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盛宠世子妃

　　许嬷嬷抱着白妩颜，走过抄手游廊，直往致静轩的西厢。白爵的奶娘正抱着他在小几上吃米粥，和羊奶羹。一旁的桌子上还放着新鲜的粳米粥和豆腐皮做的包子，还冒着热气，显然是许嬷嬷给白妩颜准备的。

　　一见到白妩颜进来，白爵的眼睛就亮了亮，忙伸手要白妩颜抱，白爵的奶娘忙哄到：“爵哥儿可不能这样，饭还没吃完呢。咱们吃完饭再和小姐玩，好不好？”

　　紧哄慢哄，总归是把白爵安置在小凳上继续吃一碗羊奶羹。

　　许嬷嬷把白妩颜给放到地上，道：

　　“小姐，您先吃着，我去东厢看看。待会儿舅太太就来了，您可要吃饱些，万佛寺路远。”许嬷嬷好生嘱咐了一番，待白妩颜点头应了，许嬷嬷扭头便朝着东厢去。

　　白妩颜拿着乌木做的调羹，挖着粳米粥，一小口一小口吃着。

　　白爵的奶娘已经喂完了白爵，脸上带着腼腆的笑意：“小姐，少爷这会吃了早膳，大抵困了，我带着他去歇会觉。”

　　白妩颜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奶娘便亲昵地抱着白爵去了内室。白妩颜扫过奶娘窈窕的背影，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当年白爵身死之时，不过十来岁，这位姓黎的奶娘还跟在白爵身边。白爵从小就机灵得很，寻常人的话都不会轻易听进去，要真的想算计白爵，怕是要从他身边亲近的人下手。

　　白妩颜听闻白爵死讯，特意跑到府中盘问过他身边的人，那一个个都说不知道，这位黎奶娘更是哭得泣不成声，临了问她，她却一问三不知，直说白爵贪玩，自己跑了就没影儿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燕国公府里凭空消失了，偏偏谁都没有找到他。

　　就是不知道，害白爵的人到底是谁。白妩颜放下手中的调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事情还得一步步来，急是急不来的。

　　不过一刻钟，许嬷嬷就走了进来，面有愧色地对白妩颜道：“小姐，今儿个老奴随您去万佛寺。”

　　白妩颜笑着拉住许嬷嬷的手，点头：“嬷嬷随我去，昨日父亲还安排了，猪……猪。”

　　许嬷嬷忙笑道：“是朱庆。世子爷昨日吩咐过了，让朱庆也跟着小姐去呢。现在舅太太也快到了，咱们去前面等着罢。”

　　说罢，许嬷嬷抖开手中的翠纹织锦羽缎斗篷，轻轻披到白妩颜身上，轻手轻脚地系上带子。然后取出一个漆金红泥小手炉，手炉做成小兔子的模样，眼睛上还镶嵌着两颗红宝石，一看就觉得十分可爱。

　　收拾完，许嬷嬷便抱着白妩颜出了致静轩，甫一出致静轩，就有一定青绸小轿子停在致静轩门口，两个身高体壮的婆子候在那儿，笑得一脸殷勤。

　　白妩颜坐上暖烘烘的轿子，两个婆子十分稳当地抬着她往二门去。到了二门，青绸小轿子往地上一放，又换了两个清俊的小厮来抬。

　　待到了偏门，轿子停稳，许嬷嬷才掀开轿帘道：“小姐，正巧儿，舅太太已经到了。”

　　白妩颜的眸子亮了亮：“快带我去见舅母。”

　　正门口停着翠盖珠璎八宝车，一个娇俏温柔的丫鬟掀开一点儿轿帘，看见白妩颜忙行礼道：“表小姐，太太在车里等着哩。您快上来。”

　　白妩颜挣脱许嬷嬷的手，然后恭恭敬敬地对着轿帘行了一礼，她生得胖了些，虽然规矩很好，可是身形限制，原本正经的行礼变得有些憨态可掬，像年画上的胖娃娃。

　　威武侯夫人王氏一颗心都快化了，忙道：“织锦，快把囡囡抱进来。”

　　白妩颜笑着道：“舅母，阿妩在后面跟着您就行，到了万佛寺再给舅母抱。阿妩困了，要去睡会儿呢。”

　　一品侯夫人的轿子，白妩颜不是做不得，只是她有些话想要问许嬷嬷，自然要避着舅母。

　　威武侯夫人宠着白妩颜，她说的话也没有不应的，道：“也好，你表哥今日也随我来了，你们俩待会儿再见见，省得他吵了你的觉。”

