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所得亦已多

　　“来，我们先来一遍发声练习，我听听你的条件怎么样。”
　　肖黎明说着，修长的手指抚过琴键，发出一串音阶：“跟我唱——mi——ma——mi——”
　　“mi——ma——mi——”
　　“好，再来一遍。”
　　“mi——ma——mi——”
　　“很好，继续。高音时注意头腔共鸣。”
　　“mi——ma——mi——”
　　……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透射进来，斑斑驳驳的落在琴键上。
　　肖黎明的脸上一半阴影一半光明，他的手指如蝶翼般在琴键上灵巧地飞舞着，弹出一串串悦耳的音符。唐可可嗓音嘹亮，和着琴声唱出音阶。
　　艺考前的培训，就在这场简单的发声练习中开始了。

　　四十五分钟过后，钢琴上的一只小闹钟发出欢快的“滴滴滴”声音。

　　最后一个音落下去，肖黎明抬手关掉闹钟。一双黑色的眸子凝视着唐可可，脸上带着些许赞赏：“很不错，你的嗓音条件非常好。但是在唱歌时有些发音咬字比较重，一定要注意歌曲的感觉。比如刚刚你练习的这首《小路》，它的感情基调是悠扬的、美好的，是林荫小路，你不能把它唱成夏天太阳底下被烤的冒烟的柏油马路。明白了吗？”
　　“噗嗤”一声，唐可可被肖黎明的形容逗笑了，眉眼弯弯，点了点头：“知道了。”
　　“那下来勤加练习，我明天再过来。”
　　“好。”
　　说着，肖黎明站起身离开座位，朝着门口走去。唐可可也跟了过去。

　　刚打开门，便见唐妈那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脑袋晃动了一下。唐妈一脸讪笑：“嘿，嘿嘿。肖老师，辛苦了。”
　　同时用眼神瞟了一眼她那不听话的女儿。
　　唐可可故意别开目光，努着嘴装作没看见。
　　送走肖黎明之后，唐妈踩着高跟鞋“嗒嗒嗒”紧追几步，一把抻住马上要躲回房间的唐可可，严肃地问道：“怎么样？这个老师教的怎么样？他有没有说你哪里不好？”
　　唐可可翻了个白眼，拍拍唐妈的肩：“老妈，你都在外边站着偷听了四十五分钟了，你不累啊？”
　　唐妈收敛起表情，板着脸嗔怪：“还不是不放心你，怕你跟老师起冲突？”
　　随后话锋一转：“肖老师说得对，你唱歌不带感情，要委婉、悠扬。别整天听你那嘿哈的，都给你带偏了。唱什么都那个味儿。”
　　唐可可吐了吐舌头：“那叫嘻哈，不叫嘿哈。”
　　“我听着就是嘿哈。喂喂喂你又干嘛去。”
　　刚要走回房间的唐可可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一脸生无可恋：“妈，我上一节课也得站四十五分钟，还有什么事你一次性问清楚了，我想回房间休息了。”
　　唐妈睨了她一眼，问道：“你觉得这个肖老师怎么样？要是可以的话，就跟着他好好学。”

　　唐可可眨了眨眼，脑海中浮现出刚刚肖黎明弹琴时认真的模样。他的侧脸弧线很好看，鼻子挺拔，一副明星相。至于他的教学水平……反正唐可可又没认真学，哪个老师都差不多，瘸子里挑将军，在她这倒不如挑个好看的。

　　思及此，唐可可重重点了一下头：“很好，满意！”

　　艺考前的家教培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经过一周的课时相处，唐可可和肖黎明渐渐熟络起来。

　　一堂课四十五分钟，前二十分钟发声练习，后二十五分钟学习唱歌。唐可可一开口，嗓音条件很好，却偏偏不在状态。
　　肖黎明停止弹琴，扭过头来望着唐可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唐可可，今天好像找不到唱歌的感觉？”
　　一时间，唐可可有点心虚，目光飘忽地瞟向别处，小声嘟囔着：“可能是吧。”
　　肖黎明扬了扬眉：“马上就要统考了，压力过大？”
　　唐可可摇摇头。
　　“那是什么？”
　　唐可可吐了口气，有些消沉：“肖老师，实话跟你说吧，我并不喜欢民族唱法……也不喜欢美声唱法。”
　　“唉，我喜欢流行歌曲，喜欢rap、嘻哈这些。我很喜欢的一位嘻哈歌手在比赛中被PK掉了。唉，真替他惋惜，他的曲风明明那么欢快那么好，节奏感十分准确、恰当，为什么还会输啊。”
　　唐可可一通吐槽完毕后，才猛地发现肖黎明仍在不动声色地盯着她。
　　唐可可尴尬地挠了挠头：“没，没什么事。老师，继续吧。”
　　唉，她真想把舌头抻出来断掉，怎么什么话都说啊。
　　这个肖老师可是父母请来的，他很有可能把这些话告诉爸妈啊……
　　唐可可内心忐忑，正纠结要不要对肖黎明提出这个“不情之请”，只听肖黎明清朗的声音响起：“你喜欢的那位歌手是不是AG？”

　　一时间，唐可可眼睛放出异样的光彩，她仿佛看到春日里雨后飘摇的花朵，看到炎炎夏日中滋着油冒着烟的烤羊肉串，一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欣喜和狂热在她心中蔓延开来。

　　唐可可一顿猛点头：“嗯嗯嗯。”紧接着嘴巴像连环炮一样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这名歌手的背景、喜好，以及所唱的歌曲。
　　末了，唐可可一脸激动，炯炯有神的大眼里充满期盼：“肖老师，你也喜欢吗？”
　　空气凝固了一秒钟，肖黎明转过头去，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飞快地弹出一段伴奏，伴随着他清朗的声音响起：“不喜欢，来，再唱一遍《小路》，一、二、三，走！”
　　唐可可的大脑还来不及运转，被动地开口就唱。
　　结果……意外的好？
　　感情比之前融入的更加饱满？
　　整首歌也在状态上，始终平稳地唱下来了？
　　最后一个音结束后，唐可可的胸口强烈上下起伏着，她的情绪高涨，久久不能平静。

　　肖黎明转过半身，眉眼带笑地夸赞道：“这样就对了。我们唱歌时需要有状态，而人类最激烈的状态有两种，一是笑，二是哭。当你说到你最喜欢的歌手时，你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这种状态对于唱歌来说，是最好不过的。”

　　微风从窗口吹进来，肖黎明略微凌乱的短发动了动。唐可可呆呆地望着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化开了，只觉得肖黎明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让人无法转移视线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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