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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酒的说书人和只会吃的傻徒弟
我是一个说书人,我既没有酒,也没有故事,只有一个整天只知道跟在我后面吃吃吃的傻徒弟。
你看她,头上顶着两个黑包子,脸也长的像个包子,吃完了手中的桂花糕,还不忘把掌心的残渣舔干净,不知道的还以为当师傅的亏待了她,实际上,每天我说书的钱全部都被她拿去吃吃吃,买买买了。
哎!我这哪是收了个徒弟,简直是收了个饿死鬼投胎的冤家啊。
对于她这种吃无止境的行为,当师傅的管当然是要管的,不然以后吃的像个球一样胖,那不影响我讲书的生意吗?
于是我就说她呀:“喂,呆瓜,你别吃了,再吃就走不动了?”
她只愣了一刹,一刹是什么概念?就是我快速的以为我终于一语惊醒梦中人要露出欣慰的笑时,她就抬起圆乎乎的脸,笑眯了眼对我说:“走不动了,有师父呀,师傅不会不要我的对不对?”
她这招真是绝杀啊,你们是没有见到,她眯着眼睛对你笑的时候,长长的睫毛快要铺在脸上,脸上粉嫩的肉肉挤成一堆,让人真的很去掐一把啊!
然后我的内心就开始挣扎,一个黑人说不要被她这副人畜无害的可爱面容迷惑了,你忘了你有几天没有喝酒了吗?
另一个白人说:“这么可爱的徒弟,你忍心只顾自己喝酒不给她买好吃的还不要她吗?”
我?我当然就非常直接干脆点的扇了那个黑人一巴掌并对他吐了一口唾沫。
然后我就笑笑的摸摸我那傻徒弟的脑袋说:“师父当然不会不要你了啊。”
她当然很开心的扑倒我怀里啊,我自然是蹲下来一脸宠溺的抱着她啊。
可没想到这个小东西得寸进尺,竟然把刚吃完桂花糕的手和嘴往我身上蹭……
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当然是用最后的钱买了她最爱吃的香米酥在她面前一口吃掉,然后她就抽搭搭的跟在我身后边走边小声埋怨。
我也不理她,就时不时的用余光瞟一眼她,有时会看到她对着我翻一个怨气十足的白眼。我当然还是不搭理她,毕竟晚上吃饭的时候她自然就过来了,那时我再好好的说教她。
出乎意料的是,晚饭的时候,这个平常早就黏过来师父师父的喊着的小胖子今天这么有骨气,半天都没见她的人影,果然,人要在逆境中才能成长啊。
我从黄昏等到日落,从日落等到天黑,再到冒出几颗星子,最后繁星漫天,她始终没有出现。
我提了灯笼出去喊她,喊她呆瓜,我跟她说让她别躲了,我给她买了好吃的桂花糕,还有香米酥,好多好多。
可是没有人应我,也没有看见她手舞足蹈的扑向我。
我喊了一夜,我的嗓子哑了。
天亮了,街道两旁好多人打开窗户纷纷从二楼往下望。
我就抬起头问他们有看到我的呆瓜吗?胖胖的,爱吃香米酥。
她们都说没有。
我就问他们是不是用好吃的骗走了我的呆瓜?她那么爱吃,肯定是你们骗走了她。
她们都说我疯了,然后纷纷关上了窗户。
我提着已经燃尽的灯笼,不知道要去哪儿,要去干什么,我的呆瓜丢了,我怎么办?我不知道。
报官?我突然闪出这个念头,也像是看到了一线希望。但很快这个希望就破灭了。
呆瓜都是我从半路上用一颗糖骗走的,我去报官,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不能自投罗网,我要去找呆瓜。
于是我画了她的画像,画了好多好多张,也撕了好多好多张。
我再也不说书了,逢人便拿出画像问有没有见过呆瓜。
镇里的人见到我都指着我说镇西头的说书先生疯了。
我不理他们,还是一个一个的问。
这时有个人对我说,让我去别的地方找找,或许,她是被拐到别的地方去了。
于是,我便收拾行囊,背着画卷一路走,一路找。
我找到了最偏远的镇子,因为那里女人很少,她们可能会拐女童过去做童养媳,我在那里找了一个月,没有任何线索。
于是我又去穷苦的村子,那里可能会需要胖丫头生火。我的呆瓜从来都只知道吃,怎么能生火呢?我要去救她。
我挨家挨户的走,也没有任何线索。
于是我又去了京城。那里有很多窑子,我的呆瓜那么可爱,该不会被拐在那里了吧?
