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楔子]
　　陈暗:“帮个忙”。
　　我:“你说”。
　　陈暗:“保护安琪”。
　　我:“她是谁”？
　　陈暗:“表妹”。
　　我:“不信”。
　　陈暗:“帮或不帮”。
　　我:“可以，有条件”。
　　陈暗:“说”。
　　我:“做我男朋友”。
　　陈暗:“呵……”
　　我:“不敢”？
　　陈暗:“好”。
　　我:合作愉快。

　　陈暗没搭话，转身就走。事情说好了，没理由继续和她待在一起。
　　看着陈暗愈来愈远的背影，我呸了一声，大晚上把我叫出来就为了这种事，害我被蚊子咬。
　　还有，为什么不送女朋友回家？不知道大晚上很容易出事吗？！
　　这样的我，真的、非常做作了。
　　如果陈暗知道我有这种想法，一定会赏我一个冷笑外加一个厌恶的眼神。
　　因为我是虞七啊。

　　[虞七]
　　我叫虞七，有五年跆拳道道龄。能有此成就，是因为我爸。
　　我有个学霸哥哥，名叫虞无。斯斯文文的，眼里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书生气很重。
　　而我爸是个粗人，文化程度不高还嫌弃他儿子不够Man，最后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悄悄的给我在跆拳道馆报了名。

　　我妈发现的时候，强制性的让我爸给我办退学手续。
　　我爸不肯，给她科普学习跆拳道各种好处，但我妈就是不搭理。
　　然后，就变成冷战。
　　再然后，是我爸妥协。

　　小学、中学我和虞无都是走读生。
　　小学的时候，虞先生还会来接送。升了中学，除了下雨天来接我们之外，我们都是走路回家。
　　虞无陪我走了一年的回家路就毕业了，这样我就得自己一个人回家。
　　虞女士不放心，给我找了个保镖，哦不，是同伴——陈暗。
　　为了不和虞女士冷战，我忍着没把“我可是练过跆拳道”这话说出口。
　　陈暗是我邻居，也是同班同学。
　　我和他见面打个招呼就完事了，他太高冷，没有想和他说话的欲望。
　　虞无和他比较熟，不是虞无去他家，就是他来我家找虞无。

　　我和陈暗渐渐熟络起来，是因为我帮了他忙（我是这样认为的）。
　　第一次，隔壁班男同学找他麻烦，由于两家是邻居，我出手赶跑了。
　　第二次，学长找他麻烦，看在虞无和他的交情上，我继续出手人赶跑。
　　第三次，外校的混混来找他麻烦，我想着我们两个一起回家，他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算怎么一回事？也出手赶跑了。

　　虞先生不止一次跟我说，谁欺负你你就打回去，跆拳道可不是让你白练的。
　　当我出手赶跑隔壁班男同学的时候，觉得这话非常的有道理，虽然被欺负的对象不是我。
　　但是，欺负陈暗就是欺负我，谁让我们是邻居还是同班同学。
　　我不担心虞女士知道我打架后会怎样怎样。其一，我是正当防卫；其二，我没有打伤人。

　　一个人在半个月内被找三次麻烦，肯定是这个人有问题。
　　我问他:“你是不是惹到谁了”？
　　他:“为什么这么问”。
　　我:“因为很多人找你麻烦”。
　　他:“哦”。
　　我:“哦什么哦，你要告诉我原因啊”。
　　他看了我一眼不说话。
　　到了家门口还是没说。
　　啧，这脾气真臭。
　　我大概知道别人爱找他麻烦的原因了。

　　每次找陈暗麻烦的人都不一样，有时是男生，有时是女生。
　　男生找他打架，归我管，女生找他递纸条送小零食，他自己解决。
　　前者可以动用武力，一来防止跆拳道生疏，二来除了打架我不知道能干什么。
　　后者我实在帮不上忙，同性相斥呗。

　　初三的时候，来找麻烦的人少了。
　　打了三年，来来回回都是那些人，他们不烦，我都烦。
　　少人不代表没有人。

　　我记性还不错，挡路的人是外校混混。
　　混混是来告白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陈暗就揍了混混一拳，恶狠狠的说:“别打她的主意”。
　　我惊呆了。
　　混混想还手让我给挡住了。
　　混混只能骂道:“陈暗你真窝囊”，又说:“虞七，我有能力了会再找你的，那时给我答案”。
　　喂，把话说清楚再走啊！

　　而陈暗一张俊脸面无表情，说话的口气比平常更冷:“虞七，你是初中生了，什么人该交，什么人不该交，你应该知道”。
　　扔下这些话，也不等我就走了。
　　我呸，知道什么啊知道，一个个说话都给我搞什么文字游戏，不知道我理解能力不好？
　　还不如打架来得痛快。

