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孩子归谁

作者:太紫重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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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完会就住你家


      “李兄如晤:因私事累及李兄与杜公子,梦柳心甚不安,不敢求恕。待他日相见,再致歉意。兄之情义,定有相报之时。勿念。柳字。”
      李怡坐在马车上,捧着信纸看了又看,神色依旧凝重。

      不久前,被绑三日的他与杜松风终于被放,还有专人伺候沐浴更衣,又吃了顿饭,又将他身上的伤治了治——那几鞭抽得极巧,看着吓人,但实际并不严重,这几日已自行好了许多。最后又安排一辆马车,送他与杜松风回宝禾县。上车时依旧蒙着眼,行了许久,看守的人才允许他们摘掉黑布。

      自始至终,都不知究竟是谁绑了他们。
      但看情形,来头相当大。
      所以虽有韩梦柳的亲笔信,却仍不免担心。

      “李……兄,你伤势如何?”杜松风靠在马车上,几日折腾一朝舒适,目光略迟钝。
      李怡从信纸上抬眼,“不是跟你说了好几回么,已无大碍,现下不怎么痛了。”
      “哦。”杜松风使劲儿眨了眨眼,“回去后还是找大夫再细看一下。”

      李怡说了声“好”,又道:“几日没休息,你困了吧?去睡一会儿。”一指车中的小榻和棉被,自己却先打了个哈欠,连忙尴尬地别开脸。
      杜松风道:“你身上有伤,还是你休息吧。”
      李怡道:“你怀孕了,身子金贵,你先睡。”
      杜松风仍想劝他,不料一张嘴也打了个哈欠,脸跟着泛红。

      李怡用蕴着泪水的眼气愤地盯着那窄窄的榻和棉被:就不明白了,前面事事都伺候得很好,怎么就想不到车上该备两床棉被两条榻?!撑着腿纠结半晌,“土木公,那个……”
      杜松风困得晃悠,迷迷糊糊道:“算了,别说了,一同睡吧。”
      李怡心想也是,就在马车上睡睡,又不脱衣裳,他们两个早就彻底睡过的人,怎还会在乎这个。于是让杜松风里面躺,他在外侧,棉被扯开,很快便进入梦乡。

      车内淡香萦绕,暖风时而飘入。
      车轮起伏,颠起了最恰到好处的助眠曲调。

      杜松风再醒来时,还拼命地想了想自己是谁,这里是哪儿,自己在做什么。等想明白了,便发现身体又动不了了。因为李怡正搂着他,搂得结结实实。
      嗯,这榻不宽,两个成年男子同睡只能这么着。也不怪李怡,因为他也双手搂着李怡的腰,头正埋在李怡胸口。

      然后李怡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也醒了。二人僵持片刻,突然电打一般同时分开坐起,各去一边。
      杜松风浑身局促,低头沉默。
      李怡手放在下巴上咳了几声,打开车窗掩饰道:“嗯,应该快到了。”
      杜松风小声说了个“哦”。

      尴尬着尴尬着,李怡渐渐回过味来,不就是抱在一起睡了个觉嘛,他心虚个什么劲儿?!
      好像他俩真有啥一样。
      除了那次意外,他俩明明什么都没有!
      而意外是不作数的!
      杜松风心里也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是这么想的!
      要镇静!不能自己吓自己!

      于是他努力恢复自如,“杜兄,待会儿到了,你打算做什么?”
      杜松风也尽量装作无事,“自然是先去工房。失踪几天,恐怕他们担心。”
      “然后呢?”
      “唔,还没想好……”
      李怡露齿一笑,“今日你我逃脱大难,想必没精力做事。不如各自用饭后,一同到城外转转?”
      杜松风疑惑地看着他。
      李怡解释道:“那天说拜访韩兄后一起去转,如今韩兄拜访不成,后面的事却应如约完成。”
      杜松风犹豫片刻,终究点了点头。

      未时后,暂别了一个时辰的两人再度相会于宝禾县东城门。

      李怡骑着白马,穿着暖黄锦衣,头发束起,手中摇扇,十足一个富贵公子哥;杜松风骑灰马,玉色长衫外罩薄绸深衣,头发半束,自然闲适。
      二人并辔出城,便见河流蜿蜒,绿草如茵,山花烂漫。

