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不朽

　　庭外夜皎如镜，月光温柔如水，一剪清风，风飘飘而吹衣。掀起他浅黄闲逸的衣袖，如雁似羽节骨分明的长指一挑，大珠小珠落玉盘。
　　闻琴声，推门而出，红衣少年漫步到湖中亭，见一黄衫男子琴中醉，风度翩翩。
　　红衣少年不由自主摘下离自己最近的俩片叶子，放在嘴边，轻吹。
　　间关莺语花低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赞歇。
　　曲终人未散。
　　黄衫男子整顿衣衫起斂容，抬头看向红衣少年，笑道：“这首曲子是我新编的
　　，想不到屠苏竟然配合的如此天衣无缝，实在令我佩服。”
　　百里屠苏轻嗯了一声，微垂眼睑，心想这首‘榣山’曾是太子长琴所创，想不到，少恭居然还能弹奏出。
　　“这首曲子是我在梦中偶然听到，醒来后依稀记得，屠苏你说这会不会是一种缘分？”
　　“其实，这首‘榣山’也是我在梦中听到。”
　　“哦？‘榣山’？这首曲子名为榣山？”
　　欧阳少恭内心暗藏不住地兴致勃勃，这名字同他所想的一致。
　　难得遇到知音，欧阳少恭再次坐下，抚琴。百里屠苏倚靠在岩石上，伴随琴声潇潇，吹起叶笛。
　　何人琴音，绵长又轻轻。
　　………………
　　接下来的这三天里，方府上上下下忙的不可开交。身为方兰生的大哥，陵越避免不了帮忙。而方兰生却拉着百里屠苏四处游荡，脸上那份喜悦无法掩盖。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晃便到婚前的晚上。
　　从远处望，整个方府如那大片红莲林，灿若烟火。
　　方如沁看着这大红灯笼和喜帖，脸上露出倾国倾城一笑。
　　这三天來倒是累坏了欧阳少恭，整个方府的布置都是由他精心规划，想来对方兰生确确实实是真心。
　　“兰生，明日便是你和少恭成亲的大喜日子，哥希望你幸福，嫁给了少恭可就不能像以前这般淘气了。”
　　陵越语重心长道。
　　方兰生调皮冲他嬉皮笑脸，道：“知道咔，哥。”
　　說着說着，目光又瞄到桌面上叠放的红衣，不禁一笑。
　　明日便是他和少恭两人成亲的日子，明日就是他和他携手白头的开始了。
　　方兰生眼底闪过一丝感动和喜悦，陵越见状，不禁一笑，叮嘱了几句后便与百里屠苏一同离开。明日可有的他忙了，不如让他好好休息。
　　来到门外，望着这大红灯笼，喜庆的气氛弥漫整个方府。
　　陵越牵起百里屠苏的手，两人深情对视，月下情意浓又浓。
　　男人伸手抚摸他那洁白如月的脸颊，低头，道：“屠苏，终有一日，我要许你十里红装。”
　　“嗯。”
　　两人执手在月下，缠缠情意共长娟。
　　月色朦胧，四周静了下来，就连跳动的烛火也都安静灼烧。月色入户，泄在他身上，照在他那皎白的面容上。
　　“百里屠苏。”
　　空中飘来一沙哑的声音，屠苏睁开眼来，却发现自己竟漂浮在某一空间，四处彼岸如红莲，灼灼火红，好一副艳红曼陀醉。
　　遮天墨袍卷起一片落红，起飞。老者立于花团锦簇之上。
　　“老前辈。”
　　“你果真没让我失望。”
　　“前辈找我何事？”
　　“你是否因自己无法成仙一事而困？”
　　老者道出百里屠苏心中的疑问，眉宇轻皱。
　　如今陵越已是剑仙，而他仍是凡人之躯，谈何相守？人生短短数十载，过后，他入了黄土，他回如初，孤身一人。
　　“不，我不要那种结果，师兄已经等了我一次，我不想他再次孤留在天墉城饱受煎熬。”
　　百里屠苏握紧拳头，眼神坚定不移，道：“不管付出多大努力，我都要修成正果，同师兄一起，若不能……”
　　“若不能，麻烦老前辈抹去师兄的记忆，这样他就不会饱受思我之苦了。”
　　说到最后，百里屠苏的声音愈来愈小。老者无奈一笑，道：“痴儿，倘若只让你和陵越相处数十载，老夫大可不必。”
　　此言话中有话，依老者的意思，他百里屠苏是有机会成仙之谈？
　　似乎猜中屠苏的心思，老者开口：“你不会成仙。”
　　百里屠苏眼巴巴看着，一脑子雾水，道：“屠苏愚昧。”
　　那老者刚才之意，分明是他可以同陵越长相守，现又丢出这么一句，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凡事都是需要付出代价，你同他重生，代价自然是与他人不同。”
　　“前辈想说的是我重生的代价是不能成仙，对吗？”
　　“远远不够，你重生的代价便是用你三世來还，这一世是不得成仙，你可后悔？”
　　梦若要实现，代价必不可少，何况是二人重生、篡改世人记忆这等逆天大事。
　　然而，三生三世他都可与他一起到白头，这倒印证了陵越那句‘点最后一盏天灯，买你三世纠葛’。
　　若换成是你，你可愿？
　　“只要能和师兄在一起，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无悔。”