不要,不可能,一定不会的。
我加快了步伐,我一路狂奔。我……我……我一定要找到她。
毫不意外,我晕倒在了半路上。可我还要继续找,就算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就算在梦里我也要翻遍千山万水找到她,告诉她我错了,再也不会不理她了。
醒来时我手中的画卷已经不在了,我吓得赶紧爬起来,那可是我的呆瓜呀,不见了画卷我怎么找她?
可是一双手把我按住了。我看她,很美。
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要找呆瓜。于是我不顾她的阻拦,执意下床。
“哎,公子你等等。”她给旁边站着的姑娘一个眼神,那姑娘便取来了我的画卷。
她从那姑娘手中接过画卷,正欲递给我,我便一把抢了过来。
我的小呆瓜,谁都不可以动。
“公子不必害怕,我没有恶意。你可是走失了什么人?也许我能帮帮你。”
我疑惑的看看她。她怎么帮我?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帮我?
“我爹是平西大将军,我也许可以利用我爹的势力为你做些什么。”
我一听便像是听见了小呆瓜马上就要回来了一样激动。
颤抖着打开画卷,看见画中很久没有出现的人,又抑制不住地伤心。
“我把她弄丢了,弄丢了。”
“这位是公子的女儿?”
我哭着摇头。
“妹妹”
我哭着摇头。
“那是?”
“我把她弄丢了!”
我悲痛欲绝。
她宽慰了我一会儿,让我多画几张画像,明天叫人张贴出去。
于是那一晚上,我都在画小呆瓜,边画边流泪。
我不知道我何时在案边倒下的,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看不清东西,揉了好久也没能看清。
那平西王的女儿请来了大夫,大夫说,我再哭下去可能要失明了,我慌了,我怎么可以失明?失明了我还怎么见小呆瓜。
那平西王的女儿名叫甄如兰,她经常来看我,我很感谢她,帮我找小呆瓜,还给我单独留了屋子,派了专人照顾,还经常过来问候我。
我也经常谢谢她,我除了说谢谢,别的我什么也不会说,也不知道怎么去报答。
她想了想说,你丹青描的那么好,不如也给我画一幅吧?
这让我有些为难,虽然我眼睛已经能看清了,但我现在除了小呆瓜不想画任何人。
她看出我的为难,笑笑说,跟你闹着玩儿呢,我只是觉得你是个人才,朝廷现在正在招揽画师,我觉得你可以去试一试,以后有权有势了,说不定你就可以找到你的妹妹了。
我想了想,说谢谢甄小姐。
于是不久我便入了皇宫,是平西王举荐的,当然,我也知道,是甄如兰去请她爹举荐的。
哎,入宫之后,我才恍然明白,我似乎一脚踏入了很深的泥淖里,从此前进或是后退,都由不得自己。
宫廷里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就像缠在一起的麻线一样,越是挣扎越是混乱。
入宫没多久,我便被人陷害,关进了大牢,不知道甄如兰是如何得知的消息,她利用她爹的势力,救了我,我真的很谢谢她。
之后我便明白了,想要爬到最高,就不能手软。
为了呆瓜,我不能输。
我开始变得心狠手辣,我陷害和我一起进来的画师,巴结位置比我高的官员,我甚至把那些太监叫叔叔。呵~我哪有这种叔叔?