      李怡轻摇折扇,“说来有趣,方才我回工房,他们对我这几日的失踪居然毫不在意,有的以为我有事回京了,有的知道我那日同你出去,以为我们又去了别的地方。”
      杜松风目光微讶,“唔,我也是。”
      李怡哈哈一笑,“看来你我这个少东说来有些分量,实际却无人关怀。譬如我爹以为我在宝禾,宝禾的人自然无权过问少东去向,若此次真有个好歹,说不定连尸体臭了都没人知道。”抬头望着湛蓝蓝的天感慨,“总之,缺一个想要时时处处知晓你在哪儿的人。”
      杜松风垂头沉思。

      两只粉蝶在身周绕着飞,李怡以折扇轻扑几下,粉蝶们轻巧躲过,又相互纠缠着往前方去。李怡笑道:“宝禾县郊虽无名胜,却质朴自然,野趣盎然,别有一番风味。”
      杜松风道:“正是。”
      李怡见他挺严肃,便道:“已入七月,杜兄你穿得如此厚重,不热吗?”扇子往旁侧一递,“借你使使。”

      杜松风原本想说我使了你使什么,但见李怡十分诚恳,便道谢接了。扇了一时便归还回去,李怡也就收着,叹了口气,“杜兄,你爱读书自然好,但不可钻得太死太深,否则人也跟着变得板正,岂不得不偿失?”
      “多谢李兄赐教,但我的性情从小就是如此,并非是因为读书。我倒觉得个人性情不同,没有哪种一定是好,哪种一定不好。”
      难得杜松风说说了长长的一段话,李怡挺高兴;但听他那意思是决定死不悔改了,不免惋惜。

      二人一路踏青,李怡随着目光所及思绪乱飞时动不动就长篇大论,杜松风认认真真地听,时而应上两句,不见任何烦躁。行至垂柳密集处,李怡又叹起来,“仍是担心韩兄,可眼下却束手无策。”
      杜松风劝道:“我虽与韩公子交往不多,但也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想必定能吉人天相。”
      李怡点点头,“没错,韩兄对待朋友实在没得说。”
      杜松风道:“李兄与韩公子皆讲义气,重情义,令人敬服。”
      “哈哈。”李怡将折扇开心地摇起来,“难得杜兄夸赞,想必这就是人以群分。”

      杜松风也微笑了一下,李怡望过去,觉得那笑除了因玩笑而开心外,还有些羡慕旁人的忧伤。杜松风自小内敛,没有朋友,他爹整日忙于生意,另一个爹又……哎,也难怪。

      李怡心又软了,“你累不?此处有阴凉,我们吃点东西。”拎起马背上的包袱向他示意。杜松风自然不反驳,二人来到树荫下,放马儿在河边随意吃草。
      李怡从包袱中取出两个油纸包打开,一个是卤肉,另一个是面点,几人分食的那种。“哎呀!”悔恨地一拍大腿,“走得急,竟忘带刀了。手撕也可以,只是怕杜兄见怪。”
      杜松风默默地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递上去。

      李怡再一拍大腿,喜道:“对了对了,杜兄你这个习惯真好!”迅速以匕首割了块卤肉下来,“杜兄,你说你这匕首又要自尽,又要割绳子,还要切肉,也算物尽其用。”
      杜松风连忙道:“我就是带着,没用它干过别的,这是第一次。”
      “哎呀,我开玩笑嘛,别那么认真。”李怡将卤肉塞给杜松风,又割了一块给自己,大快朵颐。
      杜松风便也默默地将肉举到唇边,吸气,突然心中一顶,难言的不适充满整个胸口,他紧紧抿着嘴,将卤肉拿远。

      “你怎么了?不好吃?”李怡奇怪地问。
      杜松风皱着眉头,不说话。
      李怡将自己那块放在鼻尖嗅了嗅,又捉起杜松风的手嗅他那块,“没问题啊……”
      杜松风仍是沉默,浑身散发着极大的尴尬,李怡的心突然就亮了,视线不由自主地从杜松风脸上往下,来到胸口,腰间,再来到……
      杜松风立刻转了下身。

