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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歌】前目的地
1.
元歌无父无母，从小在稷下长大。
跟其他孩子相比，他似乎十分特别——不仅因为他的身世，还因为他天生就带有强大的魔道之力。
他能操纵死物，那些桌椅板凳在他的控制下来去自如，甚至能变大变小变新变旧。
稷下的老师都觉得这孩子有神力，是天选之子，可在同龄人看来，这样的元歌是怪物，是魔鬼。
因此从懂事开始，元歌就尝到了孤独的味道。
他也曾试图融入群体，可极大的排斥力让他绝望，久而久之，他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独行者。
孤独太盛，让他忘了开口说话是什么感觉，偶尔被老师询问，他嘴中能冒出的也只是几个支离破碎的字词。
不过幸好，他遇到了一个傀儡师。
2.
那是一个同样沉默寡言的傀儡师。
他来到元歌身边，轻声问他：“你……怎么一个人。”
小小的元歌从没有被人这样问过，因为大家都习惯了，都觉得他就该一个人。
好像他一个人才是理所应当的，从没有人问过他为什么不和其他人一起玩，从没有人想过小小的他也在渴望同伴。
元歌的眸子闪动着水光：“因为……因为我是怪物……”
那个傀儡师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的双眼显露出沉痛。
良久，傀儡师才又开口：“你想要同伴吗？”
小小的元歌点点头。
傀儡师笑了，轻轻揉揉元歌的头发：“好，我教你做傀儡，无聊的时候让他陪你说话，这样你就不会孤单了。”
3.
小小的傀儡是用木头做的，傀儡师说木头是最简单的原料，世界上还有许多其它的材料，可以做出更好，更以假乱真的傀儡。
元歌看着人形的傀儡，戳一戳，那堆木头并没有动，于是他疑惑地问傀儡师：“为什么他不跟我说话？”
傀儡师笑了：“他还缺少一样东西。”
“什么？”
“你的魔道之力。”
……
元歌学会了操纵傀儡说话后，傀儡师便消失了，仿佛从没出现过。
但小小的元歌并不在意那个傀儡师的去向。
他自然很感激那个傀儡师教自己的东西，但他此刻更欣喜于自己拥有了同伴。
——一个会说话的傀儡。
4.
随着年岁渐长，元歌愈发觉得傀儡无趣。
虽然他会说话，可他说的全是元歌让他说的，傀儡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差强人意，了无生趣。
到最后，他几乎放弃了傀儡，又回到以前那种独行的生活。
只有在审问内心的时候，他才会找出傀儡来说说话。
5.
二十岁那年，元歌遇到了生命中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十分寂寞又完美的背影，完美到寡言如他都想上前搭搭话。
鬼使神差地，他真就走上前，轻拍那人的肩膀。
“先生您好，请问您是迷路了吗，我是稷下学宫的学生，我可以带您去……”
那人转过身来，露出正脸。
元歌的心在目光触及对方的一瞬间就仿佛被一只手捏紧，胸口闷到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是一张元歌找不到词来形容的脸。
完美到无法找出一丁点儿瑕疵。
元歌当下就知道，自己内心的这种感觉，就是书中所说的“心动”。
陌生人深深地看着他，许久才道：“我在等人。”
听到对方说话，元歌立刻高兴起来——这意味着他能搭讪更多。
“等人么？您可以告诉我他的名字，我带您去找他……”
陌生人面露无奈，抿嘴笑笑：“不用了，他不会来了……”
陌生人说着就要离开。
在对方迈开步子之前，元歌受到内心悸动的鼓舞，冲人说道：“先生，您要是不急着走的话，可以……可以品品我们学宫的茶，好吗？”
陌生人转过身来，望进元歌的眸子里，或许是他眼中的希冀打动了对方，陌生人终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5.
滚水落入琉璃茶壶中，卷起青绿茶叶上下翻腾一阵。
待茶水变绿，元歌为人倒上一杯。
“先生，您的茶。”
那人接过，低头一抿，香味四溢。
他抬起头，对着元歌微笑：“很好喝。”
元歌眼中明亮：“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陌生人眼中流露出温和：“只是一句夸赞，就能让你这么高兴吗？”
元歌一顿，总觉得有些被冒犯：“您这是……什么意思？”
陌生人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有些事，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那人说着，忽然伸出手，揉了揉元歌发顶：“别害怕，总有人在一直陪着你。”
元歌面露惘然：“先生……您在说什么？”
陌生人把茶杯往前一推，起身：“多谢款待，我要走了。”
“先生……”
“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的。”陌生人笑着，离开了元歌的视线。
总有一天，会再见么……
6.
第二天，陌生人没有出现。
第五天，陌生人没有出现。
一个月后，陌生人没有出现。
……
元歌甚至开始怀疑对方当时说的那句再见只是哄他的话。
于是，他又一次投入了做傀儡的生活里。
这是这一次，他做的傀儡全是那位陌生人的模样。
一年又一年，一个又一个。
他用更特别的材料做成了更逼真的傀儡，到最后，那傀儡已经真实到跟记忆中的陌生人一模一样。
元歌看着眼前的傀儡，伸手抚上对方的面庞。
“先生……”
傀儡垂眸，似乎在看着他，却没有说一句话。
元歌忽就清醒过来，是啊，这不是他，这只是个傀儡而已——一个只有靠自己才能说话的傀儡。
他抱着跟心中的人一模一样的傀儡，哭得不能自已。
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这么孤独……
为什么他永远都只能是一个人……
7.
