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隋末跟人造反

作者:我去买几个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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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学


      杨氏终归是不愿意走,郑婷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如果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的话,别说先前的十六年她等不了,就是这一年半来的冷遇也够让自己死心了,为什么杨氏就一定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呢,虽然她觉得她阿耶这棵青柏很好,但天下其他的好男人也不是没有啊。

      不过那天起,杨氏就不再去正院了,她有时候也会跟五娘和郑婷一起出去骑马,与五娘一起击鞠,甚至一起行猎,但似乎刻意避着郑继伯,只是有些事情一直做着,比如果园里的桃子熟烂了,她会亲自摘来藏于罐中做桃酢,梅子李子熟了,则会拿来用盐腌制成白梅白李,等到了苹果的季节,又亲自摘果切片,晾晒柰脯。

      红笺说,那都是夫人在时会做的事情。

      郑婷看着杨氏叫人送来的果干桃浆也很无奈,她也不是没劝过,劝不动啊,算了,随她去吧,如果她觉得这么做有意义的话。

      郑婷依旧是每天给郑继伯“晨昏定省”,早上一起早饭,晚饭也吃在一起,她往往趁吃饭的时间说很多话,比如时不时感叹一下“以前一个五铢钱可以买一个夹肉的炊饼,自从今上发放白钱以来,一个钱只能买一个夹菜的炊饼了”;又比如“林村的罗家婶子说,自从去年造东京开运河起,粮价就上升了不少,以前一匹绢可以换二十五斗的米,现在却连二十五斗的粟都换不到了”。

      郑婷说,“阿耶,你看现在绢不值钱了,钱也不值钱了,我们是不是得存点粮啊,毕竟饭是人人都要吃的,折不了价。”

      她刚开始这么念的时候,郑继伯只是嘴上说说“知道了,我会考虑”,等她念得多了,郑继伯没办法,也就差雷伯去做了。

      于是郑婷继续开始给他洗脑,比如江南好,山清水秀,她很喜欢,希望阿耶以后都能一直在括州做刺史,这样她也就能一直在江南了之类的。

      在这点上,郑继伯倒是与她高度统一的,只是理由却不尽相同。

      郑继伯道,“你阿娘在这里,我无心去它处。”

      郑婷垂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吃完饭两人有时会一起下围棋玩,郑继伯笑着说她的围棋棋艺尚可,不过应该是遗传自她阿娘的。

      郑婷一愣,这什么尚可不尚可,不就是拐着弯说她棋下得差吗?于是下棋时,厮杀得更凶了。

      结果输得一败涂地,郑继伯一边一颗一颗收着她的黑子,一边教导道,“三娘你围剿时不能只盯着一角,而不顾全局。就算这一角一时让你得手,别的地方也会失子的,这样怎么能赢呢?”

      郑婷于是耐下心来学,尽量顾全大局,结果又被郑继伯说“瞻前顾尾,得不偿失”。

      郑婷差点掀桌了,攻也不行,守也不成,好气哦!然后索性跟他玩双陆。

      双陆有些像后世的跳棋,不过是投色子来玩的,同时投出两个色子,可以两颗棋子分别走两个色子的数,也可以一颗棋子走两色子和的步数。谁第一个把全部的棋子走出,谁就赢。

      因为这个游戏虽然也讲战术,但更多的还是凭运气,所以郑婷倒是赢多输少,很是神气。

      郑继伯却笑道,“三娘的运气倒也算随了你阿娘。”说着却又笑不出来了。

      郑婷知道他又是在想念王氏,便走过去把双手覆在他的大掌上,软软地叫“阿耶”。

      郑继伯看向她,笑了笑,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郑婷于是又取来了她新炒制的白茶,这次炒制时,她刻意用了竹刷,并且时刻注意火势,不敢让火太大,所以炒出的茶叶倒是没有焦色,泡出的茶水也特别的香。

      郑继伯以前喝过茶汤,却是第一次喝这种不加盐姜蒜的清汤茶水,只觉得入口微苦,随后回甘,茶香四溢,倒是比茶汤好喝许多。

      郑婷自己也泡了一杯,不过她每天晚上都喝羊奶,怕喝了茶就喝不下奶了,便让红笺提前将酪浆取来,加了麦芽糖一起泡成了奶茶喝,还特意让郑继伯尝了口,小嘚瑟地问他味道怎么样。

