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男主不是好东西

　　一
　　伊迪斯全身裹在披风里，拎着一盏玻璃风灯，缓缓推开了厚重的大门。
　　布满魔纹刻印法阵的黄铜大门背后是一间宽阔广大的地下室，中央凿出一个深深的水槽，漆黑的液体在下陷的地底荡漾着微小的波纹。
　　大天使的雕像右手持剑，左手拿秤，坚硬的铠甲压住长袍卷飞的衣袖，沉默威严地伫立在最深处的方形大理石台上。
　　剑尖穿透一条粗壮的蛇尾，狠狠地钉进石板之中。
　　视线从泛着一丝红光的尾巴尖开始顺着弯曲蜿蜒粗壮的黑色蛇尾向上攀爬，不知道缠绕了多少圈，才寻到了黑色鳞片与雪白肌肤的交界处，鳞片慢慢褪去，显露出宛如人类女性的纤细婀娜腰肢，暴露出来的上半身□□，被海藻一般披散下来的黑发覆盖住。
　　那背对着入口的蛇尾女子仿佛听到了响动，缓缓直起人类的上肢，转过身来，漆黑的长卷发遮挡在胸前，露出来的脸却比最美貌的王朝公主还要夺目。
　　伴随轻微的水声波澜，蛇尾女子缓缓从水中游到了岸边，这长度刚好是她的尾巴被钉在地上的极限。
　　伊迪斯将风灯放在地上，跪坐在地。那蛇尾女子上半身浮出水面，碧绿的竖瞳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任由她闭着眼颤抖地俯下身，用额头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眉心。
　　“母亲，我……”伊迪斯揪紧了斗篷的领口，眼中浮现绝望之色，“我无法阻止殿下，我已经无法保护他了……”
　　“我的孩子，你早该做好准备。”女子用轻柔地语气说道。
　　若是单纯听从声音，完全无法想象居然是从一个人首蛇身的怪物口中发出。
　　那女子继续说道，“从你知道他是光之子开始就该明白，他的一生都会在追逐光明的战斗之中，逐渐地粉碎成为晨星的光辉。”
　　而光明只有在黑暗如影随形的地方，才会迸发出更大强盛的力量。
　　兜帽从少女的头顶滑落，淡金色的长发如水散落一地。她沉默地注视着双手许久，才紧握成一起，似乎如此就能汲取到一丝勇气。
　　“当他在晨雾与阳光里向我走来，我就明白自己的心已经被带走了……”少女轻声说道。
　　“可他救下过许多过如你一样弱小无助的臣民，他甚至不记得你的名字与容貌。”蛇尾女子徐徐说道，她的语调像是穿越了回廊的风，染着一丝鲜花的芬芳，“你努力成为御用女官，站在了他的身边。光之子的眼光依然只能看见命运高塔上被囚禁的星辰之女。”
　　“他正如太阳，永远散发光芒。人们赞美太阳的恩惠，敬爱着太阳神，谁会去苛求太阳的回赠呢？”少女反问。
　　女子笑了笑，浑不在意，声音含着一丝念诗般的叹息：
　　“年轻的孩子总有任性的权利。”
　　她直起上身，从水中浮出陶瓷一般白净泛着光泽的身躯，乌黑的卷发贴在湿透的皮肤上。
　　“那么你做好去狩猎一位天使的准备了吗？”蛇尾女子的语调陡然一转，居高临下的视线透出不可动摇的威严，穿透了千万年的压力扑面而来，“我所说的天使，与现在那些次等品可不是一种生物。”
　　“我知道，母亲。”伊迪斯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并非是那些驻守在北境绝地的冰霜天使，也并非在空中向大地上的人类传播知识的智天使，而是在混沌之初，与开天辟地的星尘一同诞生的大君们。
　　王室的血脉传说追溯到那遥远的过去，在传说里，天国的副君，光之君主天使米迦勒滴落在雪地上的血液化作了王族最早的祖先。
　　殿下的血脉里流淌着光之君主的力量，正如飞蛾扑火一般一生都会追逐着光明，与恶魔和邪灵不停地战斗，直到自己也被那些黑暗沾染上，慢慢腐蚀了灵魂。
　　上一代继承了光辉的王就是如此发狂孤独死去的。
　　唯有同为君主的力量可以延缓对身体的腐蚀。
　　“你无需拥有举起刀剑的力量，你也无需吸收海水一样庞大的知识，更不用什么绝世无双的容颜与媲美海妖的歌喉。”女子用一种魔魅的声调缓缓地叙述，从水中抬起手臂，指尖轻柔地拂过少女的眉眼，仿佛一个慈爱的长辈，“只需用你的灵魂。用你的灵魂去诱惑他，捕猎他，让他爱上你。”
　　然后在心碎的那一刻流下的眼泪，就可以拯救那个濒临发狂的光之子。
　　而他们的心脏，可以直接令那个光之子起死回生。
　　高高在上的君主们与星辰同辉，即便在米迦勒已经陨落，拉贵尔被驱逐的今日，依然高居在云海之上，任何生灵不得踏入的神国。
　　少女顺从地被她抬起下颌，蔚蓝的双眼逐渐失去焦距，陷入了迷幻之中。