泪眼模糊中，元歌眼前出现了一道光。
他擦擦眼泪，发现那道光圈渐渐扩大，然后从里面走出了一个……老人家。
元歌从没见过这种术法，一时惊在原地，只愣愣看着老人。
老人一脸褶皱，长须长发使他显得更苍老。
“元歌？”老人的声音也是苍老的，沉闷而迟缓。
元歌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早就怯于跟陌生人说话，幸好，他还有傀儡。
于是他操纵着傀儡，替自己说话。
“是我，您是……？”
“我？我是时空老人，我是来帮你的。”
元歌一愣：“帮我？”
老人仿佛笑了，因为他满脸的皱纹都改了走向：“我可以满足你的心愿，无论什么。”
“无论什么……”傀儡喃喃。
“你最想见到的人，你最想做的事，我都可以带你去做。”
元歌沉思许久，终于，傀儡跟着他一起抬头：“我想回到五年前，去见那个人。”
老人的皱纹仿佛松弛了一些：“好。”
8.
元歌站在五年前和那陌生男子相遇的地方，他想见到对方，问清楚对方到底是谁。
可离既定的时间越近，他变得越忐忑。
忐忑到他知道自己绝对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这个时候，他想到了傀儡。
对啊，傀儡可以代替自己说话……
元歌庆幸地躲了起来，操纵着傀儡在原地等待。
忽然，肩膀背什么人拍了一拍。
“先生您好，请问您是迷路了吗，我是稷下学宫的学生，我可以带您去……”
傀儡转身，见到了一个眸中闪动着星光的青年——五年前的自己。
一瞬间，元歌明白了一切。
他知道自己该退却，可望进那双眸子里时，他忍不住回话：“我在等人。”
……
元歌找到时空老人，质问为什么会这样。
老人凝眸回道：“孩子，你相信命运可改吗？”
元歌一顿：“我信。”
老人摇摇头，却没反驳：“那你若是有的选，你会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我会。”
老人眯起眼，没有说话。
元歌有些激动地恳求老人：“带我回到小时候，我要阻止那个傀儡师，只要我不会做傀儡，我就不会遭遇这些了……”
“你确定吗？”
“我确定。”
9.
元歌没有找到那个傀儡师，却找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他看着小小的自己孤身一人，没有玩伴，没有朋友，想到同样孤独了小半辈子的自己，忍不住上前。
“你……怎么一个人？”
小小的元歌眼中泛着水光：“因为……因为我是怪物……”
元歌一惊，巨大的痛苦攫住他的感官，使他无法逃脱。
他忽然想到，若是自己从未学过傀儡术，那自己这辈子会变好吗？
不，不会的……他早就知道，若是没有傀儡的陪伴，他恐怕连那一点点甜头都无法品尝到。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
“你想要同伴吗？”
10.
时空老人带他回到了未来。
元歌神情微惘：“命运……是不可改的么……”
老人家依旧平静：“或许吧。”
时空之圈再次被打开，老人就要离开。
元歌叫住他：“老人家，谢谢你。”
“你若是真想谢我，就来找我。”
“我能去哪找你？”
老人没有回头，迈进圈内：“等你掌握了时空之术，就来五十年后找我。”
“好，我一定会来。”
11.
从此，元歌开始学习时空之术。
他的魔道之力本就有改变时空痕迹的效果，因此只要朝着这个方向走下去，他就能强大到改变整个世界的时空痕迹，从而达到穿越时空的效果。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元歌的术法愈发精进的同时，他的年级也越来越大。
一直到——五十年大限将至。
终于，五十年之限到来之时，他掌握了时空之术的诀窍。
元歌也已变成了一个皱纹满脸，长须长发的老人。
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又想到那个时空老人，说来好笑，他现在似乎不用穿越时空也能去见那老人了。
他打算去寻找时空老人，出行之前他特意拿出尘封多年的镜子想要整理一下自己。
在看见镜子中的自己的一刹那，他忘记了目标。
“元歌？”元歌轻轻唤了一声，声音沉闷迟缓——就是时光老人的音调。
元歌的目光变得混浊。
“命运……是不可改的吗？”他喃喃着，仿佛看懂了自己的一生。
孤独，又可怜。
却不可改。
元歌沉默许久，终于打开时空之圈，定位五十年前，出发。
12.
从五十年前回来后，元歌感到自己大限将至。
他没有同其它老人一样叽叽歪歪等待着死亡。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他用他最后的生命，做了一个小小的傀儡。
用的是最珍贵的材料，并施以了他所有的魔道之力。
当这个小傀儡开始自己啼哭的时候，元歌笑了，他知道，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这个傀儡会成长，会说话，会做一切他曾做过的事。
年老的元歌缓缓推进时空之圈里，看着小傀儡被光芒淹没，他轻轻笑道。
“旅途愉快，元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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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脑洞来源《前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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