      最初知道自己天杀地怀上了孩子,他是震惊的,震惊得完全失措。但一天天过去,身体并无什么变化,他总能暂时忘记自己怀孕的事实。那回连番辛苦动了胎气,他才想起自己已非一个人了。可好了以后,他就又有点忘了。所以今日突然的反应似乎在警告他,不可再自欺欺人。

      李怡试探道:“你……还好么?”
      “唔,尚可。”杜松风始终不看李怡,抬手将卤肉送到嘴边。
      “别,你要是难受就别吃了。”李怡立刻拦住。
      杜松风摇摇头,“方才恶心气闷,倒吐不出什么。这会儿好些了,应该无事。”还真就小口小口地咬起卤肉,并不忘称赞一句好吃。

      李怡见杜松风不想聊怀孕的事,只好在一旁担心地看着。但这么和稀泥不是办法,毕竟那是个活物,过不了多久就要蹦出来管你叫爹的。他焦躁地看看四周,计上心来:“杜兄身体若是无妨,用食之后,不妨再行上一段?”
      杜松风自然不会说不好,于是二人收好东西再上马,李怡故意走在前头,杜松风安静地跟随,时而去看周围景致。
      夜幕渐渐降下,风中熏着一日的暖意,蕴着草气与花香。

      天色给两人抹上一层墨蓝,李怡意料之中地听杜松风说道:“此处离我家别院不远,今晚我便宿在别院,不回县城了。李兄此时折返颇费功夫,又恐县城闭门,不如去寒舍将就一夜。”
      李怡当然要先摆出极犹豫极艰难的神色,然后更加犹豫更加艰难地一拱手,“那么……打扰杜兄。”
      杜松风淡淡道了声“李兄客气”,调过马头上路。

      李怡跟上道:“此地山环水绕,清幽雅致,又有野趣,贵府实在很会选地方,有品味。不像寒舍,宝禾县中普普通通一块地,相当失色。”
      “李兄谬赞。据我所知,当年瑞福临与恒庆元在宝禾建工房后,寒舍首先在县郊建了别院,因此令尊不得不将宅院安在县城中,以免面斥不雅,并非是因什么品味。”
      李怡尴尬地笑了笑,“令尊和家父的事,实在说不清。”
      杜松风道:“嗯,家父从来不说。”
      李怡又扯着脸面笑了笑,总觉得土木公好似有些生气。难道他看出了自己故意往他家别院凑的计策?

      远远见得灯光闪烁,杜府别院掩映在山色松枝间,自得意趣。
      到得院前,仆人从李怡手中牵过马,古怪地偷看了他两眼。
      一路行进院中,这样的眼神隔几步就来一下。

      杜松风吩咐下人们备席,又对李怡道:“李兄,方才你我吃了不少,如今正经饭食恐怕进不得了,但还是该用些东西。今夜月朗风清,不如就在后园中摆些粥果茶酒,如何?”
      李怡笑着点头,“甚好。”

      望月亭中,石桌上摆时令果品六样,清粥两种,并一壶茶。
      杜松风为李怡斟上茶,“知道李兄好酒,但李兄眼下有伤,应忌口,就勉强尝尝此茶吧。”
      “美食美器美景,更有杜兄周到无比。”李怡往石凳上一坐,饮了一口,“好茶。绵长、香醇、浓郁。”

      杜松风微笑,“听李兄这词,还是想酒呢。稍后我让人给李兄送一坛我家的独酿,有些烈,千万注意,伤好了再饮。”
      李怡笑嘻嘻抱拳,“那太好了,先谢谢杜兄。”
      “客气。”杜松风饮了口茶,吃了个果子,“今夜月色很美。”
      李怡抬头望天,“是,甚美。”心中却嘀咕:这土木公绕来绕去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做些不着边际的事,到底想干嘛?起初明明是自己绕他,可现在怎么像被他绕了?!

      杜松风泰然自若地品茶吃果子,“唔,李兄,那日你说若能活着出来,有句话要问我,不知究竟是什么?”
      李怡一怔,“那个……”
      杜松风用一种极其认真的神色望着李怡,玉色的身影、白皙的面庞、清亮的双眸被月色蒙上一层柔软的清晖。李怡在心中忍不住念了一句:今夜月色,当真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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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精儿子和傻儿子,嘿嘿嘿~他们掌握了一种能随时调控两人熟悉程度的技能,大家发现傻儿子的口头禅了吧,呼唤小天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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