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断法术

　　“乌鸦被打掉了？”班南对身边的凯丽问，俩人的头发都被风吹的乱七八糟的。

　　凯丽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疲惫地点点头。

　　班南：“你跟了这么久，应该知道他要去什么地方。”

　　“在去往希图群岛航线上。”凯丽道，“那里是买卖奴隶的地方。我必须通知恩达尔，让他跟上去。”

　　班南没有急着去放脚边笼子里的乌鸦，他说：“我害怕又是骗局，应该问问杰纹的意见。”

　　“我的乌鸦是跟着杜恩扔的面包屑找到的，应该不会有错。”凯丽摇了摇头，语惧神忧的说，“我听说一个会魔法的孩子是很抢手的，他们会拿那些孩子做试验、喂食炼金药水。”

　　“你比我还会自己吓自己，来吧。”班南拉住她的手，“至少听听杰纹的意见，他比我们都擅长处理麻烦。”俩人顺着旋转的楼梯走下，打开楼下的一扇门。

　　房间里坐着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这个男人看起来年近三十，皮肤麦黄，有着一头没剃工整的黑色短发和一双黑色眼睛；也许是因为身材和脸都微胖的原因，这双眼睛看起来有点小。他身上也穿着高阶法师银色花纹法袍袍，只是他的袍子比较脏旧，样式也是只到膝盖的短袍
　　，在外面还套着一件银色的链甲。此人就是法师协会的另一名高阶法师；杰纹。

　　和班南协会导师，以及凯丽协会执政官的身份不一样，杰纹是一名长年在外执行任务的高阶法师。虽然杰纹看起来年轻，但事实上已经四十五岁了。这在法师中并不少见，不少法师能依靠魔能延缓衰老。

　　在协会的十二名高阶法师中杰纹是个例外……他不是最厉害的，会的法术也不多。但他确是一名精通武技与法术并用的战斗法师。杰纹的法术天赋并不高，他之所以有着高阶法师头衔是因为他的能力。依靠着各种各样的冒险经历与完成任务的成绩，实打实赚来一个高阶法师的地位。正因为这个原因，杰纹成为了许多年轻法师心目中所崇拜的人，不少人还开始有样学样。大多数高价法师从来都认为这不是个好兆头……因为杰纹曾经被多次停职和警告，无论是惹麻烦还是处理麻烦的能力他都是第一名。

　　一看到进门的俩人，杰纹就开口道：“有什么消息？”

　　凯丽立即回答：“我的乌鸦发现他们在去希图群岛的航线上，然后被打下了。”

　　杰纹听到后只思考了一下就回答道：“陷阱而已。”

　　班南：“万一不是呢？希图群岛是奴隶市场，一个有魔能的孩子相当昂贵。”

　　“黑卷轴。”杰纹回答，“我问过我们老大的女儿，被绑那俩小子有共同点，那就是都看过黑卷轴。还有——我听说老坲顿的儿子对图、画什么的……有着神一般的记忆力。”

　　“你想说，对方是为了黑卷轴的内容才绑架他们的？”班南跟上对方思路，又道，“可是杜恩没有那种记忆力。”

　　杰纹笑了笑回答：“可人家好学。我打听过了，他有可能拿着黑卷轴一个晚上，这样的话傻瓜都能画点里面的东西出来。”

　　“那带老坲顿的儿……”凯丽意识到自己差点被对方带歪，停了下改口道，“那带米卡一个不就够了吗？为什么两个都要？”

　　“那个替身……”杰纹说着停了下来，然后看着俩人问道，“你们会告诉嘴巴不紧的人，可能会威胁到你们安危的信息？”

　　见俩人开始思考他话里的意味时，杰纹又道：“不是一波人，要不然就是内讧了。两边各绑架一个孩子。”

　　俩人一时间都没有跟上杰纹的思路，于是凯丽干脆道：“那现在怎么办？”

　　“你去让你那年幼的未婚夫别在海上乱找了，万一遇上风暴就不好了。”杰纹说完不理会幻术师的反应，对班南道，“把黑卷轴具体情况都告诉我。”

