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

　　晚睡晚起的颜铎被电话吵醒，那点起床气在看见肖准来电时平息了下去，一方面他昨晚刚趁人之危过，另一方面，前一天喝成那个死样的肖准都爬起来工作了，他一个熬夜舔屏、赖床不起的还好意思有脾气吗？

　　肖准：“你在家吧？我跟我朋友过来了，十分钟就到了。”

　　颜铎迷糊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补习的事情，“好的。”

　　颜铎抓紧时间换衣服、洗漱，门铃响的时候他堪堪把自己收拾好。

　　肖准做了个简单的介绍，彼此寒暄了几句，开始谈补习的事情，最后讲定的补课期为一个月，每周一三五上课，一节课两小时，从上午八点半到十点半，收费按照外面补习机构的标准。

　　送走了肖准跟学生家长，颜铎才记起那位学生，记得刚才介绍时她说自己叫糖糖。

　　刚才大人们讲话，糖糖一直乖巧地站在旁边，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此刻看见她爸爸走了，慢慢踱到颜铎身旁，礼貌的说道：“颜老师好。”

　　“糖糖是吧？要喝牛奶还是咖啡？饮料也有。”

　　糖糖咬了下下嘴唇，摆出一个狡黠的笑脸，“颜老师你不用客气了，我是来做被填喂的鸭子的，赶紧用知识撑死我吧。”

　　“对这样的暑期安排有意见？”

　　糖糖一脸假笑道：“我爸是我现在唯一的经济来源，有意见我也得保留。”

　　“能想明白这一点就行。”颜铎看了眼时间，“那我们开始吧？”

　　糖糖用下巴指了下茶几上的餐盒，“你还是先吃早饭吧。”

　　早餐是肖准带来的，保温杯里的大骨汤是颜铎姑姑早起给他熬得，放了这大半天，已经不烫了，“你早晨吃了吗？”

　　糖糖坐着玩手机，头也不抬的说道：“吃过了。”

　　颜铎把保温杯里的汤舀到小碗里，一边吃一边说道：“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我有轻微的洁癖。”

　　糖糖不以为然道：“我已经感觉到了，还有别的吗？”

　　“我还有轻微的强迫症，”他用手指了指那边的书房，“我家里的书你可以随便看，但是看完要归位，其他东西也是一样的。”

　　糖糖点点头，“没问题。”又举手说：“我也有一个问题，可以提吗？”

　　“说吧。”

　　糖糖转过脸可怜兮兮的望着颜铎说道：“今年夏天我爸总共给我报了五个班，连周末时间都被他压榨掉了，所以可不可以不要布置作业？”

　　“你刚才还说要做被填的鸭子。”

　　“发牢骚啦。”糖糖继续做央求状，“求你了，你是这个暑假唯一的男老师，看在我是我们班班花，未来将是桐城一中校花的份上，不要把我摧残掉好吗？那些女老师都很难说话的，我在他们那碰壁都碰得头破血流了。”

　　颜铎程式化地说道：“作业不光是对课堂知识的巩固，也是检验，只有通过作业才知道我教的，你都学会了没有。”

　　糖糖刚要讨价还价，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颜铎注意到她点开手机之后，脸色变得不好了起来，手指飞快的在手机上敲敲点点，仿佛忘了刚才讨论的话题。

　　这个年龄的孩子都有自己的圈子，什么东西对她来说比作业更关紧呢？颜铎带着点疑惑，喝尽碗里的汤，快速整理了一下餐桌，向书房走去。

　　颜铎故意没有叫糖糖，留她自己坐在客厅里。糖糖捧着手机发了一会呆之后，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周围，发现颜铎去了书房，这才起身踱了过去。

　　颜铎费劲地把白板支好，翻开物理课本摊在书桌上，忽然眯起眼微微一笑，揶揄道：“你真是班花啊？”

　　糖糖迷惘了一下，“当然了。”

　　颜铎一边用左手在白板上别扭的写字，一边道：“那你们班普遍颜值不高啊。”

　　糖糖眼中露出笑意，“想不到你是这样的物理老师。”

　　看来问题不严重，颜铎寻思道，他在白板上写了一行字后，忽然转过身望着糖糖道：“不布置作业也可以，但是课上讲的东西，必须当堂理解消化掉，不许看手机，不许心不在焉。”

　　糖糖握拳道：“保证做到。”非常速度地把手机塞进了书包里。

　　（转）
　　黄文轩从一进门就心事重重的，杨初一边给他换药，一边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

　　“你脸上有两个字你知道吗？”

　　“什么啊？”黄文轩诧异道。

　　“花痴。”杨初摇摇头，又说道：“你这副表情最好不要让老头看到。”

　　黄文轩抿了抿嘴角，“知道了。”

　　杨初业务纯熟地给他换好药，走去一旁洗手，“医嘱还是那些，我就不重复了。”

　　黄文轩没应声。

　　杨初洗完手转过身，发现黄文轩还在那里坐着，“你不走啊？”

　　黄文轩踌躇满志、神思不属的问道：“那本书今天能到吗？”

　　杨初掏出手机查看了一下发货信息，“昨天没发货。”

　　“这么慢！”

　　“拜托，晚上八点之前付款当天才能发货，你跟我说的时候都快十点了好吧？”

　　“奥。”

　　“色令智昏，没救了。”

　　“什么意思？”

　　“当然不是夸你。”杨初没好气，用下巴指了指门外，“您可以走了，明天不用来了。”

　　黄文轩杵着没动，“你说我该怎么追他呢？”