　　“呵呵，不愧是让陵越心系中人。”
　　“那师兄呢，师兄的代价？”
　　百里屠苏急切追问。
　　他不愿陵越承受那些，他想将他的代价一并承包。
　　或许有人笑他，說他傻、痴，他不悔，谁让那人名陵越。
　　老者上扬嘴弧，道：“陵越同你一样，三世代价，这一世的代价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劫难。”
　　“劫难？”
　　少年眉宇起皱，袖中握紧了手，眼睫垂下，别样思绪缠心头。
　　“这个劫难唯有他一人才能破裂，旁人帮不得，否则只会弄巧成拙。”
　　“接下来的两世又会是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
　　“百里屠苏，既然老夫为你们做到这一步，就继续往前走，任何事都阻碍不了你和他。”
　　百里屠苏机械般点头，刚要开口，脚下的曼陀罗花蜂拥至上，似乎要把他推出去。
　　空中飘来老者的声音：“这一世你不会成仙，双生战神出世时便是你拥有不老不死体质之际，直到陵越仙逝。”
　　红影淹没了一切，化为了无有。
　　回到现实，百里屠苏猛然坐起来，耳边似乎还飘荡老者最后的那一句话。抬头一看，已是晨曦，门外的忙碌声愈来愈大。身后贴近某种热乎乎的物体，不用说也知道是他了。
　　百里屠苏就势往他怀里靠去，腰间缠绕他那温暖而有力的大手。陵越垂下头颅，靠近他耳边，轻声道：“怎么起的这么早，做噩梦了？”
　　“没有，兰生今天成亲，所以想起早些。”
　　百里屠苏昂起头，认真的模样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手轻抚上他的笔走龙眉、再到他那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他的唇片上。陵越微张唇，将他的二指含入口中，一舔。舌尖的温度滑过他的玉指。
　　门外爆竹声响，其中夹杂他人喧闹声，袅袅云烟漫上青天，留下一片片大红碎影。
　　今天可是方府大好日子，人人皆知，方家小少爷要嫁给他们琴川第一美男欧阳少恭，方家二小姐方如沁大摆酒席，连乞丐都可以进入喝喜酒，果真大方。
　　“新郎官到！”
　　一人扯开嗓子吼着。
　　只见，那欧阳少恭一拢红衣，长眉若柳，身如玉树，红色的红云打底的上等锦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无比的合适。红色锦袍穿在他的身上衬出了他伟岸的身姿，又为他增添了几分邪魅的气质。一双迷人的桃花眼嵌在他的脸上，让人惊奇的是他的眼睛竟是纯净的棕色，犹如天山泉水一般的纯净，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却是无比的邪魅，微微弯起弧度的桃花眼让他看上去很是多情，嘴角勾起的一抹浅浅弧度又让他看上去无比的吸引人。
　　欧阳少恭来到方兰生房门前，脸上的笑意根本抹不去，不想抹。一旁的方如沁笑道：“还不快请你内人出来？”
　　男子腼腆一笑，轻敲门三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站在他们面前的红装男子，令人眼前一亮。
　　红装的方兰生给人的第一形象便是惊艳。
　　他面如冠玉，嘴角总带着一抹暖如三月阳春的软甜微笑，一双猫儿眼轻轻上挑，带着些许天真、些许妩媚，像甜美的。
　　他一袭红衣似火，身上繁多的华丽金饰几乎晃花了人的眼睛，却不显庸俗，陡增高贵妩媚。
　　若与百里屠苏相比较还真是有点难选择，各有各的特色。
　　两人就这么站着，彼此对视，仿佛世间唯有他二人。
　　莫不是怕耽误了吉时，欧阳少恭、方兰生两人还真打算就这样对视彼此，永不离弃。
　　他们牵着红绫，徐徐走去。来到大堂，陵越、方如沁两人看着站在自个对面的新人，不约而同一笑。
　　方兰生脸颊如桃花，携一身木兰香，红裳落地，成了一朵妖治的蔷薇。
　　“一拜天地！”
　　一人敞开喉咙喊。
　　两人心有灵犀转身，朝青天一拜，转回身。
　　“二拜高堂！”
　　再一拜。
　　“夫夫交拜！”
　　转身，相视而笑，一拜。
　　兰生，我终于如愿以偿娶到了你。
　　少恭，我好开心！
　　嗯，日后，我陪你看尽繁华落，日归又东起。
　　少恭，有你真好！
　　眼神交流结束，新人入洞房。
　　这一日，方府格外热闹，道不尽的贺词，数不清的礼，堆满了整个大堂。
　　春宵一刻值千金，身为新郎官的欧阳少恭早早回了新房，洞了房。
　　一夜烛火已燃尽、月色入帘报春光、院内酒香訴喜庆、何人不曾乐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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