　　第二天上学，我和陈暗说话，他没理我。
　　第三天，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第四天、第五天、……谁也不说话，气氛坏得不能在坏。
　　直到毕业考试前一天。
　　我:“陈暗我们去同一所学校吧”。
　　陈暗不说话。
　　我:“你看，你是跟我去一中，还是我跟你去三中？还是你跟我去一中好了，三中门槛太高，我这学渣进不去”。
　　虽然陈暗老被人找麻烦，但是脑子聪明啊，班里、年级第一都是他，太给我长脸了！
　　陈暗还是不说话。
　　我:“你不和我同一所学校，我交了坏朋友怎么办，再加上我还有跆拳道，伤害值很强悍”。
　　果然，陈暗咬牙切齿的说:“一中，我和你去一中”。
　　哼，跟我斗，小样。

　　可是……
　　世事难料。

　　暑假假期第六天，陈暗的妈妈去世了，原因是吃了有瘟病的鸡肉。
　　那鸡肉是在姑姑店里买的。
　　我妈说的时候，我脑袋一片空白，好些才反应过来。
　　完了，什么都完了……

　　陈家办好丧事后就搬家了。
　　我心里空落落的，但是又松了口气。
　　空落落的是以后再也见不到面，松了口气是我还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

　　当我在房间窗口看见陈暗给阳台上的花浇水时，竟然打了个冷颤。
　　他……没走？
　　黑衣、黑裤、黑鞋，”黑化”的他气场变得强大，眼神变得更加冷，让人不敢靠近。
　　明明触手可及的人却变得遥不可及。
　　我想，我们回不到从前了。

　　我去了一所离家很远的高中。
　　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不知道我的过去，让我可以暂时忘掉不好的事。
　　可我还是想起陈暗。
　　想念他的气息，想念他冷冰冰的说话声，想念他喊我的名字。
　　我已经明白，这种想念是喜欢。

　　在遥远的地方，我还是能听到他的传闻。
　　校长在月考总结会上说，全市第一名是一中的陈暗，数学、化学、物理三科满分，因此和第二名拉开了非常大的距离。
　　数学老师把陈暗的数学试卷复印给我们，称赞他的解题思路如何如何的好。
　　有同学还跑去一中见他，回来跟我们说，他又俊又帅，只是很高冷，喜欢待在图书馆。

　　我很喜欢听他们说起陈暗。
　　只有这样，我才能骗自己，他还在身边从未离去。

　　学校离家很远，我只有在月底才会回家。
　　当我从电梯出来经过楼梯的时候，一声“陈暗”让我止住脚步。
　　我慢慢走近。
　　女声:“陈暗，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在这里徒增伤心”？
　　女声:“我去了和她一所的高中”。
　　女声:“要么你动手，要么我动手，我不会让阿姨白死”。
　　我听到这里就跑了，我不想听到陈暗的答案。
　　那个答案能粉碎我。

　　陈暗还是来找我了。
　　说不上难过，更多的是心甘情愿栽他手里。
　　他说安琪是表妹的时候，我心里只有冷笑。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表妹？
　　我更意外的是，他竟然会答应那个不可思议的条件。
　　他为了复仇真的什么都愿意做。

　　他让我保护的安琪，是个漂亮的高一生。
　　女生漂亮就是是非多。
　　安琪说话温温柔柔:“姐姐你好，我叫安琪”。
　　如果不是听过她在楼梯间的尖锐和愤怒，我肯定信了她的邪。
　　我点点头:“有人找你麻烦跟我说一声就行，没事就不要找我”。
　　我还有三个月就毕业了，没有多余的时间陪她玩。

　　我无法应付的是:世事难料。

　　五一放假，安琪约我出去，我答应了。
　　临近高考，我想放松放松心情。
　　我叫陈暗一起的时候，他阴阳怪气的呛我:“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和我约会”？
　　我没等到他的回答，因为我走了。
　　他这样子，我很心痛。

　　我有点心不在焉的。
　　安琪叫了我几声，我才回过神:“啊”？
　　安琪:“我去买冰淇淋，很快就回来，你在路边等我哦”。
　　我:“去吧”。
　　还好等人的地方有棵遮阳的大树。

