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构为你

作者:YHz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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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未组装好的帐篷在家里放了几天,期间卖家特意给她们发了个安装视频,男人有条理的介绍每样零部件,不慌不忙的一件件组装,最后以螺丝起子收尾,声称他们的帐篷八级大风吹不坏,锋利刀具划不破,是野/战出游的必备品。但现实外的两个女人还是没能学会,徐佑怡不禁怀疑在工程方面,女性是否比男性少一根筋。于是,当单凛木来找自家姐姐时,她把他拉来处理两人剩下的烂摊子。单凛木看完视频后,有了信心,“这很简单的。”他说,然后花了半个小时组装完毕,暖黄色的三角圆形帐篷像小山包一样出现在客厅里,刚睡醒的单凛休走出来,被吓了一跳。
      “东西成精了吗,”她问,“我睡着前还是散的。”
      徐佑怡把她拉过来,顺手理了下她凌乱的散发,指指单凛木说,“这还有个你弟弟呢。”
      单凛木看着姐姐短裤衬衣的搭配,迷糊的半梦半醒状态,像只刚出生的幼儿凭着本能找奶吃。单凛木心底无奈,如今的单凛休,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已经完全依赖徐佑怡,而后者,也心甘情愿,乐此不疲的养着这样的她。他有些担忧姐姐未来的日子,他的认知里,两人最后并不能走到一起,不仅仅是因为性别——当世俗摆在两人面前,一切都显得无力——还因为别的什么,他暂时还说不清,但就是有勇气断定结局的残酷。单凛木思考着该找个怎样的时机和徐佑怡谈谈这件事,单凛休还在家时,全然没有此刻的样子,她性格孤僻,沉默寡言,子然一身,独立于世。单凛木从小就对单凛休有莫名的崇拜,当他还是个孩子时,就喜欢关注姐姐的房门,默默期待它的开启,那时,那个比他大两岁的姐姐就会出现,她那总是平静的双眼,从不微笑的表情,都印在了单凛木幼小的脑海中,这也是他在家时不敢和单凛休深入交谈的原因,他害怕单凛休看出他的想法,嘲笑他竟还仰慕着自己。尽管这在每个家庭中都有可能发生。
      只是某次,小单凛木在客厅玩着积木时,小单凛休忽然凑了过来。
      “你在做什么?”她问,居高临下的看着弟弟。这算是两人间第一次独立的对话,每到饭点单凛木都会主动去叫单凛休,有时叫得动,有时不能,做父母的见怪不怪,给她留了份保温的饭菜,随她何时吃。他们强迫过单凛休吃饭,结局反而让他们后悔,从此不再提此事。单家父母对女儿的纵容让她走上了一条完全相反的道路,福祸不明。很显然,姐姐的孤独影响到了弟弟,
      “我在玩积木。”小单凛木说,进一步向姐姐炫耀自己能用这些红黄绿的小方块拼成单脚站立的鸟儿,肚子肥大的狗熊,没有尾巴的狐狸……
      “为什么没有尾巴?”小单凛休问。
      “因为狐狸尾巴是弯的,而我没有。”
      “噢,”小单凛休点点头,“我给你找。”
      直到至今,做姐姐的依然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她早就把此事忘了干干净净,单凛木也有多年没有记起,只是今日,离他出国的日子越近,他就越爱想起年少的事,他总有种预感,这一别就是永恒,预感来的突如其来,毫无预兆,但让他恐慌。隔天,单凛木匆匆赶来,想见姐姐一面好让自己安心。看着自己亲手组装的帐篷,单凛木把目光移向单凛休,想从她眼中得到一点赞扬。单凛休不会知道,从一开始,两人那相似的孤独只是因为单凛木为靠近她一些而形成的,他努力寻找姐姐感兴趣的东西,为搏她一笑,他找来家中能找到的物件,计算着什么时候坐在何处,姐姐能够看到自己,他曾忍受着烈日,挤在公交车上去老师家练习钢琴,那会儿母亲患了头痛病,家里有任何杂音都无法入睡。等到母亲病好,他整个人黑了一度。当他借着自己生日的由头,在家人在朋友面前弹奏那首烂熟于心的音乐时,瞥见姐姐那不感兴趣的眼神后,所有的努力与汗水在瞬间化为不可言说的委屈,他红了眼,但不想哭,在众人面前掉泪不是件体面的事。
