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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我承认有时候我真的很笨，能进入纽约圣克里斯平医院那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而我居然因为心肺复苏的错误手法上了美国医疗报刊。我发誓那绝对是个意外，当时病人处于昏迷状态，我因为刚下大巴身边没有医生，只有随机应变用传统的心肺复苏，边做边指挥路人打911，直到救护车来到后我才发觉刚刚一直有记者跟拍。
因为这件事我差点丢了饭碗！而带我的导师也被迫从主任降为副主任，美国在医疗事故上很重视，即便这件事并没有带来严重后果，病人苏醒后也活蹦乱跳说要感谢我，但医院还是对我做出了严厉批评。
“神经外科手术室缺人，我想调你去那里，应该没问题吧？”副主任向我丢来一份应聘告知书，那是医院发布在脸书上的应聘通知，最近因为变种人注册法案闹得沸沸扬扬，有不少平民被变种人袭击，手术室供不应求，每晚都能看到医生们通宵做手术，副主任想调我去那里也是情理之中。
“对不起。”我再三向导师拜了拜，她非常不耐烦招手，仿佛我在她眼里就是个烫手山芋。
下午我直接去了神经外科，走入内部流程，我将导师的介绍信递给护士长，她看了几眼点点头叫我先熟悉下科室。我刚路过医生办公室，差点撞到正在接咖啡的医生，我忙低头道歉，眼睛忽然瞟到他的胸牌，差点窒息！
史蒂芬·斯特兰奇！是神经外科鼎鼎有名的教授！相传他做一台精密手术只需要半个小时！他从来不使用机器人脑立体定向技术，所有立体定向手术导入靶点全是手动操作！简直是纽约医生圈神一样的存在。而此刻这个大神用鄙视的眼光瞥了我一眼，我难为低下头，他一定认出我了，如果说斯特兰奇是医生圈的大佬，而我就是护士圈的耻辱。
“手术十大安全目标是什么？”他喝了杯咖啡，心情极好问道。
“这…”我的头埋得更低了，以前考试是考过，但我一直在急诊科上班，对手术流程许久未学习，以前实习待过的科室学到的知识更是抛之脑后。
我的脸特别红，火辣辣的，我甚至能想象到他从鼻孔里冷哼一声的鄙夷。
“回去好好看书再来上班。”他喝着温热的咖啡，从我面前走过。
我瞬间没了熟悉科室的兴趣，悻悻走向厕所翻开手机，点开谷歌搜索“手术患者十大安全目标”是什么，然后默默背下了。
第二天一早，我七点起床，还未吃早饭，护士长连忙打电话叫我赶快赶到医院。
我咬了几口三明治，匆匆赶到神经外科，还未换护士服，副护士长叫住我：“赶快穿上隔离无菌衣去手术室帮忙！”
“可是，我还没有上过配台……”我的声音在她离去的脚步中愈来愈小了。
算了，反正迟早要上配台的，现在上和以后上有什么区别？
我走向手术室，穿上其他护士的拖鞋，戴上手术帽和口罩，开始七步洗手法。洗到一半时，斯特兰奇医生走了进来。我有些拘谨向旁边靠了靠，或许是尴尬的步伐引起他的注意，他看了我一眼，边洗手边说：“第一步是什么？”
我愣了愣，以为他说的是七步洗手法的步骤，慌忙回答：“掌心相对，手指并拢相互揉搓…”
“我说患者十大安全目标的第一个是什么！”他不耐烦止住我的回应。
“第一个是正确识别患者身份！”我老老实实回答。
他的语气有些缓和，继续问：“那你知道现在躺在里面的患者叫什么名字？多少岁？手术诊断是什么？”
他一问我就懵了。
“抱歉，斯特兰奇先生，今天是我第一次进手术室…”
他用无菌布擦拭双手，听到我的回答身形一滞，一双眼睛上下看了看我：“所以医院找了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实习生做神经外科手术的配台？”
“斯特兰奇先生，我已经不是实习生了，我在这里上班两年了！”我正色直言回答他！老实说我并不喜欢他嘲讽鄙夷的笑声，即便他嘴里的我真实得对手术室的确一无所知，但这并不是他轻视护士的理由！
“所以，上班两年的护士，我请问你CPR的手势也会做错？你们护士长是怎么培训的？”他高高在上的气势一点也没输，反而愈来愈旺盛。
我正要反驳时，手术间里忽然传来惊呼声，斯特兰奇想也没想立刻奔进去。
我也跟着一起进去。
病人在手术台上抽搐，脖子和双臂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疹，凭职业判断，他是用药过敏现象。
果不其然，斯特兰奇怒斥道：“我不是说过吗，强化手术安全核查！术前评估患者皮肤、过敏史、免疫八项等生化检查，你们连检查报告都没看就直接用药吗？”
麻醉师被他训得大气也不敢喘，还没等我从斯特兰奇道怒斥声中缓过神来时，他已麻利指挥一旁巡回护士配置低塞米松等药液。慢慢地患者停止抽搐，双臂的红疹也褪去，我和巡回护士一起合作配置麻醉需要的药剂，斯特兰奇在麻醉师旁也不忘唠叨：“我一直说过术中确保用药安全！在我来之前你给他用了什么药？”
病患情绪平复，后面的医生助手也陆陆续续过来了，带了其他检查报告，其中一人神色敏锐将检查报告递交给斯特兰奇，他皱起眉头：“检查报告有误，通知检验科来手术室重新抽血检查。”
巡回护士立刻打电话通知检验科，没过多久检验科穿戴好隔离衣进来，显然她也很怕斯特兰奇，双手抽血时有些打颤，我将棉签递给她，她小声说了句谢谢。
