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隋末跟人造反

作者:我去买几个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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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汜水


      从杨氏处回来,郑婷手上多了一封书信,那是杨氏给她的,说是等明日到了汜水的时候,让人把书信交给检校郑州刺史府的管事就好,不管她伯父在不在,都会有人招待她的。

      杨氏的信,差不多就是通行令了,想来到时候也没人拦她。

      郑婷谢过杨氏后就乐颠颠地回了自己院子,指使红笺收拾起东西来。

      这罐茶叶要带上,这是在括苍的时候就替五娘炒好的,本来上次五娘来的时候就想让她带回去的,后来因为厨房送来的冬葵莲藕素饺子而给忘记了,这次一定不能再忘了。

      拍鼓要带上,要是晚上和五娘睡一个房间还能和她一起搞搞音乐,到时候五娘弹琵琶她击鼓,五娘唱歌她和声,简直美滋滋,不要太完美,带上带上!

      这罐她大嫂买给她的胶牙饧也带上,虽然她觉得是不好吃了,只有甜味没别的味道,还特别的粘牙,不如拿来泡糖水喝呢,可谁叫五娘喜欢啊,带上好了。

      这罐赤豆其实是今天刚买的,她也不知道郑州这边腊八是喝粥还是吃面,有没有用赤豆打鬼的风俗,不过有备无患就让红笺备着了,既然是去找五娘过腊八节的,索性一并带上了。

      最后又将五娘差人送来的衣服拿出来,到铜鉴前比了比,衣服就不用带了,明天直接穿身上就好了。

      不过这衣服是真好看啊,纹饰也不像是中原地区常见的,像是仿制的波斯锦,在原来联珠团窠里又填充进了珍禽瑞兽和奇花异草的纹样。

      郑婷伸手在表面摸了摸,金银丝线用的也真是一点不省,摸上去都能感觉出来的厚度,对比之前杨五娘借自己穿过一次的银泥衫裙,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果然只是个升斗小民,没见过世面,不知道有钱人的世界啊。

      不过衣服这么好看,她却没有配的鞋子和首饰,选来选去,不管是凤头履还是聚云履,一比都被比下去了,头绳就更不用说了。

      唉,也算是有利有弊的,索性明天就穿红笺给她做的皮靴去算了,反正也是要骑马去的。郑婷有些自暴自弃起来。

      又在房间里逡巡了一圈,想想自己还有什么忘了的。

      红笺却笑道,“娘子,我觉得你明天倒不像是去过腊八节的。”

      郑婷道,“那我像是去做什么的?”

      红笺道,“婢子觉得您倒是有些像新嫁娘。”

      郑婷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好哇红笺,你什么时候也会取笑我了!”

      晚上又亢奋的睡不着,在窗前咚咚咚的敲鼓,唱起后世的古风歌曲,一曲结束见红笺在边上一直听着,便问她唱的如何。

      红笺道,“娘子唱的和姜娘子教的调子都不一样呢。”

      郑婷笑着,歪着脑袋问她,“那你觉得是姜娘子的调子好呢,还是我这调子好呢?”

      红笺犹豫了许久,才道,“娘子是想听实话吗?”

      郑婷叹了口气道,“算了,我还是不听了。”

      犹豫了这么久出来的却是问她想不想听实话,是个人都能猜出她后面想说什么了。

      唉,算了吧,毕竟隔着1400年的代沟呢,对音乐的审美哪能一样啊。

      红笺却忙道,“但娘子唱的还是很好听的,就是有些靡靡之音罢了。”

      郑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唱的是棠梨煎雪,里面不过就是“烛火惺忪却可与她慢聊彻夜,早春暮春,酒暖花深,便好似一生心事只得一人来解”,怎么到红笺这边倒成了靡靡之音了呢,有这么淫靡吗?

      红笺却是取了一个方形木匣与她道,“娘子,这是刚刚秋实送来的,说是她家娘子谢你送去的金牛,是替丛郎君回的礼。”

      “嫂子送来的?”郑婷道,从红笺手里接过木匣。

      她这个嫂子也真是客气,她前日刚把串了金链子的小金牛送了去,说是给郑丛的年节礼物,她就又回礼过来了,一点额外的好都欠不得人。

      不过中国人不就是讲究礼尚往来嘛!