      单凛木几乎每样东西都尝试过,每一样都拼命做到最好,到最后,在朋友心中他无所不能,父母为之骄傲,唯有单凛休,始终不发一言,没有鼓励也不曾安慰。她对送他去美院所花掉的费用轻描淡写,送他的礼物也仿佛顺便为之。因此当他发现姐姐会为他的画作而停留时,内心狂喜不己。有时单凛木会嫉妒徐佑怡,但又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她,自己和姐姐的关系只会越来越谈,如同父母所言:“你姐姐是个没有心的人。”
      可能看到不一样的,摆脱了往日循环往复莫名其妙的苦闷的,全新的单凛休,单凛木很满足于此。只是很多时候,这份喜悦会被其他所冲淡。比如,当他知道单凛休所有的出行计划中只有徐佑怡一个人时,嫉妒差点让他失去理智。
      另一边,徐佑怡已经在和单凛休讨论要带上的行李,水杯、毛毯、备用手电、现金、止痛药等一系列只有长期把世界当作家的人才会懂得的东西,这是徐佑怡请教莫祁的结束,之后的闲聊里,她才知道这个一向待不住的人自法国之行后就没再挪过窝,对未来的出行也毫无规划。这太难得,徐佑怡不免追问她原因。
      “正想着怎么哄女友回来呢,不敢到处乱跑。”莫祁发了张十分调皮的表情包,“反倒是你,怎么学起我了?”
      徐佑怡很想否认自己是学习她,可一想到单凛休看见那叠明信片后的表现,心里顿时没底起来,她没发现,自己已经将两人归为一体。
      总之,关于旅游的事已经敲定,什么都已准备好,只等徐佑怡的休息时间。然而,节假日的到来,强制性的加班要求,计划只得暂时搁浅。某个对国人象征着团圆的日子里,单凛休没有看见月亮,连半颗星星都不见踪影,她情绪有些低落,打给徐佑怡的电话不是没人接就是占线中,等到她带着一身烟酒味回家时,节日已经过去了,也就没了意义。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徐佑怡借用老家的话来安慰她,“明天你能见到更漂亮的月亮。”
      单凛休闷闷不乐的心情瞬间被笑意所取代,她从沙发上站起,随后关掉了之前打开的窗帘,对徐佑怡解释道:“那我明天再期待好了。”接着,她来到她旁边,闻了下,眯起眼睛,头一次气势汹汹的质问她,身上的烟酒味是怎么一回事。徐佑怡略微低头,回来的路上风一直很大,她没注意到身上的烟酒味,现在静下来,连她自己都嫌弃自己。徐佑怡脱掉外套,接近中上位置的仍属南方的城市已经陆续降温,不出半个月,街上穿外套的人随处可见。
      “公司里的聚会,我没喝酒也没抽烟,只是离他们近了,沾上的。”徐佑怡说,她把能脱的脱掉,最后只剩下一件贴身的小背心,露出她形状美观的锁骨。徐佑怡再次低头,感觉不到烟酒味后她说,“不信你再闻闻。”
      单凛休却被她的锁骨勾了魂,头脑一热,抱住徐佑怡的双肩,一口咬在了她锁骨上,松了口后又不厌其烦的用舌尖去舔拭咬痕。等到两人都回过神来时,那令人浮想联翩的印迹留在徐佑怡锁骨上几日不肯消失,它那固执且顽强的存在,被比它更执着的最顶上的衬衫扣子遮了个严实。一天,在洗漱时,单凛休从她身后渡步而来,深深凝视着镜子中她的锁骨处。徐佑怡正刷着牙,手一顿,白色的泡沫掉到水池里。她似乎听见了单凛休轻不可闻的叹息声。
      “我觉得那挺好看的啊。”她留下一句话,又轻飘飘的离开,不管徐佑怡有何感想。事实上,从她冲动的那天开始,她们已经有两天没有搭过话,单凛休不懂徐佑怡是在生她的气,还是气自己没有阻止,总之,徐佑怡嘴上不说,她就是知道她生气了。
      洗漱好后,徐佑怡回到房间,拿走衬衫到浴室换。单凛休眼巴巴的等着她给自己一道视线,等来的却是一个充满禁/欲性的徐佑怡,她高高在上,不可亵渎,这样的她既让单凛休心动,又让她感到悲哀。终于,当徐佑怡穿上鞋准备走的时候,单凛休拉住了她,后者回首,看着自己袖子上的手指,挑了下眉。“咖啡在桌上,还热着。”她说,像故意为之。
      “你知道我不是要说这个。”单凛休小声的回答。
      “当然。”徐佑怡笑一下,有些调皮的味道。单凛休直直的盯着她看,深深觉得在自己不曾注意到的某一个不算短的时间里,徐佑怡改变了太多,现在的她像个女人了。徐佑怡没有看出她眼中的深意,继续道:“但我不想谈。”
      “那你什么时候有心情谈?”
