衲衣，衲衣

　　啪！

　　拳头毫无预兆地落在脸上，衲衣被揍懵了，鼻血哗啦啦地流。

　　之前，她尚且能够看到红彤彤的晚霞，这一拳头下来，眼前彻底黑了。

　　她设想过和茶茶见面后的种种场景，绝对没料到对方会打她的脸，还他妈戴着格斗专用的拳套。

　　“你……”

　　见鬼！

　　筋肉连着神经，连动动嘴也疼得眼冒金星！

　　衲衣龇牙咧嘴地看着面前矮她半个脑袋的小女生，又恨又悔。

　　对方看上去明明是弱不禁风的娇滴滴的弱女子，竟能做出这样粗暴又无礼的举止出来！

　　而且，明明是她打了人，她居然哭得伤心欲绝，用戴着拳套的双手，愤然地捶打着小径旁的榕树。

　　“我恨你！我恨你！”打累了，她又转身目光狠戾地盯着衲衣，破口大骂，“衲衣，你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我恨不得将你的脑袋打碎！”

　　说着，她便扬起拳头，果真朝衲衣的脑袋挥了过来。

　　衲衣本能地向旁躲了躲，试图解释，可是脸疼得抽搐，也只能抱头躲着对方那些可怕的拳头。

　　发生在公园一角的事情早已经吓走了在附近散步的人，也惊动了值班的保安。

　　两名保安将情绪激动的茶茶架走，公园里依然能听到她渐渐远去的哭骂声。

　　衲衣捂着肿成包子的左脸直接进了小区楼下的诊所里，康医生正躺在竹摇椅上玩王者，只听脚步声，就知道来者何人。

　　他头也不抬地问道：“开黑吗？”

　　衲衣气闷，拉了一张凳子，大喇喇地坐在他面前，痛苦地嗯啊咿呀着。

　　康医生忙着收割人头，腾不出手，挪不开眼，觉得她太吵，抬起赤着的右脚去移她的凳子：“别发神经！”

　　从进门就被无视，衲衣怒不可遏，一把抢过他的手机。

　　她一动怒，脸就疼，疼得眼眶里全是泪。

　　“靠！你他妈有……”关键时候被夺了手机，康医生也动了气，终于抬起了眼，“我靠！你的脸……你跟谁打架了？”

　　他这个时候早已经顾不上队友和输赢，几步奔到药柜前，手脚麻利地取出一瓶花椒酒，慢慢将药酒倒在毛巾上，轻轻敷在了衲衣红肿的左脸上：“先用药酒敷一个小时，隔四个小时就敷一次，明天早上再来看看，要是还没消肿，我再给你开一些药。”

　　药酒敷在脸上，又凉又麻又痛，衲衣没有吭声，只是不适地皱着眉头。

　　她手里仍旧拿着康医生的手机，看到康医生所在的团队最后挑战失败，她淡定自若地将手机还了回去，想笑又不能笑：“输了！大家都在骂你！”

　　有人发了语音来骂，康医生瞟一眼憋着笑的衲衣，抬手轻轻打了打她的脑袋，随后将手机放在一旁，开始兴师问罪：“和谁打架了？”

　　衲衣起身躺在康医生之前躺过的摇椅上，左腿屈起，右腿搭在左腿膝盖上轻轻晃动着，斜着嘴漫不经心地说着：“被约我见面的女孩子打了，真想不到网上那么斯文害羞的小女孩，竟然有暴力倾向……唉！”

　　“群里的茶茶？”康医生一脸的不可思议。

　　衲衣苦笑，目光一沉：“就是她。现在的小女生啊，像她这样单纯较真的不多了，都是我的罪过呀！不过，她下手可真狠！”

　　“活该！”康医生略一思索，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随手将切成瓣的香梨果盘放在了她手边的凳子上。

　　他用牙签叉了一瓣香梨进嘴里，点开微信上的同城交友群，发现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当然，他也见到了正在刷屏的茶茶。

　　茶茶：衲衣是混蛋！是个专门勾搭小女生的变态女人！

　　满屏几乎都是茶茶咒骂、诋毁衲衣的消息。

　　康医生放下手中的牙签，向上滑动着屏幕，看着群友们和茶茶的互动，越看越开心。

　　他将手机举到悠哉吃梨的衲衣眼前，忍俊不禁：“你的身份暴露了！看你以后还怎么伪装成汉子去撩妹！”

　　衲衣目光悲怆迷离，幽幽而叹：“只怪我空有一颗怜香惜玉之心，给不了姑娘们现实中的温暖。”

　　康医生听得一身鸡皮疙瘩，收回手机，低声骂道：“变态！”

