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道系公主

　　符纸如藤蔓一般缠上了李青珞的手指，她苦中作乐地笑了笑，暗道：你找我有什么用，我只是个凡人之躯啊。

　　符纸最后挣扎了几下，终于支撑不住，碎成了齑粉。

　　结界骤然消失，李青珞看似坚持了许久，但也只是转瞬间的事，但就这短短一刹那，已经为“谢煜”争取到了足够时间。

　　一道青锋从上至下贯穿了那恶灵的天灵盖，排山倒海似的再次将它逼了出来。

　　它叫声逐渐变弱，黑气慢慢散去，露出了一张女子清丽的脸庞。那女子跪在地上，扣首求饶：“仙人饶命，奴是被迫的……”

　　李青珞喘了口气，喉咙里一阵腥甜，连呼吸都是痛的。她咳了好几声，恬不知耻地接下了这“仙人”的名号，对那女子道：“好啊，就是你要害我，我和你有仇吗？”

　　那女子楚楚可怜道：“奴冤枉，奴也是被人召唤而来，一时控制不住自己，才犯下大错，完全没有要害仙人的意思。仙人要如何处罚，奴都愿意接受。”

　　李青珞道：“为何其他鬼魂没被招来，偏偏是你？”

　　那女子道：“奴名谈容娘，于大业十三年为夫君虐待致死，至今八十多载，本应安分守己地待在阴间，只是近来世人皆喜欢再现奴与夫君的事，奴实在……忍不住了才想出来看一眼。”

　　李青珞点点头：“所以，那日在街上的便是你？”

　　谈容娘道：“正是奴。那日奴本想着稍待片刻便离去，未曾想这神都里正好有人施厌胜之术，奴法力低微，抵挡不住，当时……又心有怨恨，正好着了道，便被招了过去，这才酿此大祸。”

　　李青珞叹了声，“说回来你也算是救了我一命，大家都不容易，你死前受尽虐待，死后被人利用，你不是罪魁祸首，我也不想过于追究你。自己回去吧，知道路怎么走？”

　　谈容娘感激涕零地朝她一拜，化为一道青烟消失了。

　　这一回最折腾人，李青珞全身仿佛被拆下都重新组装了回去，靠着树干如释重负地叹了好长一口气。突然想起纸人不见了踪影，四下去找“谢煜”的身影，发现那纸人被割去了一条手臂，正贴在树干上，一动不动，已经耗尽了它身上的法力。

　　她伸手准备将它收起来，那纸人却突然飘了起来，朝另一个方向悠悠飞去。

　　李青珞还以为谢煜赶来了，见来人却是明崇俨，连忙将话吞了下去。

　　明崇俨匆匆赶来，额上一层薄汗也来不及擦，道：“小臣晚来了一步，县主可有受伤？”

　　李青珞也顾不上去想谢煜现在是不是迷路了，见了他该怎么嘲讽才解气，本能地盯住他手上动作，生怕他一不小心将这纸人再卸下一条胳膊。谢煜说同起同根，断了手，想必他那也挺不好受。

　　“明侍中，劳烦把这纸人还给我。”

　　明崇俨看样子并不准备为难她，饶有兴趣地将这纸人研究了一遍，道：“看这纸人的模样，是之前那谢道长留给你的？”

　　李青珞戒备地看着他，没接话茬。

　　“唉，县主误会了，小臣是见凌云阁那出了意外，才赶了过来，并非有什么其他心思。”明崇俨将纸人还与她，指着昏迷在地的韦团儿道：“这便是那妖物？”

　　李青珞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将她翻了个身。明崇俨会意，半蹲下来替她把脉，她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细看胸膛还微微起伏着。明崇俨道：“女史脉细平稳，只是身体虚弱异常，看来县主赶来得十分及时，再晚一步便不行了。”

　　李青珞“嗯”了声，在韦团儿腰间摸了摸，没摸到什么东西，又翻开她衣襟，露出一角水红色的诃子。明崇俨虚咳一声，移开目光，“县主在找什么？”

　　半晌，李青珞从衣襟里侧缝着的布袋里找到了一个木偶，木偶扎着双髻，头顶插了一根针，是个豆蔻少女的模样。

　　李青珞观摩了片刻，正色道：“这是我的生辰八字。”

　　明崇俨一见这形容诡异的木偶娃娃，神色一凛，什么也没问，喊人来将昏迷的韦团儿带走，又对李青珞道：“县主接下来欲为何？”

