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而有害

　　“行！行啊！”林青硕陡然提高了音响，猛地双手举起钢管。

　　清野闭上眼睛，这下好了。估计没在医院躺上个把月是不行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巨响，所有人的动作皆愣住，清野在那一秒里脑海中的念头是：有人来救他了？李牧？下一秒，一个油桶呼啸着风声直朝清野的上方砸去，压制清野的两名保镖猝不及防被砸个正中，趔趄着顺带扑倒了前方的林青硕。

　　随即，那抹身影闪到清野的面前。清野定神一看，却瞬间傻眼，百...百里湛？

　　“怎么样？”百里湛问了一句，用目光在清野身上巡视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外伤，便一把攥住他的手臂要将他拉起来。

　　“等、等一下...”左小腿稍一动作，剧痛就朝四肢百骸侵袭，清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怎么了？”百里湛担忧地问。

　　“小腿...”清野咬了咬牙，吐出两个字，“断了。”

　　百里湛的眉头一下蹙起，注意到清野无法动弹的左脚后，目光阴沉地扫了面前那一行人。

　　随后，他立即抱起清野，将他安置在不远处的一堆木箱后方，并解开他手上的麻绳，脱掉他湿透的外套，再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搭上。“在这里等我。”百里湛说完，随即起身不见了踪影。

　　林青硕被保镖压得吃痛，咒骂了几声，保镖们又赶忙将他拉起。“你是谁？”林青硕揉了揉鼻子，对于眼前这位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感到疑惑，“在道上没见过你，报上名来。”

　　“你不需要知道。”百里湛的身影飞快，几乎是一瞬间就闪现到林青硕的面前。

　　林青硕吓了一跳，随即被两名保镖护在身后。

　　百里湛浑身都蓄满了力量，又快又猛地一拳砸向保镖的脸部，随即侧身避开攻击，又一脚踹向后方的另一名保镖腹部。

　　清野听到身后的动静，忍不住想起身去看，即便他的小腿疼得要命，但好在双手自由，他用手掌撑在木箱的上方，努力仰起身去看。

　　百里湛的身手太漂亮了，同时对付两名保镖竟游刃有余，清野忍不住想给他鼓掌，但又怕干扰他的注意力，只好静静地瞪大了眼睛，痴迷地看着百里湛一拳让一名保镖就地躺下，在格斗中被击中下巴的确很要命，但如果百里湛的力度不是够猛的话，也不会有这种一招制服的效果。清野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想之前百里湛揍他的时候，果然是手下留情了。清野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傻笑，又见百里湛一记反脚劈向另一名保镖的脖颈，令保镖当即倒地晕厥。

　　“漂亮！”清野兴奋地喊出声，仿佛自己在看一场角斗士表演。

　　百里湛不禁看了他一眼，神情颇为无奈。

　　林青硕剩下的几个人皆有些看傻了眼，“MD，这小子谁？让我去教训他。”高瀚说着，握紧了手中的钢管给自己自己壮胆，大步走上前去。

　　百里湛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钢管，声线低沉地说了句：“是你动了他的脚？”

　　高瀚的脚步顿住，刚想说话，身后的林青硕却抢先答道，“是我，怎样？”他刚想露出挑衅的神情，却在对方投来的一个眼神里感到脊背有些发紧，不，他没什么好怕的，就算那人身手不错，但他还有阿戍呢，阿戍是不会输的，想到这他终于再次将嘴角翘起来，勾出轻蔑的弧度，“很可惜，如果你晚来一步的话，顾清野的肋骨也......”林青硕话还没讲完，前方的高瀚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吓得他心跳瞬间停了一拍，还没来得及看清是怎么回事，眼前突然闪现一个黑影，只见一节钢管闪着寒光朝他脸上劈了过来。

　　幸好被左戍及时挡住了，但林青硕却吓得瘫软在地，“躲到后面去。”左戍回头喊了一声，林青硕愣愣地点头，连滚带爬地躲到柱子后方。

　　真可惜，清野对着林青硕的狼狈相啧啧了两声，随即又将视线紧锁在百里湛身上。对付地下拳王，百里湛能吃得消吗？

　　“身手不错啊。”左戍眯起眼睛说了句，然后摆出格斗的姿势。

　　百里湛不屑搭理，神情冷漠地一记左勾拳发起攻击，左戍迅速躲避并反手出击，百里湛侧身躲开后再次出拳，双方瞬间展开激烈的决斗。

　　清野凝神看了半响，才发觉有一些不对劲，他自认为自己的身手还算不错，但他与胖子李牧他们平日里学到的格斗技巧，无非是如何防御及快速制服对方，可百里湛的却与他们不同，几乎招招都是快准狠地直击对方的致命死穴去的，若被打中绝对是一招了事的结果，问题是，百里湛从哪学来如此凶狠的招式的？