“记住，把刚才的检验报告记在你们的‘危急值’本里，我已说过很多次了，落实临床‘危急值’管理制度！希望下次不要再出现这种错误了！”
检验科点头如捣蒜，拿走血液逃也似的离开手术室。
我刚刚目送她的背影远去时，斯特兰奇忽然叫住巡回护士，由于他在我肩侧，声音特别大，就像在我耳边一样，使我不得不非常不情愿扭头看他，虽然他叫的并不是我。
“等会检验科的检查报告交到手术室后，你就把正确的报告夹进病历本里，知道吗？”
巡回护士拼命点头，好像生怕斯特兰奇担心自己没听明白似的。
等斯特兰奇去翻看病历本其他检查报告时，我颇有些抱怨的声音响起：“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这种小事情用得着特意吩咐吗？”
巡回护士小声说：“你不明白，护士长一直叫我们加强医务人员有效沟通，斯特兰奇先生也只是执行手术患者十大安全目标而已，这没错的！”
我本来也是替她埋怨，这么一说显得我里外不是人，也只好悻悻闭上嘴。
检验科的报告很快递交上来，医生们检查一遍，确定没问题后手术就开始了。由于医生助手比较多，搭台时我也轻松不少，遇到不认识的器械，助手抢先一步帮我直接递给斯特兰奇，术中他比任何人都安静，我居然惊异没被训斥。
好吧我真以为赫赫有名的刁难医生斯特兰奇术中也会畅所欲言辱骂同事，没想动他居然认真到懒得理会我到底有没有在认真配台协作。
手术很成功，术后，我去清洗器械，巡回护士连忙叫住我：“帮忙拉一下推车扶手。”
我双手都有血迹，不方便拉，只好抱歉摇头。没想到这一面被斯特兰奇看到，他脱掉手套立刻拉起扶手，脸色一点也不好看：“防范与减少意外伤害是术后首要流程，这你都不明白吗？”
“斯特兰奇先生，我带的手套有血，怕污染了扶手。”我说完后紧紧闭上嘴，怕再多说一个字又回引起他的不耐烦。
很快我注意到他压根没将这事放在心上，拉开扶手训斥我之后又和巡回护士一起推着手术床离开手术室，我松了口气，连忙走向清洗台。
打扫完手术间卫生后，我脱掉隔离衣与手套，换掉拖鞋穿上护士工作服来到护士站，护士长见我来了扔了一份病历过来，叫我去让刚做手术的病人签字。
我低头一看，是留置针同意书，应该是术前打留置针打护士忘记叫病人签字了。
我走到病房，还未抬头就听见斯特兰奇与病人聊天的声音，顿时脸色有些难堪。
真是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回保不了又要被他骂了！
“这是什么？”果不其然，他抢先一步拿走病历本。
“你知道患者十大安全目标第八个是什么吗？”
我脸色苍白回应：“鼓励患者参与患者安全。”
他点头，似乎对我回答很满意，怡然自得问道：“下一个呢？”
我脸色更加白了：“主动报告患者安全事件。”
“那么，综合为一呢？”他停下来似乎等我回答。
我深吸一口气，走向术后病人，说：“抱歉，史密斯先生，由于我的疏忽，在术前为您使用留置针时忘记让您签同意书，麻烦您看一下这是留置针同意书，也麻烦您签字，如果有不懂的您可以问我！”
史密斯听我说完这句话后，始终面带微笑，一点也不像冷冰冰干巴巴的斯特兰奇医生。
为了不让斯特兰奇再次抓住把柄，我立刻向史密斯解释道：“留置针可以保护您的血管，省去反复穿刺的痛苦，避免每天多次间断输液时，减少穿刺而未按时用药，避免药物之间反应减少费用，减少头皮针穿刺导致渗出治疗的成本。但是它也有不良反应，比如渗出坏死，静脉炎，导管阻塞和全身并发症。”
然后我清了清嗓子，努力在脑海里搜刮护理学校学到的知识，怕病人听不懂医学术语，继续解释：“静脉炎是指静脉血管的急性无菌性炎症，他是根据……”
“等等！”斯特兰奇忍住笑声止住我说，“史密斯是梅奥诊所医学教授，他知道静脉炎是什么。”
好啊，这个斯特兰奇居然耍我！见史密斯签完字后，我瞪了他一眼，直接离开病房。
来到护士站后，斯特兰奇也跟了过来，看了我一眼后笑了笑，转身和护士长讨论下一期学术培训会。我刚刚清理完治疗室，斯特兰奇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走进来，冷不丁冒了句：“你知道手术十大安全目标最后一个是什么吗？”
真是阴魂不散的死基佬！我咬着牙齿说：“加强医学装备及信息系统安全管理。”
“具体是什么？”
我收拾后勤库房领来的一箱箱空针，真想一下子扎上去，边收拾边头也不抬回答：“建立手术室仪器设备的安全管理与监管制度，建立手术室仪器设备安全使用和培训制度……”
糟了！我心中暗叫不妙！
果然，护士长通知所有人到会议室开会，先通知了近期手术较多，培训业务就在下班之后举行，然后再通知每个人必须加班到九点！直到完成培训考核后才能离开！
完蛋了，我明明还有和史蒂夫·罗杰斯的约会，全被这个史蒂芬·斯特兰奇搞砸了！我终于醒悟过来了，在护士站他向我投来的意味不明笑容是何意。
“明天我会再来抽查手术患者十大安全目标。”临走前，是他暧昧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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