　　舅母生的两个孩子，一个温文尔雅，君子端方，另一个从小就活泼爱闹，兵器耍得虎虎生风。

　　一文一武，自然是极好的搭配，可惜……却变成了那样的下场。

　　白妩颜心中钝痛，随着许嬷嬷上了后面一辆红顶珠帘车，刚刚一进去，白妩颜便转首对许嬷嬷道：

　　“嬷嬷随我坐会儿吧。”

　　许嬷嬷身形一顿，马上就随着白妩颜上了车。伺候着给白妩颜倒了一杯八宝茶，又从车里的小屉子里取出几个梅花香饼儿递到白妩颜面前。

　　白妩颜看她做完这些，才笑着问：“嬷嬷，行路无趣，不若嬷嬷给我讲些趣事儿罢。”

　　许嬷嬷笑问：“不知小姐想听什么样的趣事儿，这市井街坊里的趣事儿可不少。”

　　“嬷嬷见多识广，自然也就知道得多。不过我想问的却是咱们家的事情。”

　　许嬷嬷表情一顿，面不改色地笑道：“不知小姐今日可想听谁的事儿。”

　　白妩颜小小的身子，坐得端正，手腕拂过茶盏，仿佛天生的贵人一般，一举一动都透着些许端方大气，她轻轻抿了一口八宝茶道：“就从父亲身边的雪绣说起罢。”

　　许嬷嬷便是面对世子夫人和威武侯夫人都没有如此凛然的感觉，却在见到六岁的白妩颜时，突然生出几分胆寒。

　　一个人的年纪会变化，可是气质却不容易变。小小姐如今竟然多了几分凤翥龙翔一般的气势，许嬷嬷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白妩颜几眼，也只能归于贵气天成。

　　但是许嬷嬷心里的轻视就此消失，她斟酌着词句，缓缓道：

　　“这雪绣是当年太夫人在世时，赐给世子爷的。”

　　雪绣是太夫人赐下的丫鬟，自然就比致静轩中其他的丫鬟高贵一些，又是做了通房的打算，也算得上半个主子，在致静轩很是过了一段时日的好日子。

　　只是，雪绣没料到燕国公世子对燕国公世子夫人穆氏情深似海，房里一个人都不收。这雪绣也就成了个摆设。

　　当初穆氏嫁进来，太夫人已经过世了，便想着将雪绣放出去，配个好人家，去了奴籍，安安生生做个良家妇人。

　　谁知，雪绣硬是不肯，还说要去哭太夫人的牌位，若是穆氏赶了她出去就去剃了头做个姑子。

　　穆氏也不是那等逼迫人的人，雪绣不愿意，穆氏便也就算了。总归管住女人不是什么正经方法，管住男人才是正经。

　　燕国公世子白德远是个洁身自好的，便是在穆氏怀孕的时候，宁可睡书房也不肯睡通房的屋子，那雪绣废了百般的心力，半点好处都没有捞着，只是年纪已经大了，穆氏又和白德远蜜里调油，才渐渐安生了几年。

　　可是等穆氏去世了，雪绣的心思又活泛起来。那燕国公世子夫人的位置她是想不到，可是若是能够入了白德远眼，但凡能像对穆氏那样，让白德远也那样对自己，雪绣也就满意了。

　　可是谁能想到，穆氏去世都已经满三年了，白德远屋子里还是干净得很，活像是要守着白妩颜和白爵姐弟过一辈子的模样。

　　雪绣若不是个心气大的，怎么会一直呆在致静轩，呆成一个老姑娘？如今都有人私下里改口叫她娘子呢。可那些管事娘子都是太太身边的人，那又世子爷身边带管事娘子的，世子爷可不会插手内宅。

　　只是世子爷是孝顺的，雪绣又是老人了，世子爷也愿意给雪绣两分薄面，才成了如今不伦不类的局面。

　　白妩颜垂眸点了点头，然后递了一杯茶水给许嬷嬷，问：“那老夫人，当初又是什么情形？”

　　白妩颜口中说得老夫人，是周氏。周氏不老，却不得不担了老夫人的名头。

　　许嬷嬷当年在穆氏嫁进来之前，也是查过这个继婆婆的，故而对周氏也很了解。

　　“她，是受了家族之累。按照周家的身家，嫁几个前途好的举子进士实在是简单，可是周家却不愿意走那些远路子，只把女儿一抬一抬嫁出去当妾室。”