      郑继伯不爱甜口,见她这样,却也只好笑着点头说味道不错,不过等郑婷想给他单独泡一杯时,却被拒绝了。

      …………

      日子就这样过了五日,第六日的时候,郑继伯同意让杨五娘跟她一起去姜娘子那边从姆教。

      郑婷自然高兴得没边了,五娘却因为被拖下水,生了她好些天的闷气,可拗不过自家姑母的威逼,倒是也每天跟她一起在东院读书。

      郑婷发现五娘乐理虽然逆天,可经籍学得却很一般,等一到了学数术的时候,更是一副比她学乐理时还难熬的模样,简直跟团蒲上长了刺一样,坐也坐不住。

      姜娘子有时候会多出些题,让她们放学后做,相当是家庭作业了。每次有数术的题目,五娘都要来“抄作业”。

      第一次的时候,郑婷还很有“经验”地劝她,“你别全抄的一样,女师会发现的。中间挑个几题故意算错。”

      五娘瞪她,“为什么不是你写错?”

      郑婷先前在姜娘子那边连三位数的乘除题目都一下能做出来,你让她两位数的加减出错,女师能信吗?

      结果五娘还是一模一样地抄了上去,第二天果然被抓了个现行,姜娘子抽了其中一题让她再算一次,结果自然就悲剧了。

      然后抄作业和被抄作业的两个,一起被罚,各自打了十几下手心。

      这之后再有数术作业,五娘不仅听郑婷的故意写错几题,连哪几题写错比较好,都听她的。

      郑婷想,自己这样算不算是带坏同学?

      但到了乐理作业布置下来时,就到郑婷想装死的时候了。

      唱歌怎么就作不了弊呢?实在是太难熬了!只得是闲下时跟着五娘一遍遍地唱,唱得五娘都烦了为止。

      好在这样的折磨也没有多久,半个月后姜娘子见她实在不成器,倒是真如之前杨姨娘说的,让她选一件乐器来学。

      杨五娘也说要学乐器,她想都不想就挑了曲项琵琶,曲项琵琶是南北朝时从波斯传入的,有四根弦,弹奏时琵琶横抱,用拨子拨弹。

      郑婷一开始不知道学什么乐器,想到她阿娘琴弹的好,本来是想学琴的,可在五娘练曲项琵琶时,她特意借来试了试,对自己的手指协调能力表示失望,弦类乐器划去。

      姜娘子又让她试了萧笛笙埙,勉强能吹出声音来,可孔洞的按压也是要五指配合,她多少感觉手指有些吃力,而且五娘也在边上说,“学这些做什么,到时候也不能边奏曲边咏唱了。”当时她竟然脑子不灵活,居然觉得五娘说的有理,最后选来选去,在编钟和鼓之间选了鼓。

      等到后来姜娘子要她一边击鼓打拍子一边唱相和歌时,郑婷才知道当时做出的决定是有多么的错误,学箫多好啊,再不济学埙也行啊,她就不信她一边吹奏一边姜娘子还能让她再唱相和歌!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不过自从和杨五娘成了“同学”后,两人关系倒是更好了,郑婷后来又跟着她练习射箭,虽然一开始拿的是十斤的弓,拉弦尚且吃力,但至少能把羽箭射出三四十米,误差在四五米以内,这对郑婷来说,已经十分满意了,至于准头,继续练呗。

      虽然杨氏和杨五娘在括州,但是杨家每月都有人从朝廷送信来,信应该是先到临海的杨镇将处,然后再让人送来括苍县,所以时间间隔上差了有近一个月,比如四月的事等她们收到信时已经五月底了。

      通常信件是杨氏先看,然后再给杨五娘看,因为五娘和郑婷交好,倒是也肯把信给她看,两人有时候还会凑在一起讨论一番。

      比如五月底时,她们就在讨论四月时二广入洛阳城的事情,杨五娘在那边描述入城时皇家车队仪仗的盛况以及洛阳百姓夹道相迎的情景,犹如亲见。郑婷心里想的却是原来路上只用了四十天便从江都到洛阳了,前后舳舻队伍如此长,明明是河行,速度却堪比江行,拉船的纤夫该有多辛苦。想到那个人当时也在船上,要是见了,心里不定会多难过。

