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隋末跟人造反

作者:我去买几个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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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瓜


      香榧过敏来的快,去的也快,第二天一早,郑婷又生龙活虎,跟没事人一样了。

      雷伯本来想着要不要在钱唐城再休息一天的,见她如此,便又启程回荥阳。

      因为有了鞍垫,长途骑马给两股带来的折磨果然轻了许多,虽然每天下马之后还是会有些僵直麻木的感觉,但至少不会痛了。

      郑婷以前一直没有出过浙江,这次却借着回乡过节,能过好几个省,一路上的山水人文让她每天都处于亢奋状态。

      看到了太湖,过了蒋州,坐着渡船行过了滚滚的长江,便来到了江都。

      蒋州其实就是前朝的建康,后世的南京,作为曾经的六朝古都本应是盛极一时,只是隋灭陈后,文帝对此地一直刻意打压。

      郑婷在路过蒋州时,早就不见了它旧时的宫苑楼台,陈叔宝时候的临春、结绮、望仙三阁也早夷为平地,连一片宫瓦都没有留下。入眼的只有大片的荒田,零星的村落,和行走在田垄之间的老农与妇孺,早不复旧日的繁华,只有秦淮河畔的浪水还在一下下拍打着石头城的女墙,空留下一声声寂寥的潮响。

      与之呈鲜明对比的就是与蒋州只一江而隔的江都城,作为被二广深爱的城市,如今正是它最繁艳的时候。因水运交通便利,舳舻往来其间,城中道路宽阔,路上车马如云,市廛列肆,商贾齐集,二十四桥俱在,一片峥嵘景象。

      郑婷一入城便看花了眼,雷伯笑着问她要不要在此间停留一日,郑婷忙连声道好。

      隔日一早便和红笺雷四郎两个出城闲逛,因城中多水路桥梁,几人没有骑马,而是信步闲游。

      先是从城南的闾门游至城西,又绕了个大弯从城东北折了回来,一路上遇水过桥,沿河看景,走到后来到底是过了几座桥早就记不得了,只记得沿途景色绮丽,虽时值仲冬,但人市喧闹,一点不觉得冷寂。

      想到去年二广初下江南,见到的江都也是这样的富饶景象吧。那他呢,是不是也曾在这些水巷中穿过,在这些桥梁上停驻。

      此时的城东北处还没有后世的禅智寺,立在那里的是巍峨的江都宫,即使皇帝不在江都,宫苑任有重兵把守,有宫监坐镇。

      郑婷在城东官河的月明桥上,看着十里并连的长街,吹着桥上的凉风发着呆,怀里的三只却突然从钱袋里钻了出来,攀着她的手臂,跳到她的胸前,因为牵引绳的关系,倒是再上不了,只是对着一旁的市集“咕咕”地叫着。

      “娘子,三只它怎么又饿了啊?刚在北三桥上还吃了好几颗榧实呢。”红笺道。

      郑婷笑道,“会饿难道不好吗,我巴不得它像猪一样多吃一点呢。”

      “娘子……”红笺内心,怎么感觉她家娘子真是在把三只当猪养啊。

      雷四郎从蹀躞带下挂的算袋中取了榧实出来,他不识字也不通文,自然不带什么笔砚,算袋里满满装的都是三只的鼠粮,将榧实的壳剥去,又将果肉上的黑衣都去干净后,才把榧肉递给三只,道,“来,吃饭了。”

      郑婷发现雷四郎现在对三只比她还来的宠,至少她喂三只时是懒得去黑衣的,但雷四郎却每次都把果肉弄得干干净净才会给三只吃。

      三只两爪子一抓从他手里夺过榧实,还一口咬了他的指尖,雷四郎痛呲地收回手道,“它怎么还老是咬我。”

      郑婷伸手摸了摸三只背后的毛,她现在即使不戴皮尉三只也不会咬她,在雷四郎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笑道,“谁让它脚上的伤是你射出来的啊!”

      雷四郎道,“我都和它认过错了,还不行吗?”

      “你给人射一箭看看,能那么快原谅的吗!”郑婷笑道,“小家伙可记仇了,估计伤彻底好全前,是没可能原谅你的。”

      雷四郎叹道,“那它的伤可快些好了吧。”

      “咕咕,咕咕!”可三只抱着香榧就是不吃,依旧对着市集叫个不停。

      “它这是……”雷四郎顺着三只叫唤的方向看去,却见是家果子铺,“想吃果子了?”