　　“你是自我灵魂之中诞生的灵魂，你与我的联系远胜米迦勒与光之王族，你即是我在此世唯一的后代。”她轻笑了一声，放开了少女，重新沉入水中，用背对着岸上，“去吧，我已经看穿了命运的迷雾。去月亮那里，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在幽暗的月亮之上，唯有一位掌管死亡的天使万年驻守在那死灵与亡魂的国度，在死寂中度过漫长的千万年。
　　那即是六位君主之一的天使——死亡天使沙利叶。
　　伊迪斯如来时一般无声地离去了，唯一一团光芒也随着她的离去消失。
　　蛇尾女子在黑暗中睁开了撑开成圆形的双眼，仰头看向天使的雕像。这个王族诞生自米迦勒一滴血的国度信奉这位早已陨落的天国副君，大地上到处都是随处可见的米迦勒雕像与教堂。
　　雕像的面部栩栩如生，异常的俊美，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
　　她的神情很温柔，仿佛在注视深爱的情人。
　　米迦勒是从火之中诞生的天使，好战且英勇，可以在一夜之间将十几万人的军队灰飞烟灭。他的右手持剑，左手持秤，象征着公平与正义，满怀一切慈悲之情。他热爱人类，对其他种族的残酷令人胆寒。
　　神话传说中，米迦勒为了杀死末世之蛇，与其同归于尽，但是在他留下的预言之中，这位君主迟早会再次归来。
　　她充满愉快地笑了起来。
　　这被封印埋藏在深深黑暗里的千年来，她将那一刻天使暴怒的面容刻在心上，时时刻刻都要拿出来回味品评一番。连一丝一毫的表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当米迦勒只身来到她所建立的王国上空，向她这统治了大地上所有混血与魔物的女王发出最后通牒——或者说死亡通告，随即将毁灭掉她的王国之前，她从蜕皮的洞窟里缓缓游动出来，对天空的天使仰起头露出一个微笑。
　　随即天火如雨一般疯狂坠落。
　　她曾经在一次追杀之中断尾求生，假装成人类女子的模样，化出双腿行走在大地上。为了躲避逃命，她装作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女，来到了人类的村落。不过她的脸实在是太过于夺目，反而招惹了异样的对待与眼光，她只好搬到了村落最边缘的地方，靠近森林。
　　她就是在那森林之中捡到了暂时失去六翼的米迦勒。
　　她尽心地照顾着这位重伤昏迷的天使长，为他清理包扎和喂食，在对方醒过来以后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叫做希雅，是一名失去父母的少女。
　　事实上她没有说任何一点谎言，于是那天使便无法察觉。她确实名为希雅，这是自她灵魂诞生的那一刻就得到的名字，她的父母早就在多年的战争中死去，唯一做的一件好事就是藏好了孕育她的卵。
　　最令她感到有趣的是，米迦勒竟然爱上了她。
　　他爱上了那位假扮出来的，倔强、温柔、对生活充满希望的人类少女。即便是在找回了六翼之后，也没有放弃寻找她回来。
　　“那个少女不过是我漫长生命里一个微笑罢了。”
　　当时的蛇之女王如此温柔地对着手持利刃的天使长说道，脸上挂着虚伪的笑意。
　　随即暴怒的米迦勒化作一道璨金流火向大地飞速坠落，山河震动，大地平沉。
　　愤怒的天使长在那一刻扬起了完整的六翼，遮天蔽日的天火将整个世界吞没，他那灿烂的红发宛如在烈烈燃烧，手持的剑穿过她的尾巴，将她钉死在了地上。
　　希雅的毒牙狠狠咬穿了他的肩膀，粗壮的蛇尾将天使的身躯绞紧，两个人仿佛最亲密的恋人，相拥着落入了大地的缝隙。
　　米迦勒的血液滴落在雪地上，化作了光之王族的祖先。然而没有人知道的是，那血液之中还混杂进了一丝她的毒液，即是她对这个王族永恒的诅咒。他们会耗尽一生追逐光明的力量，与黑暗鏖战不休，直到自己的灵魂也被黑暗腐蚀。
　　米迦勒石化后变作的雕像将她封印在此，永世无法逃脱。
　　她便用自己的灵魂孕育了一个新的灵魂，将其偷偷放进了一个人类女婴的身体里。那个孩子不负期望地长大来到了光之子的身边，成为其最信任的人之一。伊迪斯深爱着光之子，却并不知道自己的爱会将对方送上绝路。她每一次从希雅这里得到的解救光之子免受黑暗侵蚀灵魂之法，其实反而是在加快了光之子灵魂崩毁的速度。
　　从她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将那个初生的灵魂拿出来之时，她就已经看见了伊迪斯的命运——那少女会令那位掌管死亡的君主从光明走进黑暗，戴上独裁的王冠。