　　只是，人有点多。
　　我揣好包，生怕小偷会光顾我。
　　这时却有人狠狠的把我推了出去，我还没站稳，迎面而来的货车，砰……
　　太阳好刺眼。

　　货车撞上虞七的时候，混混不愿相信，怎么会……怎么会……
　　他要撞的人怎么会是她！

　　我闻到了那股非常想念的气息。
　　他还是跟来了。
　　陈暗把我抱在怀里，哭着说:“没事的虞七，救护车很快来，没事的”。
　　真好，还能听到他叫我的名字。
　　他的泪水掉在了我的脸上，我想和他说话，却开不了口。
　　他还在一声又一声的叫着我的名字:“虞七，虞七……”
　　一命还一命最好不过了。

　　[陈暗]
　　父亲让我和虞七一起回家的时候，我答应了，他很惊讶。
　　他惊讶不是没有道理，因为我很少会顺他的意思。
　　在父亲跟我说这件事之前，虞无来找过我。
　　因为是虞无，所以我答应了。

　　母亲会在父亲外出工作的时候，不给饭我吃，如果想吃饭，就必须逗弟弟笑。
　　或者拿鞭子狠狠的抽我，也是为了逗弟弟笑。
　　我想告诉父亲。
　　可是当我看见和母亲说话带着笑容、和弟弟说话带着笑容的父亲，转身见到我的那一刻笑容散去。
　　我放弃了，没有人会在意我的感受。
　　我越来越不爱说话，说给谁听呢。

　　在家被欺负，在学校也被欺负，我像个奴隶任人宰割。
　　营养不良的我又矮又瘦，那些高大个都爱欺负我，明明我没做错事。
　　我总是带着一身伤回家。
　　终于有一天，饥饿的我晕倒在路边。
　　是虞无救了我。
　　他把我带回家，给我上好药，还煮了面条给我吃。
　　被照顾的感觉很幸福。

　　我和虞无就这样认识了。
　　虞无跟我说，老爸嫌弃他是个书呆子，却会在亲戚朋友面前夸他有多聪明；老妈很温柔，被老爸惹急了会瞪眼；妹妹和他相反，是个学渣，但是跆拳道很厉害。
　　虞无的一家很幸福。
　　我跟虞无说，我在家里经常不吃饭，因为我严重挑食，所以营养不良，所以才会被人欺负。
　　我的家庭很糟糕，糟糕到需要用谎言遮住。

　　当我知道母亲不是亲生母亲的时候，忽然就明白了她那样对我。
　　因为没有哪个母亲是那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我开始区分妈妈留给我的东西:弟弟有的我也有，是“母亲”给的东西，我有的弟弟没有则是妈妈给的，比如玉佩。

　　彻底爆发是那些高大个动了玉佩。
　　我冲上去和他们厮打起来，直到他们求饶，才停下来。
　　我好像找到了宣泄的方法。
　　我开始反击，找了以前欺负我的人，把他们通通打了一次。
　　他们不服，又继续找我。
　　每天都在恶性循环。

　　唯一的区别是，他们有兄弟帮忙，而我孤身一人。

　　和虞七一起回家，我担心的是他们会把对我的怨恨撒在她的身上。
　　当虞七替我赶跑他们的时候，我才发现担心是多余的。
　　虞无说，她的跆拳道很厉害。
　　原来是真的。
　　虞七问我，为什么那么多人找我麻烦。
　　我没说话，因为很难说出口。

　　我在虞七身上看到了从前的我:除了打架还是打架。
　　重要的是，她不畏惧任何事，有遇神杀神的气概。不像我，我只是在发泄对家庭的不满。
　　我在享受她给我的保护。
　　我累了，打了好久的架，受了很多伤，我想有个人保护我。
　　所以混混骂我窝囊。
　　所以爱上她理所当然。

　　“母亲”死去的时候，我释怀了。
　　就这样吧，一切都会过去，黑夜终究会迎来光明。
　　父亲提出搬家时，我拒绝了，因为我喜欢和他唱反调。
　　他没有继续劝说我，只是表示每个月会打生活费过来。

　　应该会越来越好的，可我和虞七怎么隔得越来越远。
　　她违背约定，去了一所离家很远的学校。
　　我又回到了小时候，无人问津，没人在意我的感受。
　　光明之后还是黑夜。

　　安琪的确是表妹，是“母亲”姐姐的女儿。
　　第一次她提出要报复虞七，我冷着眼警告她，不许动她，否则后果自负。
　　她还是没有放弃，三番五次的来找我。
　　也许是太想和虞七说说话，听听她的声音，我竟然同意了。
　　虞七提出的条件，把我吓一跳。
　　这样的她，很陌生。

　　我没想到安琪所谓的报复是一命还一命。
　　我抱着血泊之中的她泪流满面，撕心裂肺的喊她的名字。
　　那是我爱的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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