      郑婷笑道,“那你是不是该掏钱买点水果请它吃呀,没准三只吃了水果就原谅你了呢。”

      雷四郎道,“走吧,爱吃多少吃多少。”

      三只不会说话只会叫,走到果子铺里,郑婷只能将它放下,让它自己去选,反正不花她的钱,就算是三只乱咬,多啃了些果子,也有雷四郎埋单。

      十一月中,应季的果子其实不多,但江都保存水果的技术应该比其他地方好上许多,所以果子铺里仍有山楂、橘子、棠梨、甘蔗、柰等果子,除此之外,还有柿饼和龙眼干卖。

      郑婷正想着要不要买几根甘蔗来吃,却见三只想都不想就扑倒一个比拳头大些的青黄色瓜蒌状的果子上,低头就啃咬了起来,吃得贼香。

      郑婷没见过这果子,看三只吃得欢,也有些馋,便借着三只的嘴,让雷四郎一下子买了三个。

      一个三只已经咬了那就给它吃,另一个等晚上逗弄三只的时候给它加餐吃,至于第三个嘛。

      郑婷直接取了,用布巾擦了擦,想往自己嘴里送,却见雷四郎正看着自己,便笑道,“我只是替三只尝尝看它好不好吃,你要是觉得我是在跟三只抢吃的……那恭喜,你还真猜对了。”

      雷四郎笑道,“娘子你只管吃好了,若是吃的好,我便再多买些,连你一起请了。”

      这话说的她和三只好像是一个等级的一样,不过吃白食她还是喜欢的。

      拿起青果,郑婷一口咬下,只觉得牙都要掉了,果子皮薄,果肉却清脆,虽然也有甘甜的味道,但却酸味十足,里头还有小籽,吃在嘴里却极涩。

      郑婷忙吐了,捂嘴道,“怎么这么难吃……”

      红笺忙道,“娘子,木瓜要用蜜渍了才好吃,虽然直接也能吃,但不能像你这么咬,里头的籽是苦的。”

      郑婷愣了一下,拿着手中的大半颗果子看了半天,“你说它叫什么?”

      红笺道,“木瓜啊娘子。”

      后世的木瓜形如橄榄,个大色黄,果肉甜,汁水多,中间则是让人密集症发作的黑籽,但那是番木瓜,而诗经中的木瓜却是这种青黄的果子。

      郑婷以前从没吃过,第一次吃到,只觉得酸甜甘涩,说不出的味道,好半响才将口中难受的感觉压了下去,却又隐隐有些回甘,口齿生津。

      过了许久,她才指着一旁的甘蔗对红笺道,“红笺,我还是想吃这个。”

      “好好好,娘子你想买多少荻蔗啊?”红笺道。

      郑婷却是看向从她吃木瓜起就一直在偷笑的雷四郎,勾了勾嘴角。

      …………

      雷四郎左右手各抡着一大捆的甘蔗回了官馆,胳膊差点没废了。

      雷伯问郑婷玩的怎么样,郑婷只说不错,又让人将荻蔗洗净截成臂长的段,随行的每个人都分了四五段。

      晚上在房间中,郑婷在蒲团上胡坐着,握着甘蔗啃,而案上三只则啃起了它的第二个木瓜。

      郑婷看三只吃的欢,拿啃下的甘蔗皮点它的脑袋,“有这么好吃吗?又酸又涩的,你怎么就喜欢吃这种东西呢?”

      三只侧过脑袋不理她,继续啃食着。

      郑婷于是又道,“我看你是没吃过好吃的,才喜欢吃这个!”说着将啃去皮的甘蔗棒放到三只嘴边道,“喏,吃这个看看,又甜又多汁,比什么木瓜好吃多了。”

      三只被打扰地烦了,直接背过身,拿尾巴对她。

      “你!”郑婷气结,又不能跟一只松鼠去斤斤计较,最后只能摇头苦笑,伸手抚摸着三只背上的毛,却是自言自语道,“三只啊三只,你说古人是不是傻。有人把这么酸这么苦的果实抛给你吃,你不把人家揍一顿,还要报之以琼琚,还永以为好也。你说是什么意思呢。”

      三只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被顺毛顺得舒服,便发出“呜呜”低鸣声,甚至又回过身亲昵地抱着她的手指舔啊舔。

      “三只你个傻蛋!”郑婷被它舔的发笑,道,“好吧,我知道你也是个傻的。给你甘蔗也不吃,吃木瓜倒是吃的开心。”

      …………

      在江都逗留了一日才继续往荥阳出发,因先前在杭州江都各停留了一日,怕误了之后的行程,倒是没有再在沿途多做歇息,有时甚至两日并做一日地赶路,终于是在十一月二十五日这天入了荥阳城,此时距离冬至日不过两天而已。