　　李青珞偏头想了一阵，道：“麻烦侍中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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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武皇等人由侍卫护送下观球阁楼后，因球场内很快归于平静，一行人并未离去，而是在偏殿歇息。几位郎君先回去，特别是武崇训被吓得不轻，早早拜退。而所有负责守卫马球场的侍卫都要接受盘问——所有人都以为是宫里出了刺客。而这个时候，李青珞求见武皇。不待她进门，李旦便快步走出来，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确认完好后才低声责怪道：“你怎么也来了？”

　　李青珞微笑：“阿耶，我没事呢。”

　　武皇看了李旦一眼，问李青珞：“方才没见到你，你去哪了？”

　　李青珞行礼道：“宅家，孙儿去抓罪魁祸首了。”

　　大殿内的人都微微一惊，太平公主偏首笑道：“我们这一干人在这枯等，便是等出一个审讯结果，怎么小十三这么快就知道了？”

　　李青珞也朝自己姑姑行了一礼，回答道：“孙儿先请宅家恕罪。”

　　她这话又叫众人一惊，武皇微微眯起眼，似乎对她人小鬼大的话感到些许好笑，又不失庄严地说道：“朕免你的罪，你说吧。”

　　李青珞拿出木偶，用双手托着。诸人见到她手里的东西，面色大变，连一向笑意盈盈的太平公主都仿佛坐立不安起来，面带忧色地看着武皇。李青珞道：“孙儿方才趁乱逃到了后花园，发现韦女史晕倒在地，孙儿上前询问，却发现其手中握有此物。厌胜之术，乃宫中大禁，故孙儿今日冒大不讳禀与宅家，请宅家恕罪。”

　　上官婉儿则是觑了眼武皇面色，饶是镇定如她，拿绢子接过这巫蛊娃娃时双手也不由颤抖了一下，她细细看了眼，蹙眉道：“县主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李青珞斩钉截铁道：“是我的生辰八字。”

　　武皇面色冷若冰霜，道：“将她带上来。”

　　不时，整整消瘦了一圈的韦团儿便出现在众人面前，她惊惧地望着众人，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亲王公主煌煌列于丹墀之下，也不由十分紧张，强装镇定地一一给众人行礼。

　　上官婉儿道：“韦团儿，这是不是你诅咒县主的东西？”

　　韦团儿才瞥了一眼，顿时明白了过来，下跪道：“禀宅家，奴婢不知这是何物，也从未有过加害县主之心，这定然是县主弄错了。”

　　这话可有可无，无论是被人诬陷，还是确实心怀鬼胎，初经审讯，大都是这回答，语气神态都差不了多少，故而殿内众人仍旧盯着她。武皇并不说话，等着她继续辩解。韦团儿被邪物所伤，体力明显不如之前，说话中气不足，但心思却没变得愚钝，立刻又道：“是县主误会奴婢了吧？前几日县主在上阳宫受了惊吓，奴婢带药给县主服用，县主却自己悄悄出宫，去了积善坊。奴婢随后寻至，无意间听得县主与临淄王议论宅家，县主以为奴婢告状，今日才怀疑奴婢的吧？奴婢并无小人之心，又怎会无故加害于县主呢？”

　　李青珞若有所思：她有考虑过韦团儿服侍武皇多载，耳濡目染，大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定力，非平常侍女可比，但也没料到她反应如此之迅速，还想倒打一耙。她那日去拜会兄弟是经了父亲同意的。果然，李旦面色愠怒，对武皇道：“阿母，玄玄刚从山中回京，既已在上阳宫见了我们，回来自然也该同自己兄弟一聚。她那日去见三郎，也是经了儿子同意，儿以为此事乃孝悌纲常之道，无需多加禀报，故而未向阿母禀明。”

　　“这也倒是无可厚非。”武皇缓缓说着，忽又话锋一转：“至于说什么话，你又如何得知？”

　　想要让自己脱罪，便是找一个借口给对方定更大的罪，况且说她无凭无据，那仅凭李青珞手中莫名其妙的一个木偶娃娃，也不能证明是她的东西。韦团儿见武皇注意力被自己转移，心中一喜，微微放松下来，知道自己有了一线生机。她道：“回宅家……”

　　她还未说完，李青珞“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膝行至武皇身前，偎在她九破色夹缬绫罗裙前，道：“阿婆，孙儿太久没有回家，想念阿婆及父兄。孙儿知道，不过多久，孙儿又得回山，就想趁行去看看兄长。孙儿见阿兄乐技日趋娴熟，所作新曲，原是为献于阿婆，以敬耳目之娱，而阿弟也日渐明事，听说我在上阳宫见了阿婆，也缠着我问阿婆身体康健否……阿婆，孙儿们难得见一面，只盼着能和幼时一块玩耍，不知何来韦女史议论之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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