　　周氏年纪轻轻就做了五十多岁燕国公的妻子，说是妻子，到生下儿子，便开始守活寡，一直守到如今。

　　当初穆氏在的时候，周氏和穆氏年纪一般大，不似寻常婆媳，倒是和姐妹一般。穆氏心疼周氏，自然处处都让周氏挑好的，对周氏很好。

　　周氏这人，便是骄奢淫逸了些，旁的，也看不出来。总归她看起来就是个娇娇怯怯的模样，从十五岁到三十岁也没什么改变。

　　“若是说她是个好的，我倒是看不出来，但是若是说她是个坏的，偏偏半点权都不沾，这燕国公府从前掌在小姐手中，如今在大夫人手中，和周氏是没有半点儿干系的。总归就是供着罢了。”

　　许嬷嬷这一番话说完，白妩颜便陷入了沉思。周氏都算计到了父亲头上，可偏偏没有人觉得她是个有心计的，藏得还真是深。

　　“老夫人可要给我个继母呢。”白妩颜勾唇笑了笑，冲着许嬷嬷眨了眨眼睛。

　　许嬷嬷乍然听到这个消息，楞了楞，问：“哪个继母，世子爷答应了吗？”

　　许嬷嬷是看着穆氏和白德远恩爱的，如今白德远都为穆氏守了三年，许嬷嬷身为穆氏身边的人，看在眼里，只觉得白德远会为穆氏守一辈子，哪里能够想到白德远竟然要续娶？

　　那副情深意切的模样都是做出来给旁人看得吗？

　　许嬷嬷心头升起无明业火，带听到白妩颜说出：“约莫是周氏的侄女儿罢，我没听清”的时候，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那周家还真是一招用一辈子。

　　还不等许嬷嬷回答，白妩颜歪了歪脑袋，似乎不大明白似的问：

　　“许嬷嬷，老夫人说她侄女儿有孩子了，有孩子还能嫁人吗？”

　　许嬷嬷惊骇地楞在原地，张了张嘴，没说出一个字。她愣神的功夫，车马已经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万佛寺的门口，白妩颜笑嘻嘻地道：

　　“我也只是胡乱听了一耳朵。”

　　说完，便灵巧地跳下车，跑到舅母身边行礼道：“舅母。”

　　威武侯夫人王氏是个十分精明能干的女子，威武侯府是武将之家，男人们经年累月不着家，府内府外大大小小的事情，就没有王氏不过手的。

　　即便事情千头万绪，王氏还是能条理分明地处理好，治家能力可谓是一流。她今日穿了身石青刻丝灰鼠披风，里面是一件鸭绿色的小袄，下面是一条鹅黄色的洋绉裙。

　　不着脂粉，身材高挑，肌肤微丰，俊眼修眉，很有几分巾帼英雄的气质。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惯有计谋，舅舅在家中常说舅母若是男子，那战场上也便没他们什么事儿了。

　　纵然是笑语，也可以窥见舅母的智谋非同一般。

　　王氏一把揽住白妩颜，将她抱在怀中道：“乖囡囡，可睡好了？”

　　白妩颜重重地点头，看向舅母身边的穿着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的穆川宪，笑出两个小巧的酒窝儿：

　　“二表哥！”

　　“诶，阿妩还记得表哥呢。表哥等会儿给你好玩的东西。”穆川宪头顶一个哥哥，下头还有几个堂弟，穆家上上下下，就没个女孩子，所以对白妩颜稀罕得不得了。

　　这等娇娇柔柔，乖乖巧巧的女孩子怎么自家就不能有一个，穆川宪心中十分遗憾地想。

　　白妩颜上辈子就被穆家宠着，也是她一贯品行就极好，半点儿没有被养歪。

　　只是到底在穆川宪身边还是多了几分骄纵，时常差使着穆川宪做这做那，穆川宪一个武夫的性子，在白妩颜面前却一点儿脾气都没有，总归白妩颜要什么都能给。

　　王氏乐得见他们表兄妹两个人亲近，一手牵着一个便朝着万佛寺的禅房里面去，待修整片刻，再去大殿祈福。

　　禅房收拾得很干净，小沙弥生得也十分好，小小年纪，脸上便是一副慈悲模样，让人见之忘俗。

　　威武侯夫人王氏拉着白妩颜便不放手，直问她好不好，吃得怎么样，伺候的人是不是尽心云云，恨不得亲眼去燕国公府上看一看才好。

　　许嬷嬷就候在白妩颜身边，往日里白妩颜答不上来的话，许嬷嬷都会帮着说个分明，但是今日许嬷嬷却像是锯了嘴的葫芦，半句话都没有说。

　　王氏看在眼里，知道许嬷嬷心里有事儿，待问完白妩颜，便推了一下身边百无聊赖的穆川宪：

　　“带你表妹出去看看梅花，只一样，丢了你表妹，你也就不必回来见我了。”

