”
　　“顺带——”他捻着摊前余下的一个铜板给他，“好心捎我一程呗。”

　　三人跃上一柄长剑，遥遥飞去。
　　剑主人代雁冷不丁道：“我们认识了三年，你就不能出手阔错点，买把木剑吗？”
　　站在他身后的谢姜嘿嘿一笑：“这不是穷嘛......木头又不如好兵器，您大人有大量，权当救济一下穷苦人士。”
　　代雁：“呵，之前那把呢？”
　　谢姜：“天要亡我，我去护都寻亲戚的时候，不小心折了。”
　　代雁：“......”
　　代雁：“你哪来的亲戚？”
　　谢姜：“代小公子，好好御剑，挂在剑梢那个都快被你吹破相了。”
　　代雁定睛一看，果然有一团肉乎乎的东西挂在那随风飘扬：“你信得过他？”
　　谢姜贱兮兮：“不是您说无所谓的吗？”
　　代雁：“......”

　　不下半个时辰，三人就抵达了了盈锦城。
　　圆脸道士刚从剑尾巴上摔下来，不由两股战战，鼻涕眼泪顿时‘唰唰’地滑了下来，“大人，您不是说，盈锦城花卉之都，经久不衰，甚是繁荣吗大人？”
　　谢姜点头：“是呀。”
　　他往道士脸前凑，脸色阴沉道：“不过，谁和你说，那是现在的事？”

　　白毛老道住着的城北多了一座庙。
　　庙前立在两头乖顺的仙鹤，一头白，一头黑，说是特此下凡，陪着菩萨来给人引路，专程指点迷津。
　　此言既出，庙里高香不断，出手阔绰的官老爷还捐满了功德箱，说是菩萨捐的多，越多，便越保人寿泽绵长。

　　继那日之后，庙堂人满为患，到处流着铜臭味，等这菩萨赚得盆满钵满，白毛老道才缓过神来。
　　他想了想，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味，便在周边散布自己的想法，却被群人哄笑着说是‘妒忌’，无奈只好孤身一人进了庙宇。

　　“贫道年纪大了，怕是命不能再长下去，若是再往你这捐上一捐，能否再长命个几十年？”
　　菩萨莞尔：“人命自有天数，您寿元将至，若再挽留红尘，反而是一种负担，这样吧，若是有别的心愿，我尽力帮着实现便是。”
　　“哈哈哈——说的不错，我老了啦，修了仙家的皮，却未得仙家的骨血，”那人哈哈大笑，“但我现在唯一挂念的，是年少时的一桩心愿，可否容我述说？”
　　菩萨礼貌道：“请讲。”
　　白毛老道回过神，一双浑浊的有些灰白的瞳孔冷冷地盯着她，“那贫道想要铲除天下妖邪，如何？”
　　菩萨抿唇：“好啊。”

　　次日，原先给人掐指算命的白毛老道发疯跳水，横尸河道。
　　后来也不知是谁传了风言风语出去，说那老道本就是那水中怨鬼，寄托在盈锦城中好些年，养精蓄锐够了，就要夺取活人的阳气吞吃，被菩萨发现了端倪，这才让所有人免于灾祸。

　　因着菩萨平日里救世济人做得太多，百姓自然信服不已，犹豫了几日，就顺了菩萨的意思去做。
　　他们将白毛老道挫骨扬灰，封在香案上。
　　固然是心中存疑，也没人在乎真假，不说谁会愿意为一件无法确凿的事各种跑腿，到处得罪人，而且多数的人也只求自己平安和乐，求菩萨庇护。
　　所以他们才会选择弃下手中事物，整天不务正业，参经拜佛，又生怕肥水留在外人田，直接告到城主那里去，后来便封了城，不许外人再进来。

　　原本富丽馨香的花卉之都，因而衰败，再也无人无津。

　　道士听完后，吓得屁滚尿流，顿时发出连天的惨叫：“大人，您这是欺诈，您这是勒索，贫道现下就要走——”
　　“谁叫你爱跟来？”谢姜挑挑眉，斜眼瞥向代雁，“话说那边的代小公子，这都封城了，您出个主意，打算怎么进去啊？”

　　代雁对他的挑衅毫无波动，他面色沉稳，很是无所谓道：“不就是封城了？”

　　他将手里的一条细长银挥出，细细看去，一路衔接的是尖锐细鳞，构造精密的刀片层次渐浅，薄得恍如蝉翼一般，晶莹剔透。

　　谢姜知道，这鞭曾经割裂千张人的嘴脸，见过血肉模糊的世道。

　　但迄今为止，上面只穿行了一双冷漠锐利的双眸。
　　那个谢姜曾经见过无数次，在长夜里悄然无声的眼睛。

　　“刺啦”一声。
　　雾霾碎裂，一泼天光收束，一层金光捏着鸦青衣袍的少年，他眉毛一挑，语气很是不屑：“不就是封城了么？”

　　谢姜猛地僵在原地，心跳声陡然间飞快起来，他愕然地抬起眼，看着代雁无声地动了动嘴唇，最后轻轻抿起一寸弧度。

　　他说——
　　你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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