　　班南回忆了一下开口：“一个月前，有个商人来到法师协会出售那本黑卷轴给我们。他声称高价在拍卖行买到了那本卷轴。我们看了那卷轴，虽然全是古文但我们还是能查出卷轴里有不少禁忌内容和未知的符文。凯丽用法术测了他，其实那卷轴他是从赤峡谷路来这里的路上捡到的。在路边大坑的一口石棺内，当时旁边还有几具尸体。”

　　班南停了一下等对方消化这些内容，等对方点了点头才接道：“本来里面还有其他法器，但都被那个商人拿到黑市卖了。只有黑卷轴没有卖出去，所以商人拿来我们这里碰运气。”

　　杰纹沉默了许久，然后开口：“山谷部落……”

　　班南：“什么？”

　　凯丽：“你不能每一次都把话说完吗！”

　　杰纹冲着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补完道：“赤峡谷的山谷部落。他们在前阵子很不安分，明目张胆的在铠明城和巴沦斯杀了好几个黑市商人，闹的沸沸扬扬的。我逮住了一个部落人，他声称那些黑市商人偷了他们部落的东西。我特意去查过，那口古老的石棺，听部落人说打开就会被诅咒。现在看来是真的……”

　　凯丽滤了一下他语速有点快的话，然后问道：“你这么肯定是同一口石棺？”

　　杰纹摇了摇头说:“我不确定，但这是最接近真相的。谁会把有陪葬品和尸体葬路边？一定是匆忙之间埋起来的。”他站起来拉长了声音道，“我知道现在应该让你家年幼、稚嫩、秀气、可爱的‘上门女婿’去什么地方了。”

　　对于对方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行为凯丽双手交叉在胸前，用无奈的语气道：“虽然我很想撕烂你这张口无遮拦的嘴，但在这之前我还是想大发慈悲的听一下……该去哪儿？”

　　“刺客在去希图的航线上转向，最有可能去的就是石忆城。”

　　班南摇了摇头问道:“仅仅是因为方向？这样太武断了。”

　　“不仅仅是这样，班南老兄。”杰纹解释到，“那些卷轴上古文也是一个线索，石忆城是历史学家最多的地方。如果想要完整翻译一篇古文，去石忆城准没错。对方八成也需要翻译。”他坏笑着看向凯丽，“你应该写信通知你未婚夫去石忆城追踪。而你们在这里召集人马，顺便调查其他可能性，人多适合到处打探。”

　　第二天上午……
　　杜恩手上拿着面包越发好奇的打量起坐在小船对面的刺客，并不是男孩之前没打量过……只是这个人从上船到现在几乎不吃不喝也不睡觉。男孩之前好奇刺客的性别，而现在他好奇的则是那只露出眼睛的黑色装扮下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看什么？”即便是低着头刺客也能发现有人在打量自己。

　　“你不饿？不渴？”杜恩故意学出对方的声音问。

　　“面包有毒。”刺客给了一个跳跃性的回答。

　　杜恩吓的呆住了，手里的面包掉落在了船上。

　　刺客抬起头，又露出象征性也是唯一能分辨出他在笑的眯眼表情。他捡起男孩掉落的面包，然后用手挡住脸把它放入嘴里嚼咽。

　　杜恩松了口气，但并没有因为对方和自己开玩笑而感到他们的关系有所改变。因为刺客从昨天到现在开的几次玩笑都是单方面的，仅仅是为了嘲笑和戏弄他。

　　杜恩转头朝看向还被晨雾半掩盖的岸边村庄，刺客从昨天晚上绕过一圈后就一直把航线控制在可以时不时看到岸边的地方。而现在显然是准备靠岸了。

　　海边村庄的人不多，在早上只能看到几艘捕鱼船，而且都是一俩人就可以操控的小船。岸边的房子被建在打入土地里的木头支撑木柱上，以防潮汐。

　　“这是哪儿？”杜恩在船靠岸后发问。

　　刺客看了看男孩，没有去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回答了男孩昨天的问题。他意有所指的说：“的确是我杀了那三个法师，为了避免他们碍事。”

　　在杜恩愣神之间刺客把他拉下船，用左手带动黑色披风搂住男孩左肩；动作和一个勾肩搭背的朋友一样。事实上，刺客被披风盖住的手已经反拿着匕首抵住男孩心脏，同时也让男孩明白了刺客刚才回答问题的语意所在。