不知是过了几年呀,我终于出人头地了,我成了皇帝的御用画师——描青官。
那是无上的荣耀和权力呀,我在京城有我自己的一亩三分宅,有我自己的丫鬟,而不用再去恭维别人,从此我只给皇帝描颜,再也不看其他人脸色。
好多曾经恭维过的人反过来恭贺我,要请我喝酒,我和他们出入各大酒楼青楼。
朝朝暮暮,醉生梦死。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弹琵琶的姑娘坐在我们面前,我们喝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弹。
“怎么?不卖给本大爷面子。?”我们当中有一个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一拍桌子。
我也抬眼看过去。她穿的十分暴露,上身只裹了半截红布,下身裹了一条长裙,雪白细嫩的肌肤露在外面。
她定定的看着我,眼中有泪。我醉醺醺的只觉得这人似乎见过。
那个脾气火爆的男人已经站起来了,他好像要去打她。
而她还是定定的看着我,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师父,我要吃桂花糕。”
这像是谁突然抓住了系在记忆深处的绳子,然后使劲一扯。一瞬间,从前所有的回忆,所有的悲痛,所有的思念和所有的孤单都涌了出来。
我找了好久年的呆瓜啊,你怎么这么大了?你怎么这么大了还嚷着要吃桂花糕?
我一把推开那已经抡气袖子的男人,抱住她,抱住她瘦弱的身子。
她怎么瘦成了这样?我好心疼。
我紧紧的抱住她,紧紧的,任谁说话我都不听。
抱了很久很久,哭了很久很久,自从上次之后,我再也没有哭过,这次能再见到她,哪怕哭瞎了我也心甘情愿。
我解下外袍,给她披上,是谁允许她穿的这样风骚?
我生气的抱走了她。以后再也不许在人前穿成这样了,知道吗?
她把头埋在我胸口点点头。
我把她抱回了府,让人伺候她洗了澡,又让人给她买了两件干净衣服,又派人去买了桂花糕和香米酥回来,又亲自给她做了一大卓饭。
我不吃,我就看着她吃。以前她要吃我没有钱给她买,只能给她买桂花糕,香米酥这样三四文钱的东西,现在我有钱了,我要把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买给她,都做给她。
她穿好衣服出来了,看着这一桌子饭似乎有些吃惊。
“师父,你又想把我喂胖吗?”她假装生气,嘟着嘴不高兴的白我一眼。
“是呀,喂胖了你就走不动了,别人也拐不走你啦。”我笑的温柔。
说起这个我又眼泛红光了。
她似乎也有些难过,苦涩一笑后便没有说话了。
“你……今年多大了?”
“我十六了,师父。”
“为师丢了你已经八年了,八年了啊”
我扬扬头,这八年心酸,这八年日日夜夜,我是怎么撑过来的呀?
“过来。”我朝她招手。
她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她似乎有些怕我了。
我把她揽入怀中,轻轻问:“你有想为师吗?”
“想,天天想,夜夜想,我还恨过师父,恨你为什么不理我,你如果拉着我,我就不会丢了。”她说着说着就哭了。
我摸摸她的头安慰她别哭。
“谁拐走了你,为师去给你出气。”
“师父,这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我又和师傅见面了,而且师傅还做了这么大的官,哇,从今以后再没有人敢欺负我了耶。”
“怎么?有人欺负过你?”我敏锐的捕捉到了她一言带过的心酸。
“没有,没有,都过去了,师父。快吃饭吧,师父,待会儿菜凉了。”
我微笑着点点头。
饭桌上,我不停的给她夹菜,都是她从前爱吃我却买不起的。
她一直笑着说谢谢师傅。我也开心的笑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开心的笑了。
到了晚上,我就该办我的正事儿了。
我让她今晚留下来,我们在院子里看看星星说说话,我记得走丢她的那个晚上,也是繁星漫天。
聊了一会儿,她问我她的屋子在哪儿,她困了。
我微笑着指指后面敞开的门,她沉默了半晌说,师父,我长大了。
我说:“从捡到你,我便一直在等这一天。”
说完便抱起了她,这就是我今晚要办的正事儿。
她有点要挣脱的意思,她说,师父,你别闹了,我真的困了。
我没有理她,大步进屋,也没有关门。
我把她轻轻的放在榻上,她要起来。我不准,我说,这么多年来,你不想师傅吗?她说想,可我想的是哪一天能和师傅一起去喝酒,哪一天能再跟着师父一起去说书。
师父我很谢谢你当初收留了我,我也不怪你弄丢了我,现在能再看见你,看见你这么成功,我很开心,可我……可我……,师父,你不可以。你明白吗?