      打开木匣一开,里面却是一对银镯子,造型很是简单,工匠却做的很用心,因为她人小,还在长身体,所以还做了开口,等年岁渐长,还能掰开些戴,开口处左右两边各坠了个铃铛,小巧别致。

      郑婷将镯子戴在左右手上摇了摇,铃声清脆,很是好听。

      “秋实还在吗?”郑婷问道,“这镯子我很喜欢,你让玉书打赏她吧。”

      红笺道,“秋实早回去了,不过我私下已经谢过她这趟了。”

      “这就好,”郑婷叹道,“嫂嫂对我是真好,我不过就是转送了个小金牛,她却是又送衣服又送镯子的,我都收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红笺本来想劝她不用如此,那个金牛可不小了,真要说起来这样的镯子可以打上十对八对的,但一想情义难抵,倒是什么也没说。

      …………

      第二天腊八节一早城门方开,郑婷就穿着新衣,带着雷四郎和红笺骑马出了城。

      阿姥那边她昨晚定省的时候就已经请了假,知道是去汜水县安德王杨雄的家里做客,元氏也没拦着她,只是叫她到人家府上后注意言行,尤其是不能把三只带去。

      好嘛,她不擅长礼仪的事情还是人尽皆知了吗?

      不过听阿姥的话,似乎她的形象分都是三只这小东西给拉低的,不过想想去人家家里做客,还带着宠物去是挺给主人家添麻烦的,就把三只留在郑宅里,让玉书看管。

      她还没叮嘱玉书什么,雷四郎已经替她在玉书那里念上了,什么每天要准时喂水投食啊,田村里有冬果献上来的话,一定要洗个出来给三只,看它爱不爱吃啦,什么松子在窗边的小罐子里,要是三只当天没吃饱的话,可以喂它松子啦。简直能把三只宠上天去了。

      郑婷想,雷四郎将来的媳妇一定很幸福,如果他能对媳妇有对三只一半的好的话。

      …………

      因为季冬,郑州的天亮的较晚,一行人是过了辰时才打马出的城,但好在路上不做停歇,巳时才过了一刻也就到了汜水县。

      汜水县在以前不叫这名,而是叫成皋县,开皇十八年的时候才因县西有河名汜水而改的县名。渡过汜水河往西再有二里就是虎牢关了,说起来汜水县与洛阳的京畿要地也只相隔一关而已。

      杨五娘的从祖安德王杨雄目前就暂住在汜水县西北的别馆里,与郑州刺史府倒是近,临边贴着的那种,平日处理政务一定是异常方便,出门右拐就是办公场所了。

      让雷四郎先递了杨氏的信进去,果然有管事的出来相迎,却说安德王前日受皇命去了东京处理调任之事还未回来。

      郑婷一边跟管事的往里走,一边问的,“那五娘呢?她总在的吧。”她可不是来看安德王的,谁管他啊,只要杨五娘在就好了。

      管事的一愣,道,“娘子大前日听说腊八是释迦牟尼的成道之日,东京有庙会很热闹,昨日便和刺史家的二男一起,也去了洛阳城了。”

      郑婷:……

      说好的从祖前几日从东京回来了,不方便往荥阳跑呢?安德王前脚一走这妮子就和人跑去洛阳城逛庙会去了!好气哦!

      她也好想去啊!那可是洛阳城呐!她老早就想逛了。

      早知道她早一天来找五娘就好了,也不会扑个空了。

      又问管事的五娘什么时候回来,管事的说,“娘子是骑遗霜去的,虽然洛阳离汜水有近两百里,但一天也能到了,庙会又是在早上,她若是下午回来,最快明天中午应该能到。”当然管事的没说,万一要是在洛阳城里逛集市,多逗留两日,就不好说了。

      郑婷在“回荥阳城”和“等杨五娘”之间犹豫了许久,看自己带来的一堆东西,最后道,“那我能先在这里住两天吗?”还是等五娘回来吧。

      管事的道,“当然可以的!大娘子的信里都交代好了的。”

      管事领她们去了西院,先让人清扫了一下屋子,便安排她们住下。

      郑婷看着空晃晃的屋子,感叹道,“唉,早知道还是带三只来了。”至少还能逗三只玩呢。

      雷四郎立刻道,“那要不我立刻回去带它来?”