　　杨初心说你还真不把我当外人，什么都来问，翻了个大白眼，diss道：“大哥，女追男跟男追男不一样的，您这我可支不了招。”

　　黄文轩又蔫了，半晌又说道：“我刚才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个再把他约出来的理由。”

　　“什么理由？”

　　黄文轩晃动了一下左臂，“他胳膊打着石膏呢，我等他石膏拆了，约他出来庆祝一下。”

　　杨初无力吐槽，半死不活的道：“你高兴就好。”过了一会，她又说道：“你既然没别的事干，要不跟我说一下你是怎么看上他的？我真的很好奇诶，当初在荷甲也算是美人如云了，大家朝夕相处的，也没见你看上谁，就是现在，队里也有两个长得不错的。”

　　黄文轩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说道：“这种事情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只要你的感觉器官功能正常，应该都不难发现吧？”

　　“你答非所问。”

　　黄文轩：“是吗？那你刚才问了什么，能再重复一边吗？”

　　“你丫绝对是故意的，滚蛋。”杨初咬牙切齿道。

　　黄文轩麻溜走了，出门左拐去找隔壁的营养师。

　　于是课间休息的时候，颜铎收到了黄文轩发来的食谱跟语音：“在忙什么？”

　　“刚下课。”

　　“现在不是暑假吗？”

　　“给学生补习功课。”

　　“累不累？你胳膊还有伤，还是要多休息的。”

　　“还好，我知道了，谢谢。”

　　“课什么时候结束？”

　　“十点半。”颜铎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在玻璃杯里倒了半杯水。

　　“今天挺热的，记得多喝水。”

　　正在喝水的颜铎差点呛了，“好的。”又鬼使神差加了一句，“你也是。”

　　“方便的话把你骨折的X光片发给我一下，我让队里复健医师帮你看看。”

　　“好，我要上课了，回头说。”

　　“嗯。”

　　颜铎开的是扬声器，所以两人对话被糖糖听了个全部。

　　颜铎一走过去，糖糖就呵呵呵冲他直笑：“我总算知道我爸那种被迫害妄想症晚期患者，为啥肯给我找个男老师辅导功课了。”

　　颜铎被黄文轩的嘘寒问暖弄得有些走神，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低头翻着课本，没怎么听清她说了什么。

　　“你是弯的吧颜老师？他对你很关心哦，是在追你吗？”

　　这次颜铎挺清楚了，他有些无语，咳嗽了一声说道：“小说看多了吧？以后还是多看点正经书，少看乱七八糟的小说。”

　　糖糖笑得更开心，“还不好意思承认，这没什么的啊，是就大大方方承认嘛，我先祝福你们咯。”

　　颜铎用书脊敲了敲桌子，垂着眼，正经八百地说道：“上课了。”

　　“好的。”糖糖见颜铎一脸严肃，虽然眼中仍旧冒着小星星，却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下课后，颜铎送走糖糖，翻出从医院带回来的X光片，费劲巴拉地把他固定在窗玻璃上，迎着光拍了一张发给黄文轩，然后用手机软件叫了外卖，刚点好饭菜，肖准就打电话过来嘘寒问暖。

　　废话了几句之后，颜铎单刀直入道：“你是想问那个学生吧？”

　　“真是解人，跟你说话就这点好，不累。”肖准顺手拍了下颜铎的马屁，“刚才她也在，她爸爸没法直说，这不托我问你一下嘛。”

　　颜铎：“有什么不能当着孩子面儿说的？”

　　肖准：“她爸说她有早恋的倾向。”

　　颜铎：“那又怎么样？”

　　肖准：“她爸也不是那种老封建，当然不会怎么样了，就是这个早恋的对象吧，说起来有点□□。”

　　颜铎险些拿不稳手机：“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肖准：“糖糖其实是离异家庭的孩子，她妈妈的现任有个前妻留下来的儿子，不过那儿子是跟着前妻的，所以糖糖跟那孩子不认识，上次放假还是那孩子的老爸去学校接孩子，看见孩子貌似跟糖糖在一起，但又拿不准，就跟糖糖妈妈说了，她妈妈又跟他爸爸说了，现在是两家的大人都知道了，就是孩子还不知道。”肖准一口气说完，见颜铎不吭声，忙道：“你不会被我绕晕了吧？
　　要不要我给你屡一下？”

　　颜铎并没有被绕晕，他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可是他们两个并没有血缘关系啊，就算在一起，也不能算□□。”

　　肖准道：“可是大人面子上过不去啊，其实老唐也说了，他的面子不值钱，主要是糖糖，那孩子在父母离异这件事情上，感情上一直不能原谅她妈妈，所以就怕她知道实情后会闹出什么乱子。”

　　对自己熟悉心知肚明的颜老师淡然反问道：“你们想让我做什么？开启嘲讽模式棒打鸳鸯？”

　　肖准忙道：“先不用。两家大人现在不是还不确定孩子是否在谈恋爱嘛，他们又不敢问，怕孩子敏感多想。所以想让你先帮忙观察一下，糖糖是否有恋爱的苗头。老唐也是不容易，每天上班累成狗，回家还要当爹又当妈，刚才跟我说的时候，我看他都快要愁哭了，他说不光拜托了你，还拜托了另外几位老师。”

　　有其他电话打进来，颜铎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说道：“我知道了，先这样吧。”

　　肖准还准备继续叨逼叨，那边已不由分说挂了。

　　“章扬，什么事？”

　　章扬气急败坏的说道：“赵建新那孙子到工地找我来了，我问他什么事他不说，我怕我一个人应付不来，你要是没什么事，能过来一趟吗？”

　　“你别着急，我马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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