　　左戍吃力地避开一记直朝他颈部的攻击，幸好他曾混过地下拳斗，否则不一定能招架得住。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物？容不得左戍多想，对方又一拳迅猛的攻击直朝脸部袭来，左戍躲避不及，只好双手防御，腰侧却不慎被对方一记横扫，内脏瞬间像要被震碎般，猛烈的痛感直击神经末梢。左戍咒骂一声，迅速出拳反击，却被对方轻易躲避，并一个闪身绕到他的身后，左戍立即转身，却在瞬间被踹飞出去。

　　高大的身躯砸落到地面上发出闷响，扬起四周的灰尘，左戍捂着胸膛猛地咳了两下，在对方又一脚即将落下时迅速抓住他的脚腕将他甩开，百里湛就地滚了几圈，起身，左戍抓准时机迅速跳起，使出十成的力度还了他一脚。百里湛的左肩一阵闷痛，琥珀色的眼睛随即犀利起来，迸发出寒冷桀驯的光，在左戍再次发动攻击时单手钳制住他的拳头，一记上勾拳重创左戍的下颌，左戍当即眼冒金星，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一记过肩摔砸向地面，五脏六腑皆在强烈的震荡中扭曲抽搐起来，随即，在林青硕一声尖叫声中，左戍被百里湛一脚正中胸腔，毫不留情的力度爆发出可怕的杀伤力，左戍的肋骨至少碎裂了三根，连惨叫都做不到，当即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这一连贯的动作看得清野都禁不住屏住了呼吸，接着，他又见百里湛抓起掉落在地上的钢管，疾步朝林青硕走了过去。林青硕吓得浑身瘫软，连连朝身后的角落退去。

　　被柱子挡住加上角落的死角位置，清野扬长了脖子都也看不到情况，但随即，林青硕凄厉的惨叫声便响彻起来，绕是清野被他打断了小腿，都仍觉得这叫声，未免太惨了些。

　　大约十几秒后，林青硕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应该是晕了过去，随即地面上又响起钢管掉落时的清脆声，接着，百里湛重新出现在他面前，脸上的狠厉还未敛去，森冷的眼神有种冰冻三尺的感觉。

　　百里湛站在清野面前，俯视了他几秒，清野完全愣住了，被他的目光紧锁住，呆若木鸡地与他对视着。

　　几秒后，百里湛终于蹲下身来，抓起清野的手将自己披在他身上的外套给他穿上，随即起身，将清野一把捞起后健步朝仓库的门口走了出去。

　　清野头悬空，思绪空白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被百里湛，扛在肩上？？随即，他的脸颊有些发烫，心里又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他这是被人保护了吗？被百里湛保护？感觉好像还不赖，可是...曾经他无数次想象过英雄救美的画面，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得以实现角色却互换了？这让他的脸往哪搁啊？？？

　　百里湛的脚步很稳，清野并没有眩晕的感觉，但问题是，离开仓库后，眼看就要步入街巷中，周围的人影也多了起来。

　　“放、放我下来。”清野小声说。

　　不料百里湛却置若罔闻，健步如飞地往人流密集的街道上走去。

　　“放我下来啊，百里湛。”清野的脸越来越红，用拳头在百里湛后背上抗议地捶了几下。

　　百里湛仍旧不理，一脸冷漠地穿过了几条老巷来到大街上，直到清野觉得自己的脸已经丢尽了时，百里湛才拦下一辆的士，将他放下来抱进车后座里。

　　“师傅，去西虹区西桥路济森医院。”

　　清野气得满脸通红，在百里湛也坐进后座时，忿忿不满地又要给他一拳，却被百里湛攥住拳头，“别乱动。”

　　“你刚才分明是故意的！”

　　百里湛神情冷漠，似乎在默认。

　　清野一下子就被刺激到，却无奈手腕被百里湛牢牢攥住无法动弹，只好咬牙气鼓鼓地转头看向车窗外，“哼。”

　　半响，清野似乎气消了，又转头去看百里湛，“你没受伤吧？”

　　“没有。”百里湛的侧脸已经冷静下来，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头发经过格斗还是凌乱了些，但看上去意外的帅气。

　　清野回想起他方才的身手，忍不住再次称赞，“你的身手真漂亮，怎么练.....”话没说完却被百里湛打断，“为什么不早点打电话给我？”

　　被他这么一问，清野才恍惚想到什么，右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我的手机，”清野的神情突然紧张起来，“我的手机不见了。”

　　百里湛刚一蹙起眉头，就见清野对司机说，“师傅，麻烦你转回去，回刚才的原路。”

　　“不行，”百里湛立即说道，“你现在必须马上去医院。”

