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断法术

　　深夜……
　　微弱的烛光在房间中闪动着，杜恩靠坐在床上，看着铺在自己大腿上的外套。他觉得上面的古老符文吸引着他，勾起他内心对其中力量的渴望。与此同时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反复的和他争吵着。杜恩不是协会中最具法术天赋的学徒，这是他一直都明白的事实。

　　“只要付出足够的努力，就能弥补任何天赋的不足！”这是班南经常用来教导学徒的话。不过……杜恩从来都把这话当做一段笑话来听，因为有个总是在他身边晃来晃去地活例子。

　　米卡.坲顿不是最努力，也不是最认真的，却总是比其他人强。杜恩很早之前就看过禁断法术的一些记载，那些书中满是作者对那些法术主观地刻意丑化。如果去掉那些评价，人们能看到里面有部分是成功的例子。巨大的风险伴随着巨大的利益，这是杜恩对禁断法术所持有的观点。现在那样风险没有到来，杜恩已经打破好几次自己的底线……

　　从利用朋友拿卷轴、熬夜抄写，再到放走杀人凶手，每走一步就有两个选择出现在杜恩的面前。

　　放弃？或者继续前进？杜恩每一次都选择了后者，现在……这样的选择又出现在他面前，又一次挑战着他的底线。杜恩是个习惯深思熟虑的男孩，他总是思考选择会有的后果。

　　是用外套上的符文救班南？还是留着它？留着它导师会死去；石忆城的危急也会变得更大，把更多人卷入。可是现在把它交出去，已经没有什么后路可言了。

　　杜恩所承当的后果会毁掉他的一生！诈骗高阶法师，跟凶手做交易，一切只为了那张卷轴里的禁断法术。他已经从杰纹那里知道了接触禁断法术的后果，律法对这些人毫不手下留情。又会对他如何？让他带着手铐工作一辈子？如果这样他宁愿被绞死。

　　杜恩有一个药剂师养母，她和亲生母亲一样爱他……
　　“不！”想到这里杜恩用力摇了摇头吼了出来。杜恩认为自己的亲生母亲根本不爱自己，否则就不会把还是婴儿的杜恩遗弃在一家酒馆里了！

　　而养母的爱毋庸置疑……她省吃俭用攒了一大比钱送自己去法师协会，仅仅是因为自己经常和她说：“我的梦想是做一个法师。”杜恩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受法师协会的处罚。但现在只有他！只有他能阻止石忆城的危急，阻止这场由他闯下的大祸！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杜恩的思路……不用看他就知道是米卡，只有在伊欧菈调教下才会制造出这种礼貌而有节奏的敲门声。杜恩把外套藏在被子里，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睡不着……聊聊。”米卡绕着眼睛，左手上拖着个灰色大枕头。

　　“我也有问题想问你。”杜恩走到床上坐下。

　　米卡拖着枕头直接往地上一扔，当坐垫一样坐在上面。这是他在家里经常会干的，当然……只有在伊欧菈拖洗地板后他才敢这样做，不然那个女人会发飙。

　　米卡在枕头上坐好后看向自己的朋友，发现杜恩的样子前所未有的犹豫和苦恼。好像要面对什么大事一样，所以米卡选择不做声地等杜恩说话。

　　“你觉得班南导师是个怎样的人？”杜恩终于开口了。

　　米卡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边想边说：“品德高尚，关心学徒。恩……还有……”他停了下来，因为想到导师现在的处境而说不下去了。房间中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就在杜恩以为米卡不会说话准备开口时，米卡突然激动道：“班南就快死了！我想去帮忙！”他抬手用力的锤了一下大腿，“我们一起去怎么样？”米卡说完又抬，起了手，因为刚才锤的自己大腿有点痛……他的手在空中悬停了一下，最后选择了重重锤在坐的枕头上。

　　“如果你死了你的家族谁来复兴？我们什么都做不了……真的什么都做不了。”杜恩摇头说着，这话后半段更多是用来说服他自己 。

　　“我想了很久……如果导师死亡我们都有责任！”米卡的神情陷入组织语言的思绪中，显然是开始纠结还该不该去。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旁边的杜恩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朝藏在被子里的外套看去。

　　米卡卡没有抬头，他深呼吸一次重新开口道：“如果在智慧堡的时候我能想起自己身上带着卷轴，那么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你也不会脸上留疤，”他揉了揉眼睛，“虽然我知道那很酷，如果你不喜欢也可以找个治疗师把它治好。但我清楚当时一定很疼！”

　　米卡的神情渐渐疲惫，话也开始偏离之前的主题。显然是不打算冒险去救导师而转移话题，他继续说着:“记得有一次我被厨刀……”

　　听着米卡的话，杜恩心里渐渐的被羞愧和内疚占据。整件事情可以说都是他在拖朋友下水，甚至差一点害米卡死于遗迹塌陷中。

　　“那是我的错！”杜恩终于下定决心喊了出来。

　　米卡奇怪的看着他说：“可是那厨刀明明是……”

　　“如果我犯了罪，非常大的错误。你会…会选择把我交出去吗？”杜恩打断朋友说话，如果是夏菈……杜恩根本无需问这样的问题。但米卡不一样，他从小被伊欧菈那个贵族管家教育得非常正直。每当他们做错太多时，米卡就有可能把自己和朋友都交出去。

　　“把你交给伊欧菈？”米卡不可置信的看着同伴，摇了摇头。“可是比起这个……我更关心你是怎么躲在厨房，然后让厨刀掉下来扎在我手上的。”

　　“呃——啊！”杜恩低吼，举起双手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米卡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自觉的闭上嘴巴。

