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做题（修真）

　　第二日，正式开始上课。挨过了一日的课程，叶子苏便往书屋去。

　　书屋里的书架横纵排列，架上放着一册册纸书。他走到最里面，从能够得着的下层书架开始翻阅。

　　叶家队伍从合庆离开时，带走的四个孩子俱都姓叶。队伍行至河城，恰巧遇上妖兽袭城，武者被征召前去作战。待到作乱的兽群被击退，众人回到客栈，四个孩子少了一个。失踪的那孩子正是叶子苏的哥哥叶子涵。

　　这是一本灵植辨认。叶子苏大致翻了两页，就放回去，拿起下一本。还是灵植辨认，又放回去。他继续往下寻，找了半个书架，终于看到了一本前朝历史。
　　青州大陆现在是赵，楚，蜀三国鼎立的格局。但在更早以前，还有一个天下一统的梅王朝，可惜王朝皇室血脉不纯，一朝暴露，天下举兵共伐。

　　一本前朝史翻完，叶子苏合上书页，将书册放回原位，继续往下翻看。估摸着时间到了，方出了书屋。

　　晚间静坐修行结束，叶子苏叫住正要出门的楼清风：“在路上时，你说要同我讲一个故事。”他停顿了一下，问道：“你要讲什么故事？”
　　楼清风等着叶子苏走过来，笑着说：“你听说过‘庄周梦蝶’吗？”
　　这个世界没有握手礼，至少到现在为止，他没有见过。但楼清风被叶庆灵带到他面前时，他伸手了。叶子苏问：“你是想要讲蝴蝶的故事？”
　　“先回屋去。”楼清风跨下台阶，说道：“今天不讲蝴蝶的故事，讲庄周的故事。”

　　楼庄周的故事是一个白眼狼入赘豪门，谋夺家产，打压嫡子，使其流落在外的故事。
　　两人在外间说了一阵话，又进了里间。
　　楼清风：“那是一家黑镖，他们带着我们走得远了，抢了钱财。忠叔带着我逃走，最后还是分散了。”
　　叶子苏皱眉，疑道：“那个忠叔是不是有问题？”
　　楼清风解开外衣，叠好了放到床尾，说道：“是啊，我也这么认为。”
　　叶子苏跟着他的动作瞟了一眼，问道：“为什么？”
　　楼清风转过头，笑了一下：“你不是也怀疑吗？还问为什么？”
　　喉咙里哽了口气，叶子苏停了下，说道：“我那是直觉。”
　　楼清风坐到床沿上：“那你的直觉挺厉害的。”
　　不清楚楼清风是在夸他，还是在垮他，叶子苏没出声。

　　片刻后，楼清风接着说道：“他是那个男人特意安排在我母亲身边的人。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那人耐心耗尽了，他知道从母亲那里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便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五岁，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年龄。”
　　“他知道我母亲的打算：等到我五岁就检测资质，有修行资质就会想办法送我离开。到那时…。”

　　“你母亲会将楼家的传承交给你。”想到说‘父亲’不太恰当，叶子苏转口道：“他让那个忠叔带着你上路，又安排了一出险恶的黑镖劫财的戏码来凸显他的忠心。然后一路上，他对你照顾有加，得到你的信任，再从你口中问出传承。”

　　楼清风：“就是这样。到底他把我当成了普通的五岁小孩儿，还是暴露了心思。所以我想办法逃了。”
　　把鞋袜整齐地摆放到床脚，楼清风接着说：“为了不被追上，我专朝山林里走。我运气挺好，没有遇上厉害的野兽和妖兽，身上的衣服实在烂得不能用了，才打算进城换几件衣服。也是在那时，我被叶家的队伍捡到了。”

　　“运气好？”叶子苏皱眉。
　　把被褥掀开，楼清风坐到里边，说道：“有些事在不清楚缘由的时候，归于运气才是惯常的做法。而且，于我而言，叶家看起来挺好的。”他又说：“当然，都是等价交换。”
　　叶子苏沉默下来，没再问：“已经很晚了，先休息。”
　　楼清风笑了笑：“行。”

　　第二日，已经养成习惯的生物钟将叶子苏叫醒，新的一天开始。
　　上午课程结束，他在灵田里找到了正在打理灵植的叶子实，说道：“我要见老祖。”
　　放下手中的木锄，叶子实好奇地问道：“你见老祖做什么？”
　　叶子苏：“我要交换。”
　　“交换？”叶子实盯着叶子苏看了片刻，笑了，说道：“行。你先回去，我等会儿去问问。”

　　“谢谢子实哥哥。”叶子苏回礼。
　　及至晚间，静坐修行结束之后，出门见到叶子实等在院中，悬浮了半日的心才落回地面。

　　叶子实招手：“跟我来吧。”
　　叶子苏应了一声，跟着他穿过外面的小庭院，进了正屋大堂。

　　叶子城正坐在上首的圈椅上，见了两人进来，目光落在叶子苏身上。他没有说话，却有一股威压落下。
　　似被万斤大石压着，脊背佝偻，膝盖不自禁地弯曲，最终，‘咚’地一声砸到了地上。叶子苏咬紧了牙，双臂压在地面上，强撑着没有退出去。