      荥阳城北临黄河,西南直对嵩岳,北有虎牢关直通东京,东有开封坐于运河之上。城中地势中高四低,郑氏族人聚居于城中。

      一入城,郑婷就觉得与以往所到之城大有不同,以往不管是括苍、杭州还是江都,百姓大多是围墙自居,分庭而治,可荥阳城中却是屋舍栉比,极少见围隔的墙垣。

      在路过城中一处高门宅邸时,红笺便指给她看道,“娘子,那便是沛国公曾经的旧宅了,元璹郎君与善愿郎君如今在朝廷做官,前年时候还是元琮郎君在主事的,现在也不知道如何了。”

      郑婷点了点头,红笺又指着边上一处道,“那是武德郡公善果郎君的府宅,是元璹郎君的从弟。”

      在城中一路慢行,红笺一边跟她说着哪里住的是谁谁,彼此之间又是何种亲戚关系,郑婷才知道为什么城中极少见院墙,原是城里住的都是郑姓的亲人,鲜有外族,说出来都是能在七八代内攀亲带故的。

      古时人多爱在地势高处建府宅,郑氏宗族也是如此,东西南北千米见方的城中高处住的全是同姓亲族,而平头百姓,佃客租户却都是住在城外村廓里的。城内城外有两丈高的夯土墙拦着,黄昏之后城门一关,便彼此隔绝,所以城内倒是极少再有院墙了。

      郑婷的家在城西,距离城门不过百步远,白日城门开时,举目还能望见城外的村廓与田垄。

      其实照她阿耶如今的身份,就算是临着沛国公府附近住也是可以的,现在却是到了这个边角,就是连她落魄了的再从兄弟郑德通的家也比她家靠城中心啊。

      问起原因,红笺也道不知,倒是雷伯回她道,“娘子祖父曾在魏时为官,任司徒府长史,拜谏议大夫,永安三年更是被封为郡公。后因不满齐帝篡权,辞官归乡,居于城西,至死不曾出仕。直至使君隆化年间升任本州大中正,才重耀门楣。”

      隆化年不是都快北齐末了?从北齐开国到北齐末整整二十几年没人在朝做大官,也难怪她家住的偏了。

      这么想想她的再从兄弟郑德通的阿翁却是在北齐时混得很好的,还拜金紫光禄大夫呢。都是同一个爹生的两个儿子,志向倒是各异,说起来她阿翁的脾性似乎更孤直些啊。

      等进了郑宅,才发现虽然她早出发的,但杨氏早她一步到了,大兄一家也早到了,二姊因已嫁人,所以年节前都在夫家顿丘过,只在年节后回来。

      “姨娘,你何时到的?”郑婷问道。

      杨氏道,“两日前便到了,你路上还顺利吧。”

      “都好,”郑婷道,然后四下看去,“我阿耶呢?”

      杨氏道,“后日是冬至节,今上召百官朝集于乾阳殿,三省官吏,各州刺史,五等侯爵都要参与。你阿耶与你兄长昨日已经出发去东京了。”

      她阿耶是州刺史,吴山公,她大哥虽然只是个县丞,却也有县公在身。

      “这样啊。”郑婷有些失落。

      杨氏却道,“先去后院看你阿姥吧,你大嫂崔氏也在呢。”

      郑婷忙道,“姨娘一起去吗?”她没见过原主的祖母与大嫂,说实在的,在这大宅里,她只与她阿耶和杨氏相熟一些,若要让她一个人去,还有些慌张。

      杨氏垂眼道,“我早前已经去过,不去了。”