她泪光闪闪的看着我,泪光的深处,又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她还在怪我,她还没有原谅我,我要怎么样她才能原谅我,我要怎样才能弥补她?
她起身从我身边走过去。我一下慌了。怎么?又要离开我吗?不可以,不可以。
我连忙拉住了她,她跌倒在榻上。
我吻她,很用力的吻她,我有多想她我吻的就有多用力,可我不满足于吻她,真的不满足,于是,我把她的衣服撕碎了。
外面月明星稀,微风徐徐,可在我的脑海里,在下暴风雨。猛烈又疯狂的暴风雨。
第二天,我看见她无神的眼睛,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无神的看着我说:“师父,我曾以为你是世上最爱我的人,没想到,你竟是对我最残忍的人,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恨你,师父,我这一辈子都不要再看见你。”
她说着说着哭了起来,我慌了,想去抱她,她甩开我说别碰我。
我……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只知道,我再也不要失去她了,有错吗?
她走了,她回醉红楼去了。她又继续去卖弄风骚去了。
我很生气,带着人去闹过几次,她以死相逼,我怎么忍心她死呢,没有办法,我只好每日都去醉红楼,她也每日不出来见我。
后来我便不再去了,我想我这样做是有点过分了。
可是没几天,就听见她要出嫁了。娶她的是平西大将军。
我带着人当街拦住她的花轿。我看见她掀开盖头,皱着眉头似乎不愿意看见我。
一开始那些人还对我客客气气,直到我拔剑杀了其中阻拦我的士兵。他们便也拔出了刀。
我走到她花轿前,硬要把她拉出来,她不出来,说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说我们恩断义绝。
我说:“我不是你师父,可你是我的女人。”
我拉着她走了,士兵们举着剑围过来,其中一个领头的说,这婚可是皇上点过头的,你想抗旨?
我说皇上同意,我不同意。
于是那个领头的给了我一刀,一刀一刀又一刀。
我拉不住她了,松开了她。所有的士兵围了过来,将我和她隔开了。
我看见她流着泪,狰狞着面目说着不要。
然后我便感觉有谁抱住了我,有谁在和我一样痛呼。
我拼尽全力睁开眼,看见她紧紧抱着我挡在我面前,我想推开她,却有心无力。
“呆瓜,不要再离开我了。”我想再去捏捏她的脸蛋儿。
她点头,说:“好,师父,我们永远不分开了。”
我说:“你不要嫁给别人。”
她说:“我早就是师父的人了,从你给我那颗糖开始,我便是师傅的人了。”
我感动的落泪:“那你为何还要嫁给别人。”
她也落泪:“师父,你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我又怎能毁你前程?那可是平西大将军,皇帝的亲兄弟呀。”
“现在好了,生不能相守,但有幸死能相聚。师父,你再也不要丢下我了。我要跟在你后面吃一辈子。”
“好,再也不丢下你了。”
闭上眼睛前,我似乎看见了甄小姐,她悲痛欲绝的似乎要扑过来。我努力对她笑笑,想说谢谢已经开不了口。
于是我紧紧的拉着呆瓜的手,安详的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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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毁三观毁三观......我自己都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