      又比如六月底的时候,谈起先前翼州刺史杨文思被升为民部尚书的事时,杨五娘还笑怼郑婷,“你先前还说楚国公赏无可赏呢,但他赏不了,他的从族亲人可还多的是的。你看,今上不就封他的从叔为民部尚书了?”郑婷只是笑笑,没有多话。

      等到七月底时收到六月时的书信,杨五娘才肃着脸道,“今上封楚国公为司徒了。”

      隋时的三公:太尉、司徒、司空。司空是虚职,太尉又掌兵,两个都不好封,却封了司徒。

      如今三师三公都做了,尚书令也当了,国公是先帝时就封了,可真是登顶了。

      杨五娘道,“你猜还有多久?”

      郑婷道,“信在路上走了一个月的时间,不定现在人已经没了呢。”

      杨五娘道,“我不信!咱们就再等一个月看。”

      两人本来是等着八月底的时候传来七月时的消息,结果只到八月中旬,信就提前送到了,甚至不是从临海过来,而是杨纳言直接让人临海,括苍各送了一封。

      杨氏先看的信,看后面色就有些阴晴难定,杨五娘看信后也是一脸惊恐之色。

      郑婷虽然早知道杨素这会儿应该“病死”了,但对她们这样的神色还是有些捉摸不透的,照理说虽同是弘农华阴人,但杨素可不跟她们同系,她们是皇亲,杨素可不是。

      “怎么了?”郑婷拉了拉杨五娘的衣袖。

      杨五娘道,“太子薨了。”

      郑婷这才想起这事来,二广长子杨昭不就是死在杨素前一天的吗?

      其实后世很多杜撰的野史里还根据两人死亡前后只差一天的关系,说是二广想毒死杨素却不小心让太子误饮了毒酒,太子死后,才又二次投毒杀了杨素。

      但郑婷却更信正史所载的,这个太子死是因为生的太胖,在给二广磕头想多留几日时,体力不支猝死的。史书上原话怎么说来着,“体素肥,因致劳疾,甲戌,薨”。

      至于杨素,皇帝的杀心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先前病时也一直不就医不喝药,只等一死,待太子死讯早一步传来,更是知道自己拖不下去了。至于是病死,吓死,还是自我了断,她就不清楚了。

      “姑母,你说从祖会有事吗?”杨五娘忐忑道,“我们要不要回去看看?”

      杨氏摇了摇头,道,“五娘你也别担心,事情至此,该发生的洛阳那边都已经发生了,事情尘埃落定,你在这里急也没用,我们还是再等消息吧。”

      “好……”

      同杨五娘一块出来,郑婷问道,“你从祖怎么了?”

      杨五娘道,“去年七月初时,从祖被今上擢为太子太傅,负责教导太子言行。如今太子出了事,我担心从祖他会受牵连。”

      郑婷忙拉着她的手拍了拍道,“别担心了。你姑母说得对,信一来一回已拖了数日,若真有事发生,也已经发生了,急也没用。不如耐心再等上几日。你从祖忠心大隋,今上心里明白,或有小诫,未必有大责的。”

      “这些我都明白,只是事情发生在身上,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杨五娘道,“下午的跑马我不去了。姜娘子那边要不你也替我去请几天假。”

      “跑马不去随你,请假还是别了。你又不读书又不玩,想把自己闷在房里杂七杂八的乱想吗?还不如去看书。” 郑婷道,“大不了我和姜娘子说下,这两日就不学数术乐器了,让她给我们讲些经史典故好了。”

      杨五娘道,“行吧。”

      又过了几日,北方的书信终于又到了,这次上面写了事情的后续。

      今上虽然对太子府上的官吏有所责罚,但没有定生死大罪,加上太子太师杨素已经死了,其他人也不好重罚。杨五娘的从祖安德王杨雄只是被降了官,被贬为检校郑州刺史。

      在得到消息的时候,杨五娘大大松了口气,然后便做出了一个让郑婷想都没想到的决定,“我要去郑州,去我从祖那住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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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资治通鉴》所载,太子死的原文如下:
    元德太子昭自长安来朝,数月,将还,欲乞少留;帝不许。拜请无数,体素肥,因致劳疾,甲戌,薨。帝哭之,数声而止,寻奏声伎,无异平日。
    历史教育我们:人还是不能太胖的。
    四月底了,旁友,一起减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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