      这……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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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南京在大业二年时情景猜测,参考的是隋书地理志部分。
    隋书地理志在描述各地情况时用的是“郡”名,所以绝对是大业三年之后的情况(大业三年前只有州县),而且从里头出现很多二广后头才置的郡(如楼烦郡),我觉得隋书描述的更可能是大业末年时候的郡县情况。
    这里单独拎出后世的南京来说。
    原文:
    彤阳郡(自东晋已后置郡曰扬州。平陈,诏并平荡耕垦,更于石头城置蒋州,)统县三,户二万四千一百二十五。
    这里的“诏并平荡耕垦”是指隋文帝打下建康后,让人把宫苑拆尽,百姓迁移,等到隋书描写的时候(以隋大业末期为时间点),作为曾经的都城,百姓也不过二万多户。
    其实隋书后头也有说“丹阳旧京所在,人物本盛,小人率多商贩,君子资于官禄,市厘列肆,埒于二京,人杂五方,故俗颇相类。”之类的话,但是我觉这可能是后世的溢美之词,毕竟隋书是唐人所写的,若真要这么繁华,不会只有这点人口的。
    这里可以跟当时的江都做对比,原文:
    江都郡(梁置南兖州,后齐改为东广州,陈复曰南兖,后周改为吴州。开皇九年改为扬州,置总管府,大业初府废。)统县十六,户十一万五千五百二十四。
    隔岸相望的两郡,光是人口就差了五倍,这还是在文帝拆了建康之后又过了二十来年,二广对江南比之河北山东来还不错的份上。
    真退回到大业二年的时候,估计还要再惨上许多。
    其中“埒于二京”,是说丹阳当时和京师大兴城和东京洛阳城差不多,但真是如此吗?
    下面是关于大兴城所属的京兆郡和洛阳城所属的河南郡的人口情况(附带荥阳所属荥阳郡,也就是大业二年的郑州):
    ①京兆郡统县二十二,户三十万八千四百九十九。
    ②河南郡统县十八,户二十万二千二百三十。
    ③荥阳郡统县十一,户十六万九百六十四。
    其实从人口就可以看出,蒋州在当时真的挺荒凉了,同样是州郡等级的,和二京相比,一个人口是它的十五倍,一个人口是它的十倍,连郑州都是它的八倍。
    虽然所统县的数量不同,但人口的大头其实还是集中在大城市里的,就算平均的讲,蒋州平均一个县八千人,但京兆,河南,荥阳平均下来却都是万户以上的县,这个差距当然不是小县城的人口引起的,而是大的如京师、洛阳城、荥阳城等引起的。
    所以“埒于二京”,我觉得这是笑谈,不必当真。
    这里顺便纠正一个错误,我查隋书地理志的时候发现括州占地虽大,但因为山多的关系,人口在当时其实并不多,应该是算不了上中州的,但是不改了,毕竟写文一开始就设定了是上中州,大士族,有钱有地有粮,不然太子妃的出身就感觉有点配不上太子爷了。
    虽然在大业九年的时候,李爸爸也不是什么大官,还是个给二广负责仪仗的从四品小官而已。
    再说个题外话,是关于李爸爸的。
    其实二广对李爸爸是真的不太好,至少没他爹文帝对李爸爸好,
    文帝的时候李爸爸是谯州、陇州、岐州三州刺史。
    谯郡统县六,户七万四千八百一十七。
    陇州是扶风郡治下的汧源,扶风郡九县之一,开皇三年郡废,五年县改曰汧源,后改为陇州,大业三年州废。有陇山、汧山、汧水。后并入扶风郡。
    扶风郡(岐州)统县九,户九万二千二百二十三。
    这个趋势是:
    ①关外的大州刺史;
    ②调到关内当小州刺史,虽然人口少,但是离中央近了;
    ③换个关内大州给他管。
    再看二广的时候,荥阳太守和楼烦太守,也可以看出新皇帝对他的态度变化。
    荥阳虽然是大州,人口较扶风郡多,但是调出关中了,就相当于外放了(而且我猜是在改州为郡前就外调的),因为当时皇太子薨了的时候,安德王杨雄被封为检校郑州刺史,相当于是上级派下去检查当地的。如果郑州当时没刺史,或者只是一般人的话,以杨雄的身份,应该直接就贬郑州刺史了,而不会先检校一下,再转的怀州刺史。
    如果李爸爸当时正好在郑州刺史就说的通了,因为是表哥,所二广不能直接把人调了,又因为是表哥,派个人过去压他一头。(我猜的。)
    然后是楼烦太守:
    楼烦郡(大业四年置。)统县三,户二万四千四百二十七。
    不但外放还换了个小州给他。
    当时突厥虽然还没怎么犯事,但毕竟也是北方边境之地了,大业七年后,那边匪患不少。
    就更不用说之后调回朝廷后的什么殿内少监、卫尉少卿了,在当时来说,都是小官。
    否则也不会安迦陀出来说李氏要当天子的时候,二广第一个想到的是李浑李敏,而不是李爸爸这颗小萝卜头。至少在二广当时看来,李爸爸是翻不出什么浪来的。
    直到大业十一十二年,李爸爸去山西河东做慰抚大使,顺便打打突厥,剿剿匪患,一路升级长经验,才实力大了起来。
    以上。
    Orz,我真是每次聊起来,就嗨了,一聊聊半天,回去码文。(其实还有半截关于二凤和长孙后婚事是谁定下的,是高士廉还是长孙晟的一个小猜测,放这里篇幅长就被我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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