　　希雅看向了天使雕像衣袍边沿攀爬而上的百合花，与真的别无两样，仿佛正在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一丝丝清香。
　　天使长米迦勒的愤怒审判了谎言，降下惩罚与灾厄。而另一位天使长加百列选择了对爱的宽恕，在深渊闭拢的那一瞬间，他从云端上撒下的百合解除了希雅被剑贯穿的痛苦与光明的灼烧，化解了米迦勒的怒火。
　　同时加百列带走了米迦勒最后留下的语言，宣称米迦勒终有一日会归来。
　　希雅背靠在石壁上，静静闭上眼，感受到那一丝分离出去的血液停止了躁动。
　　她的笑声在空荡荡的黑暗内回荡。
　　“最后一个光之子终于死去了——！”
　　米迦勒永远也不可能再降临于世间。
　　二
　　沙利叶收拢双翼，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那少女身后不远处。
　　他银色的长发如月光一般柔美，垂落在身侧，冰蓝色的眼眸半敛，被同样银白色的长睫遮却了一切波动。
　　单看外表，他的容颜绝美到了再天才的画家也会流泪的地步。
　　那位少女裹着斗篷，脚步带着一丝颤抖，却从未停歇过。她淡金色晨雾一般的长发早已失去光泽，变得干枯起来。她蔚蓝色的双眼也失去了神彩，只是机械地往前行走着，向着心中的目标。
　　迷雾一时又浓郁了起来，隐约遮住了沙利叶的身影。
　　停下来喘息的少女回头看了一眼，没认出那位死亡天使，只是当成又一位在死亡国度里行尸走肉的亡者，擦了擦汗，继续迈开脚步。
　　只有她鬓边别着的那一朵百合还散发着清新的芬芳，娇嫩的花朵不受丝毫影响，鼓舞着少女的心中不断涌出源源不断的勇气和坚持。
　　毕竟那是来自大天使加百列的赠与。
　　那位象征着爱的天使在少女跪在地上失声痛哭的时候降临，将一朵百合花别在了她的发间，告诉她，她可以付出一切代价去月亮上的亡者国度，寻找死去的光之子灵魂。
　　代价是付出她永恒的爱，将光之子引渡回到人间，重新复活的瞬间，她就会成为亡魂的一员。
　　伊迪斯毫不犹豫地踏上了旅途。
　　她历经千辛万苦，才渡过迷雾之海，来到了月亮上的亡灵之国。百合花可以庇佑她躲过一切灾难和不幸，或许是如此，那位掌管死亡的天使沙利叶才至今没有出现。
　　伊迪斯不知道自己寻找了多久，依然是徒劳无功，没有找到光之子的亡魂。她跌坐在地，抱住自己，小声抽泣起来。
　　沙利叶降落在附近的枯树上，死寂的眼神锁定在少女身上。
　　“为何在此徘徊许久？”他的口吻在平静之中透出一股淡淡的厌倦，“你并非人世之灵，也非此世之魂。”
　　“我来找到我深爱的人，将他的灵魂引渡回人世。”伊迪斯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她无精打采的模样十分狼狈，现在却早已并非注重外表的时刻，“为此我甘愿付出我的灵魂。”
　　银发的天使极轻地从鼻间挤出一声气音。
　　“我要你的灵魂有何用？”他说，“回去吧，这里并非你徘徊之地。”
　　说完他便消失在涌来的迷雾之中。
　　伊迪斯望着他消失的地方出神了半晌，才摸了摸鬓边的百合花，似乎得到了一丝勇气，爬起来蹒跚往前。
　　银发的死亡天使再未出现，她亦不知自己行走了多久，只是在漫天的浓雾里按照那一丝感觉不停地走啊走，与许多的亡魂擦肩而过。
　　终于，她在一块石头上休息时，感觉一阵微风拂过脸颊，是那位天使再度收拢双翼，降落在身边。
　　伊迪斯转过头，她所处的地势偏高，正好看见沙利叶直直看过来的双眼。
　　他的肌肤像是新雪，像是覆盖了霜，雪白到了极点。
　　银白色的长发如同度了一层月光般，柔润垂顺地散落在身后，银色的长睫向上一掀，露出绝境雪海里那些浮动在海水里的冰川般色泽的眼眸。
　　“你为何如此执着？”他困惑地问，为那张绝美的容颜添上了一丝生气。
　　伊迪斯觉得自己像在面对不懂事的孩童一般，无力地笑了笑，轻声说：“因为那是我深爱的人啊。”
　　“爱？”
　　他歪头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词。
　　他从未体会过那是什么。
　　自诞生起就是以掌管死亡为天职的沙利叶永远孤独地守候在亡者的国度，在终年不散的浓雾里，看管着一个又一个的亡魂。
　　没有人考虑过是否他也会寂寞，没有人思考过他是否也会希望踏出去一步。
　　掌管死亡就是他与生俱来的枷锁。
　　沙利叶伸出手臂，薄凉的指尖停驻在距离少女眼眸的一毫米处，转而轻柔地拂过她干枯起皮的唇。