　　穆川宪听说能够出去晃一晃，心都快飞起来了，忙捉着白妩颜的小胖手就恨不得跑出去，王氏又道：

　　“你妹妹可出不得汗，这大冬天的一热一冷是要生病的，你且慢这些，泼猴。”

　　穆川宪别的话听不进去，关于白妩颜的话还是听了进去，妹妹这么小的身子骨，怎么能生病，所以穆川宪即便急切得很，还是放慢了脚步，随着白妩颜一步一步朝着万梅林走去。

　　这边穆川宪和白妩颜走远了，王氏便屏退了左右，独独留了许嬷嬷说话。

　　王氏道：“你是妹妹留下的人，照顾妩姐儿和爵哥儿都是要靠你，今儿个你倒是半个字都不说，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许嬷嬷当年没有随穆氏到燕国公府前，就曾经见过这位侯夫人的厉害，哪里敢瞒她半点儿，只好直说道：

　　“听说，老夫人周家的女儿要嫁给世子爷做继妻，而且，似乎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

　　许嬷嬷话音刚刚落下，王氏便把小几上的茶盏扫到了地上，冷笑道：“我原当他是个好的，却不想这天底下哪里有不偷吃的男人？他娶了继室，又有了旁的孩子，我们家妩姐儿和爵哥儿又该如何？”

　　王氏发起火来，便是威武侯在都不敢支声，更何况是下面的人，许嬷嬷好容易等到王氏气消了些，才道：

　　“若是世子爷真的想娶，不至于现在还没传出消息来。而且，舅太太您也知道，媒则婚，奔则妾，这无媒苟合的事……”

　　王氏冷笑道：“我如何不知？可白德远是阿妩和阿爵的父亲，若是他背上一个无媒苟合的名声，对阿妩和阿爵难道就不是坏事了吗？我现如今就是那怕打碎瓷瓶的人，当真是投鼠忌器。”

　　许嬷嬷深深吸了两口气，想了又想，才斟酌道：“舅太太，若是说世子爷真的变了心，奴婢却是不信的。这些年老奴一件一件事情都看在眼里，世子爷半点都不像是作伪，怕就怕当初去周家，世子爷着了什么高深的道行。”

　　王氏抬眼扫了扫许嬷嬷，问：“妹夫去周家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许嬷嬷答：“约莫是两个月前了。”

　　“你可记得是谁随着妹夫去的周家？”

　　许嬷嬷凝神想了片刻，突然道：“旁的人我不知道，可是今日随行来的朱庆好像就是和世子爷一起去的周家。”

　　周家老太爷做寿，燕国公身子不适，也不想去，便让白德远去给周家撑撑面子，只这一次却牵扯出一条人命来。

　　“叫他进来。”

　　朱庆被王氏唤进来的时候满头雾水，对着王氏行了礼，额头上冒出些许白毛汗。

　　“朱长随，你是世子爷身边的人，按道理是轮不到我这个威武侯府的人管你，只是今日我有几件事情问你，你可想好了再说。”

　　朱庆想了想，点了点头。世子爷对穆家那是真的很好，自己是世子爷的奴才，自然是向着世子爷。

　　“两个月前你随世子爷去周家，可出了什么事？”

　　朱庆满脸惊骇，不曾想王氏竟然问到了这件事情。他忙道：

　　“侯夫人，那天的事情我记得清楚，因为实在是蹊跷。世子爷酒量一向很好，可在寿宴上没喝几口就醉了，周家的人把世子爷带去客房休息，还偏生让奴才去拿衣物给世子爷换，待奴才去了，他们又说世子爷不在客房，不知道人去了哪里。奴才那日等了许久，才等到世子爷出来，而且世子爷脸上，似乎面带愧色。”

　　王氏对内宅的手段十分了解，那酒凭什么能够醉倒白德远，想必是做了些手段的。想到此处，王氏心中大恨，竟然有人把注意打到自己妹夫身上！

　　不过片刻，王氏心中便转过无数个念头，她突然勾唇一笑：“你那儿可有世子爷落下的东西，比如擦汗的锦帕之类的，我有用。”

　　朱庆和许嬷嬷一同看向王氏，却只看见王氏脸上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却不知王氏心中到底是什么盘算，只得听王氏一一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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