　　杜恩先用新学到的聆听术确认了一下没有人偷听，然后重新理清楚思路，组织好语言。接下来……他把一切事情都坦白地说了出来，从他故意安排让米卡把卷轴带出智慧堡，到最后和刺客做交易。过程中，他拿出了那件抄有卷轴全部内容的外套，也告诉了朋友自己可能承受的后果。最后……杜恩用一句：“现在，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结束了自己的坦白。

　　杜恩已经不想再说话了。他闭上自己的嘴，因为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抉择，所以把命运的选择权交到了朋友手上。

　　而米卡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再到愤怒！最后米卡猛地站了起来。

　　房间中的蜡烛在杜恩坦白的过程中已经熄灭，但杜恩可以从米卡急促的呼吸声来判断，朋友绝对是怒火中烧。

　　‘啪’的一声！疼痛立刻从杜恩左脸传来，他脸上挨了一拳。接着是鼻子……杜恩被这一下打得差点倒下，一股带着湿热的液体从他鼻子上流淌而下。虽然周围一片漆黑，杜恩还是感觉到对方没打过瘾，他急忙弯下了腰。

　　米卡的一记右勾拳打空，接着被杜恩用头顶住肚子将撞开。‘扑通’一声，在漆黑中，米卡被撞到了桌子上。

　　听着对方快速爬起来发出的动静，杜恩立即意识到该死的米卡还没打过瘾。于是把手放在面前挡住自己的脸，然后大喊：“停下！这无助于解决问题。”

　　米卡根本没理对方，疯狗一样的冲了过去。他现在只想揍对方一顿出气！至于这会产生什么效果……他准备先打够了再去想。

　　杜恩把手朝前伸去，这一下他本来打算是推开米卡。但手掌上传来‘啪’的一声……因为看不清，这无意中一推居然成为了打在米卡脸上的一巴掌。这显然更加无助于解决问题了……

　　杜恩干脆直接把手按在了米卡脸上，直接把他按倒在地。他本来就是个力气很大的男孩，只要对方不用法术，他有自信能一直按到这个暴走的左撇子冷静下来为止。

　　“我再说一次，停下来！”杜恩大喊。

　　这时候房间的门猛地被推开，恩达尔的两个侍卫提着油灯、拔剑冲了进来。当看到只是两个男孩打架时，他们摇摇头表情松了一口气。

　　“发生什么了？”那个年纪大的侍卫喊到。

　　杜恩转头道：“制服疯狗！”

　　两个侍卫不约而同的看向米卡，只见他双手乱抓着。鉴于场景结合杜恩的话很有说服力，一个侍卫放下油灯就把米卡拉了开来。起初米卡还想去咬那个侍卫的手，侍卫笑了笑把男孩嘴巴捏成了O字型。

　　挣扎了几下米卡也放弃了，那个侍卫意识到男孩不再挣扎也放开了他。米卡没做出什么举动，只是静静的坐在地上。他冷静了下来，脸上挂着一个完整的五指印。

　　“打什么架？已经够烦了，你们两个臭小子居然还要让我们更烦一点！”那个年轻的侍卫说，另一个年纪较大的侍卫跟着道，“说说，怎么回事。为什么打成这样？”

　　“其实…就是……”杜恩擦了擦鼻血，语气吞吞吐吐地。他准备编着一个故事。这时候……

　　地上的米卡猛地扑了出去，但他的目标不是杜恩而是床。看米卡在床上翻找，杜恩心中一跳，觉得自己会被朋友出卖。

　　米卡把外套抱在怀里，一言不发的冲出了门外。那个年纪大的侍卫对男孩笑着说：“一件漂亮的衣服？我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他们也经常为了喜欢的东西打来打去。”

　　“是……”杜恩揉了揉自己肿起来的脸，“我已经……”他停下来叹了口气，“认命了……”

　　“对！你比他大。”年纪大的侍卫点头赞许道，“这么做是应该的。”

　　“呵呵……”杜恩苦笑着，自嘲着说，“的确是应该的。”

　　米卡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反锁上门。他走到桌子前伸出一根手指，随着指尖上闪动起电光一根蜡烛亮了起来。

　　男孩坐在桌子前，打开外套看着内侧的那些符文。它们是这一切的祸根、开端。就像漩涡一样卷入了大家。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的朋友是这一切的推手。

　　米卡并不愚蠢，他很清楚这件外套拿出后杜恩可能承受的后果。［交给协会法师，杜恩的后果是他应得的！］米卡想着……又立刻推翻了这个想法。

　　如果这一切是米卡自己发现的，那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告诉杰纹，但这事情是杜恩对他坦白的。这说明杜恩信任自己，这在米卡心里产生了一种阻碍力量，让他难以下决定把朋友交出去。

　　［夏菈在这种情况会怎样做？她肯定不会把杜恩交出去。］米卡猛地摇了摇头，［我也不能……但班南会死……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米卡想着，把额头在桌子上撞了一下。

　　“包庇杜恩，班南会死……交出杜恩，让他被囚禁，或直接被杀。一定还有其他办法…其他……”米卡自言自语，反复的在桌子上撞击着自己的额头。

　　“已经没那么多时间考虑了……只能先做决定了。”米卡自言自语，然后用力摇了摇头甩开思绪，准备先救班南再说。

　　他看向外套上的那些之前没记住的符文，看了一会后将它们一个不落的记下。接着将外套扔在了地板上，拿起燃烧的蜡烛一起扔到了上面。随着一股火焰和黑烟在外套上冒出，空气中传来一股难闻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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