      徐佑怡沉默,她怎么觉得两人每次说起这件事时都像在开玩笑。如此轻率的态度与严肃不起来的气氛,实在让她无法信任。于是她说:“等你真的想明白时。”
      再不出门就要错过最近的公交车,徐佑怡给了单凛休一个等我回来的安抚眼神,理理袖子,出门了。她最近很忙,为新项目而焦头烂额,这算是她证明自己的理论并非没有道理的机会,她们的顶头上司,黄益主编告诉她很多时候,她所喜爱的某一事物不一定大众能接受的,世上的人那么多,多数是缺少思想的,他们喜欢直白浅显的读物,像她们这类工作属性的人,要做的只是抓住这部分人,给他们欢快,使他们放松,得到满足,从而达到挣钱的目的。
      “毕竟要过日子嘛,”黄益双手交插,放在办公桌上,一派悠闲。那天徐佑怡和同事产生分歧后的对话悄然传到了她耳里,黄益当即把人招到了办公室。说老实话,她年轻时比徐佑怡更愤愤不平,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棱角被岁月磨平,尽管内心一角仍藏着初心,但她已经不想和别人提起。出版社人很多,新人也不少。对齐桓越这个人她有算了解,不找他的原因,是因为黄益知道,很快,齐桓越就会变成她。与其培养一个不稳定的人,不如找一个可塑性高,目标明确,自控力强,但又分不清现实和虚拟的徐佑怡。
      对话到了要过日子这里时,黄益清楚的在徐佑怡眼中看到了轻蔑,她不懂她在嘲笑什么,头一次看不穿年轻人在想什么,黄益有些不快,她处于绝对的主导地位太久,觉得这让她丢了威严,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姑娘看不起,太不应该。但也正是从那一刻起,徐佑怡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有了细微的变化。日后,出于念旧情怀,黄益给徐佑怡提供了许多及时的帮助。
      “不过,”黄益敛了心思,正色道:“我们并不想放弃那一小部分的人。”
      黄益心里一直有个自私的想法,即找寻那些快要被生活压得透不过气几乎要放弃写作的年轻人,以最低的价格将他们招入出版社,提供最多的优秀文章,又能赚足口碑。而这一切的前提是:那些人足够优秀,属于孤独的天才。
      这样的人少之又少,找到他们如同大海捞针。
      徐佑怡第一个想起的便是单凛休,可要是她和签约她的出版社抢人,未免不太道德,她相信只要自己一句话,单凛休不会在意那数额不小的赔偿费。但她不能,何况,单凛休的东家对她足够好,自己没必要推她入火坑。徐佑怡开始物色其他人选,她隐藏身份进入各种初衷规模的新人群,在那里,有天真的抱着不切实际幻想的未成年,有深陷泥潭大骂社会不公的愤青,也有默默关注独自成长的人,当然,后者通常没几天就会退群,他们清楚的意识到,那不适合他们。
      两天后,徐佑怡放弃了从网络上找人的念头,纯粹是浪费时间。她说服黄益新开了一个专栏,以培养新人为由等着鱼儿上钓。但这项计划中途夭折了,她所吸引来的,不是大言不惭的狂妄之人,就是自视清高抬高身价的人。徐佑怡对着电脑头疼,一时想不到思路。
      黄益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知道的,这种事可遇不可求。”
      要到天气彻底转凉,人们都着冬衣,忍受寒风凛冽的困扰,每天都期待阳光出现的日子里,徐佑怡才会遇见那个坐在轮椅上,慵懒的晒着太阳的男人,微风吹过,他那用薄被盖住的本是双腿的位置,空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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