　　衲衣毫不在意，眯着眼打起了盹。

　　康医生看着她鼻青脸肿的模样，目光微沉，抬手轻轻拨开黏在她嘴角的头发，体贴地说道：“娜娜，今天不用值夜班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衲衣朝右翻了一个身，困得眼睛也睁不开，嘟囔着：“隔壁隔三差五就扰民，那里根本不是睡觉的地方，我想搬家。”

　　康医生道：“我这里除了两间病房和我自己的房间，没有空房间给你住。”

　　衲衣翻身坐起，眨了眨眼，想要做出讨好的表情，脸上的伤却限制了她的表演。

　　“康叔……”收到康医生的一记眼神杀，她立马改了口，“康小哥，康帅哥，我就借你的一间病房住两晚，等搬了新家，就不会麻烦你了。”

　　康医生抱臂瞧着她，挑眉问道：“有什么好处？”

　　衲衣不假思索地道：“我帮你撩妹啊！”

　　“滚！”

　　衲衣逮着他软磨硬泡，诊所的座机突然响了，她只能先放他去接电话，重新躺回了摇椅上。

　　当康医生回到她身边时，她瞅见他的脸色不太对劲，倏地从摇椅上跳到了他面前。

　　然而，康医生却脸色铁青地将她拽出了诊所，只低声说了一句：“你明天不用过来了。”

　　衲衣纳闷不已，一肚子牢骚要发，一扇门就将她毫不留情地拒在了门外。

　　她心里又气又恼，踢着门，忍着脸上的痛，大声威胁道：“姓康的中年油腻大叔，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不用过来了’！”

　　她使劲踹着诊所的铝合金门，越踹越气，赌气说道：“姓康的！我决定辞职！不干了！”

　　话音刚落，康医生便将诊所的门开了一条缝，从里面递出一瓶花椒酒和一张离职申请表，面无表情地道：“我不开除你，你自己将表填好，明天交给我，走得体面一点。”

　　衲衣呆在了原地，盯着那张表看了许久许久。

　　再抬头，诊所的门依然对她紧闭着。

　　“嘁！谁稀罕你这破诊所！”衲衣将离职申请表揉成一团，朝诊所前的垃圾桶投去。

　　没投中。

　　她只好一步一步挪过去，将揉成一团的纸捡了起来，将要扔进垃圾桶时，她又收回了手，将纸团塞进了裤子口袋里。

　　夜幕笼罩的南方之滨的夏天，蓝天白云依然清晰可见，星辰仿佛触手可及，肉眼也能看到白云的移动轨迹。

　　衲衣觉得现在的自己没脸见人，没有像以往在楼下的小区广场上溜达，径直朝自己所住的楼栋走去。

　　前面是一对有说有笑的男女，走在路上，也要时不时地打kiss。

　　虐狗，也要看场合。

　　什么素质？

　　衲衣现在的心情很烦躁，见不惯那对男女旁若无人地秀恩爱，看两人在等电梯的间隙又情不自禁地亲在了一起，郁闷地朝上翻着白眼。

　　叮——

　　电梯门打开后，前面的男女忘我地亲吻。

　　“电梯来了，你们要不要坐？”衲衣再也忍受不了，顶着包着毛巾的红肿的脸上前，语气极不友善，“不坐的话，麻烦让一让！”

　　被打断的男女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女人更是将头深深地埋在了男人的胸口，一双小手轻轻捶打着男人胸口，娇嗔着：“有人！都怪你，说了先回家！”

　　男人抱着女人轻声细语地安抚着，几乎和衲衣同时进了电梯。

　　衲衣郁闷，按下9楼，听着角落里的男女打情骂俏的声音，心里咒骂不已。

　　“两位几楼啊？”衲衣皮笑肉不笑地询问着，用那张见不得人的脸看着两人。

　　两人显然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她的脸，皆被吓住了，女人更是吓得躲在了男人身后，哆哆嗦嗦个不停。

　　而衲衣的目光却定在了男人的脸上。

　　男人这张脸，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认得出来。

　　“张……”

　　然而，她还没叫出他的名字，男人便朝她礼貌地说道：“我们到9楼，谢谢。”

　　9楼很快就到了，衲衣呆滞木然地看着两人走出电梯，听到女人小声控诉着：“老公，电梯里的那个女的好丑哦，脸都肿成猪头了，还出来吓人！最可恶的是，她居然垂涎老公你的美色！”

　　“不要对人评头论足。”

　　“好吧。”

　　两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衲衣醒过神，倏地冲出电梯，循着两人的身影慢慢跟了上去，却意外发现两个人的房间和她的房间在同一个方向。

　　她的隔壁是这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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