　　“爱是什么？”他问。
　　“便是我可以为他付出一切，包括我的灵魂。”她轻轻回答。
　　沙利叶忽然笑了。
　　银色长发的天使突兀地卷起唇边一个极其细微轻浅的弧度，苍白的容颜变作一个极浅的笑。
　　那冰蓝的眼眸中恍如漂浮过万千碎雪的冰川，晶莹剔透地映着无数的璨光。
　　“好，我答应将光之子的灵魂交还人间。”他轻声说，用一种生怕将谁惊跑的语气道，“代价是你的爱——永恒的爱。”
　　伊迪斯转头看了一眼被白雾遮盖的彼方，又或者她什么都没看到。
　　“好。”她听见自己说。
　　就在话音落地的那一瞬间，她感觉有什么正在逐渐抽离自己的大脑，像是一场风暴一般，令她不得不扶住头颅，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散发着清香的百合花从发间掉落，无声地摔在了地上，眨眼间便被迫不及待的浓雾涌上来吞噬殆尽。
　　头晕目眩的感觉正在逐渐减轻，她扶住身边的什么东西，慢慢站稳身体，直起身来。
　　睁开眼，正对上一个站在视线里的银发少年，他用冰蓝的眼眸一瞬不眨地盯着自己。
　　伊迪斯觉得脑袋又晕了一下，她强自睁开迷蒙的双眼，试探地喊了一声：
　　“沙利叶……？”
　　那少年白瓷一般的面上浮现出微微的惊愕，像是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反应。伊迪斯顿时也不安起来，她不知道心里为什么空落落的，正要道歉时，却见那少年忽然一笑。
　　“嗯。”他轻声应答道。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几步，自然地去牵住对方的衣袖，撒娇似的摇了摇。
　　“你在做什么……”话未说完，她自己就愣住了。沙利叶在这里做什么……？这里又是……？
　　伊迪斯茫然地环顾了一圈四周，害怕似的松开了手，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两步。
　　“这是哪里？”她小声问道。
　　沙利叶正盯着她松开了自己的手看，面上淡淡的，听到问题，便毫不在意地回答：
　　“月海，亡者之国。”
　　伊迪斯一愣，露出了困惑的神情。她扶住又开始发晕的头，缓缓地思考着：对……这里是月海，她来这里是为了……是为了深爱的人。
　　那么那个人是谁？
　　她抬头看向那个极其漂亮的少年，绷紧的神经忽然放松了下来。
　　对，是为了沙利叶。
　　沙利叶是死亡天使，而她则是人类。她深爱着沙利叶，为了他不顾千辛万苦，来到了死者之国。
　　“沙利叶！”她开心地呼唤了一声，扑进了少年的怀里，抱住他的腰蹭了蹭。
　　她如果抬头，就会看见少年茫然的神情，在愣了一会之后，才学会试探着环抱起她的腰肢，将她拢在怀里。
　　“我走了好久，好累，脚好痛啊。”她用软软的语气撒娇抱怨。
　　死亡天使思考了一会，才回应：“抱歉……？”
　　伊迪斯顿时噗嗤笑出声，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唇上碰了一下。
　　“我来找你了，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她不知何时涌上了一股泪意，哽咽着说。
　　“嗯。”
　　少年轻轻应了一声，用手温柔地抚摸过她的长发。
　　我们永远不会分开，在这生与死的界限。
　　他勾起一个极浅的笑，在心里想道。
　　忽然听见少女问道：
　　“对了，为什么我找了你那么久，你都没有出现？”
　　哦，差点忘了。她为了寻找光之子，走过了漫长的时间。沙利叶想道，垂下眼帘，开口问了另一个问题：
　　“伊迪斯……喜欢花吗？”
　　被岔开话题的少女一怔，随即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才回答：“喜欢啊。我最喜欢王宫的花园，待在露台看书的时候很舒服。”
　　指尖拂过少女的眼眸，他一笑。
　　“好。以后这里会建起非常庞大美丽的花园，有你喜欢的草地、花木和露台。”他柔声道。
　　一切都会和你眷恋的人间一模一样，所以你无需再去思念人世了。
　　作为你与我永生相守之所，一直到永恒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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