      郑婷笑道,“可别了,我就是没事干了念叨念叨的,你要是相思成疾,就自己回去好了。”

      一句话引得红笺也一起笑了起来,雷四郎憋红了脸不说话,气呼呼地跟管事去了男仆的房间。

      雷四郎一走,屋里就更空落了,北方的房子又建的极宽敞,一个大屋里就她和红笺两个人,多少有些寂寥。

      管事的本来安排了其他的婢子来伺候的,不过郑婷习惯了红笺和玉书两个人,突然多几双陌生的眼睛在边上看着,她反倒不自在了,便拒绝了他的好意,只留了个在院间扫除的人。

      郑婷一开始还是在案前老实坐着,可到后来实在是坐不住,便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敲敲这边的廊柱,拍拍那边的门板,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红笺笑道,“娘子你怎么就坐不住呢。”

      郑婷道,“这边好无聊,跟坐牢似的。”

      红笺道,“府里的客房造的比荥阳的正屋还好呢,哪里就像牢房了?”

      郑婷道,“你不懂,这是精神上的牢笼!”说着又可怜巴巴道,“红笺啊,五娘不在我好无聊。”

      红笺其实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只是左右看了看,见到拍鼓,道,“娘子要不要击鼓唱个歌什么的?”

      在荥阳的时候,她家娘子就经常在廊下拍鼓,虽然唱歌似乎是从来不对着外人唱的,也就昨晚在屋里唱了一下,好像还被自己无意中打击了。

      郑婷只得提了鼓道,“也就这个能玩了,幸好带它一起来了。”

      走到屋外廊下,坐在西阶上,伸手在鼓上敲了两敲,才发现自己手上戴着铃铛镯子,铃铃铃地有些吵,便将镯子取下放在木制的廊板上,这才拍起鼓来。

      一开始也不知道拍什么,只是随便敲打个节奏,后来倒是想起了姜娘子教她的第一首曲子《碣石调幽兰》,便打起这个的拍子来。

      幽兰调节奏缓慢却幽怨、压抑,郑婷其实老是把握不到姜娘子所说的那种其声微而志远的意境,只能按照琴谱填个伴奏上去。

      想到姜娘子曾经在东院时评价五娘的话,郑婷突然笑了,自己不也是只得其形不得其神吗,就算拍的再好,也只能说是会拍个节奏罢了。

      这么想着突然变了原本的拍子,在拍鼓上咚咚重敲了两下,便突然捂住鼓面,遗响截然而止。

      红箭问她,“娘子才打了一会,就不打了吗?”

      郑婷道,“还是不折磨你的耳朵了,我知道自己的水平。”

      红笺道,“可婢子却觉得娘子拍得很好啊。”

      郑婷笑道,“那你可惨了,小心也与我一样五音不全哦。”

      不过一想,现在可不就是“宫商角徵羽”五音吗,她还可真是名副其实的五音不全。

      抱起她的小鼓转身刚想回屋里,却听院墙外突然传来了一曲琵琶音,弹奏的正是她刚才的幽兰。

      幽兰虽是古琴曲,可墙垣外的人却用琵琶演绎的极好,不仅将幽兰的抑郁伤感表现得淋漓尽致,还将魏武的雄才大气也展现了出来。

      先前姜娘子教这歌时,她自己也只是给她们描述形容,并没有弹奏过,说是失了神|韵怕毁了这曲子。

      连姜娘子也不会,郑婷便只当是这曲子跟笑傲江湖的琴箫合奏一般,没人能弹呢,不想今日却叫自己撞见了。

      她回屋的脚步一停,旋身又蹲坐了下来,将拍鼓放在自己的膝头,合着琵琶曲,击打了起来。

      …………

      阿耶在东京入计,二弟也不在府上,李建成倒是一个人靠在廊下看书。

      说是看书,其实心中想的却是先前在关内与权贵走动的事情,书拿在手上半天也不翻页,也就是做个样子罢了,直到东院外突然传来了咚咚的羯鼓声。

      那是检校郑州刺史府的后院,安德王前日与其王妃一起去了东京,杨五娘昨日也与他的二弟一起去了庙会,照理说府上主人都不在家应该不会有客人来,不过看来,好像还是住进了新的人来了。

      鼓声铿锵,击打的也都到了点上,应该是在打魏武的碣石篇幽兰吧,虽然技艺还显稚嫩,也不够传神,但能这样也是不错。

      李建成本就一直盯着书有些费眼,便索性将书搁在了廊板上,仰首靠在门柱上听了起来。

      拍鼓的人似乎对自己的技艺很不满意,击打到后来时沉不住气,越拍越快,甚至最后索性是泄气一般在鼓上重重敲了两下,便停了声。

      年少气盛啊!

      李建成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

      “公子?”边上的杨文干上来问道,“可是对面的鼓声吵到你了?我这就去与安德王府的人说。”

      “唉!”李建成抬手将他拦下,想了想笑道,“文干,你去将我的琵琶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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