　　刺客轻车熟路的把男孩带到一间木屋前站着着，显然是在等待。刺客的后背靠在木头支柱上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这是杜恩第一次看到他休息。男孩试着去挣脱逃跑，但刺客立刻用匕首刺入了男孩胸前的肉里。血从男孩衣服上渗透而出，因为只刺入一点肌肉很快止住血，但足以让男孩不敢再妄动。他们就这样保持着站姿，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一个贵族打扮的女人朝俩人走来，刺客一拉男孩让他背向着女人。原本男孩以为刺客害怕被女人看到，但刺客在转过身后开口道：“不要用你自己的声音。”他是对女人说的，显然是不想让男孩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我听说有人看到你在这儿，我就过来了。有什么事吗？我想你是来这里找我的。”女人按照刺客的指示学出怪异的语调。

　　“遇上麻烦了。”刺客回答，“黑卷轴已经被烧了，这个男孩声称看到了全部过程，也抄下了整张卷轴。”

　　“你想让我通知我们的主人过来确认一下你是否诚实？”女人说完又道，“你欠我个人情。”

　　刺客冷笑一声说:“等主人确认我是忠诚的再说吧。如果他觉得我说谎，那我就什么都欠不了了。”他拿出男孩写有黑卷轴内容的长袍递给女人。后者接过转身离去……

　　又经过一次等待，男孩从声音可以判断这一次后面来了一辆马车。刺客依旧让男孩背站着，而刺客自己转过身向马车恭敬地跪下。

　　马车停下来，里面发出声音：“我已经找人确认那上面就是我们想要的内容。但现在我需要确认黑卷轴是真的毁了。而不是被你交给其他人，或者因为你失败……到了我们对手那里。”这是一个没有经过掩饰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威严。

　　“请您相信我，主人。”刺客语气里充满着恭敬与畏惧，说完他站起来用手压着男孩肩膀道，“一字不漏地说完。”

　　这时马车里那个声音又响起：“你不用怕他威胁你，你只需要实话实说。”这话明显是在对男孩说。

　　［能让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刺客如此畏惧的……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杜恩在脑里思索着，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把‘仁慈’这个词和马车里的人联想到一起。不过男孩还是对自己活着很有把握，因为对方没有让自己听到可以透露出他们身份的信息。这说明对方并不是想在听完后杀死自己，毕竟……不需要刻意的对死人保守秘密。

　　在杜恩述说完后，周围陷入了一片死静。马车里的人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我相信你。”

　　杜恩感觉刺客压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松了下来。在刚才杜恩可以感受到刺客的紧张程度，马车里沉默让他压在杜恩肩膀上的手加重了许多。

　　杜恩没有回答，而是问：“我能活下来吗？”

　　马车里的人用带着兴趣的语气说：“你不喜欢杀小孩子？”他无视男孩转而向刺客提出了问题。

　　“不喜欢。”刺客简短的回答。

　　“但他听到了我的声音。”马车里的人说完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阵沉默。

　　刺客打破沉默：“那就杀！”

　　这时候杜恩终于忍不住大声道：“一个男孩没有能力得罪一个厉害的刺客，更没有胆量去惹让这个刺客恐惧的人！”

　　“哈哈哈哈……”马车里的人笑了起来，“你们看看，多聪明的一个小子。”

　　杜恩恭敬地说：“那您——决定放过我吗？”

　　“放过？当然。”马车里的人回答，又把话锋一转道，“但我得提醒你，小子。我放过你是因为我一开始就决定这么干，而不是因为你说的这些话。相反，你这一番聪明话让我有点后悔这个决定。”

　　马车上发出声响，接着传来脚步声。杜恩感觉到自己身后多站了一个人，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记住我的声音小子。”声音在男孩头上响起。“记住这个声音的主人饶过你一命。如果有一天你有机会站到我面前，我会需要你服务的。相信我，这是一个恩赐……”

　　“至于你。”那个声音又对刺客道，“去继续你的任务，不要让我失望。”

　　“谢谢您的信任，主人。”刺客退后一步鞠躬，然后说，“放心吧！我现在已经领先对手一步了，或许……已经甩掉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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