　　察觉到叶子苏已经到了极限，叶子城收回威压，说道：“听子实说你要见我，和我做交易。”
　　叶子实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叶子苏撑地起身，低头一礼，说道：“是的，我想和您交换。”

　　叶子城问：“你想交换什么？”
　　“一粒焕神丹，以及我哥。”叶子苏停顿了一下，说：“或者我哥的下落。”
　　叶子城：“焕神丹？”
　　“阿爹不能聚气修行，玉秋哥说是先天不足，需要一粒焕神丹。”叶子苏解释道。
　　叶子城点点头，说：“你的筹码呢？”
　　“我是优等资质。以及，”心跳快了两拍，叶子苏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深吸一口气，说：“我有一份异时空的记忆。”

　　叶子城笑了。他靠到椅背上，姿态闲适地说：“你这样的例子，不是第一个。于此界而言，异世界的讯息顶多算是一则趣闻。至于你的资质，”他没有接着往下说，只道：“无论是哪一个条件，你的筹码都不够。”
　　叶子苏敛眉，有些急切地问：“为什么？不是说资质越高，被选上的几率越大吗？”
　　叶子城平淡地说：“那只是一个说法。”
　　左脚往前踏了一步，叶子苏问：“如果，虽然是如果。但只要我被选上了，是不是就可以作为交换条件？”
　　“若是你被选上了，引仙城会下发资源补偿。作为等价交换，你的确可以提一个要求。”叶子城停顿了一下，继而说道：“这样，你也可以先提出要求。若你被选上了，我便兑现承诺，但是你的资质只能交换其中一样。那么，你想要交换哪一个？”
　　叶子苏沉默，他低下头，看着地面。
　　隔了半响，在叶子城以为他放弃了的时候，叶子苏又抬头，说道：“但是，老祖宗，只要您感兴趣，哪怕只是一则趣闻，不也足够了吗？”

　　叶子城愣了一瞬，忽而大笑。他说：“你有点小聪明。但是，”他加重了语气：“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走不到道路的尽头。”
　　气氛又静默下来。片刻后，叶子城站起身，说：“如今我也不为难你，便如了你的意。若你能被引仙城选中带走，等引仙城的资源下来，我会让人将药带到合庆去。”
　　鼻尖微酸，叶子苏俯身顿首：“谢老祖成全。”
　　叶子城淡淡一笑，道：“你且过来。”
　　“是。”叶子苏起身，站到叶子城面前。叶子城伸手往他额上一点。

　　眉心一凉，一大段的信息涌入脑中，撑得人头痛欲裂，似要爆开。浑噩间，叶子苏听到叶子城的声音：“你现在还没有习惯这样的讯息冲击。今晚回去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再翻阅你的记忆。”
　　叶子苏忍着头痛，再次一礼：“谢老祖。”
　　叶子城微微颔首，移步离开。他一走，叶子实又从门外进来，不由分说地架着叶子苏的胳膊，把人抱起往外走。
　　叶子苏挣扎了两下，叶子实拍拍他的背，诱哄道：“乖乖地，看你这样就知道很痛，别逞强了，我抱你回去。”他没忍住，又伸手摸了把嫩滑的胶原蛋白。
　　一下，两下，左边，右边。叶子苏把脸往里一埋，避过去了。
　　“嘿嘿。”叶子实笑了两声，收回手，把人往上提了提，送回房间。

　　楼清风还没有歇息，屋门半掩着，听到动静，就起身开门，见叶子实抱着人进来，连忙让开，问道：“他怎么了？”
　　叶子实心情还不错，解释道：“他这是一下子接收了大段的信息，睡上一觉就好了。”
　　楼清风点点头：“谢谢子实哥哥。”他跟着叶子实进了里间，安置好叶子苏，又送了叶子实离开，看着他消失在院子尽头，才回身关好房间门。
　　回到里间，见叶子苏抱着头缩在床角，又连忙脱了衣服，爬上去，伸手帮他揉着他还在隐隐作痛的头。

　　另一边，将人送回房间的叶子实回到院子里，看见自家老祖宗正站在庭院外的那颗红豆树下，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出神。他没忍住，调皮地打趣道：“老祖宗，您这是要诗兴大发吗？”

　　叶子城没理又在作的叶子实，继续望着天空出神。

　　夜风吹得红豆树树叶哗哗作响，叶子实以为自家老祖宗可能站着入定了，转身准备回房间睡觉。哪知刚一抬脚，他就听到：“叶家…。”

　　叶子城的声音很低，叶子实未能听到他后面的话，他心想：叶家，叶家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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