　　“不行，我要拿回我的手机，”清野一下激动起来，“肯定还在那间仓库里。”

　　百里湛头大，拗不过他，最终还是随了清野回去拿他的手机。

　　时隔半小时后他们再次回到仓库，林青硕那一行人已经消失不见，估计是有人打了电话求救。好在丢在地上的外套无人在意，清野顺利拿回了自己的手机。手里存满了百里湛的照片，说什么也不能丢。

　　由于旧仓库的地理位置偏僻，的士无法开进来，所以回去的路上还是百里湛带清野，这回他终于没再将清野扛在肩上，清野心满意足地趴在百里湛的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肩膀，好半天才问出自己的疑问，

　　“湛，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

　　百里湛不知该怎么作答，当他到达那家木雕馆发现清野竟没到时他就直觉有些奇怪了。清野不可能不来赴约，以他对自己的.....迷恋？这种话百里湛是打死也说不出口的，所以他当下就断定清野应该是遇上什么事，混□□的敌人到处都是，何况这里不是他的区域，再加上拨打清野电话显示无信号后，百里湛立即就在附近搜寻起来，幸好他手里有清野的照片——在大山里时清野擅自拿他手机存进去的。这种老巷子居住的大部分都是老人，起得早，百里湛询问了几个老人家后判断清野是被人跟踪，因为老人讲的是有三个人前后走着，但百里湛不相信整天喊着要跟他约会的清野会带着别人一起，所以他只能是被人跟踪了，且在一条巷子里不见了踪影。这种小巷子不适合开车，如果是两个人带走了清野，那么肯定就安置在这附近，按照他以往的经验，往往会在破旧的楼房或仓库里进行处置，所以他才挨个找了过去。

　　——

　　两人到达济森医院时，已经临近中午，清野由于小腿已经开始肿胀，无法立即进行手术，被安置在病房里，小腿吊在牵引器上抬高消肿。

　　“打个电话给你家人或朋友吧。”百里湛说。

　　“哦。”清野慢吞吞地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在一排联系人里划来划去，就是半天下不去手。

　　百里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丢脸。清野抬头瞅了他一眼，随即有些撒娇般地抓住百里湛放在床沿上的手，“你不能在这里陪着我嘛？”

　　百里湛任他抓着，只说，“迟早得让他们知道的，我无法一直待在医院里。”

　　我也知道啊，但问题是......清野咬了咬唇，反正这件事不能自己告诉老爸，那岂非像个在外面被人欺负回家跟爸爸哭鼻子的小孩一样？清野的手指划划划，划到李牧的名字上，打给他？不行，肯定第一时间被嘲笑。

　　犹豫了半天，最终他艰难地选择了打给胖子。

　　在电话嘟声的那十几秒钟对清野而言简直是个煎熬，对自己的手下说自己被人揍了？那是从未有过啊！所以在胖子洪亮的一声“喂”响起时，清野立即将手机像个烫手山芋般扔到了百里湛身上。

　　百里湛无言以对地拿起他的手机，接过，“喂？”

　　“我去！你谁啊？”胖子的声音在另一头大呼小叫。

　　“百里湛。”百里湛的声音却丝毫无起伏。

　　“啊？啥？啊？”胖子的脑子似乎没反应过来，卡壳了。

　　“清野受伤了，在济森医院，通知一声。”百里湛简洁说完，随即挂断了电话，将手机递回给清野，清野一脸发窘地接过，连谢谢都忘了说。

　　接着，百里湛突然站起身来，清野以为他要走，急忙起身要去拉住他。

　　“别乱动。”百里湛及时按住了他的肩膀，重新将他按回到病床上，“就不能消停会吗？”百里湛略无奈地说道。

　　清野却不答应，反手抓住他的手腕，“你别，那么快走。”

　　百里湛将自己的手抽出，轻轻拨开了清野额前杂草般凌乱的头发，“只是出去拿点东西。”这突如其来的行为有些亲昵，清野呆呆地望着他。

　　百里湛注意到他的视线，随即垂下眼睛，与他对视了半响，盯着这张在他面前晃了两年多的脸，半响，百里湛终于忍不住，带着恶作剧般在那笔挺的鼻梁上捏了一把。随即起身，走出了病房。

　　清野愣愣地用目光追随着百里湛的身影，半响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里又有奇怪的感觉在滋滋冒泡，连脸颊都开始发烫。

　　几分钟后百里湛回来了，手里多了两个不知从哪来的两个冰袋。他走到病床尾，开始为清野的小腿冷敷消肿，神情专注认真，动作十分仔细轻柔。

　　清野惬意地享受着百里湛的贴心服务，好一会儿才想起什么，忙拿起手机，偷偷给胖子发了一条短信，

　　“晚点再来。”

　　没过几秒钟他又发了一条，

　　“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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